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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每一朵花都会如期开放 ...

  •   愿。你如蓝莲花,长在荒原,无论大暑,或霜降,每一朵都会如期开放,永不颓败。
      小燕,我的表姐。此人表面看上去娇小,玲珑,又乖顺,实则,脾性火爆,自恋,俗庸,又假寐。这妞自称,脸蛋犹如林青霞,身材堪比刘嘉玲,风情不输张曼玉。自觉,花见花开,车见车载,千年难遇,佳人一枚。
      那年,她读高中,我初中,周末常寄居我家,整日带着我厮混。那时她没啥钱,我也很穷,但她每周末的必修课一定是逛街,还硬拉上我。每次必逛的一定是那条由破旧的网吧城改造的黑森森的狭窄街弄,里面各色的店铺卖着花里胡哨的衣服。有次,小燕在一家名叫“你好漂亮”的服装店试衣服,我等她,咬着奶茶吸管。她从试衣间出来,在镜前瞎得瑟,问我好看否。我瞥眼,那叫一个嗔目啊!一件黑色漏纱蕾丝裙,胸前挂着不知道几克拉的塑料钻石,亮瞎吾眼,如梦似幻。小燕问我:“好看吗?”
      我咂舌“你好漂亮。”
      “哎呦喂,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吗?麻辣烫,鸭血粉丝随你点,今天姐姐我请客。”
      老板娘见机行事:“都不用我说,你问问你妹妹,你妹妹都说你穿这裙子好漂亮。”
      “我没说,是它说的。”我指着店铺的招牌。
      “滚!”
      “姐,我这是用事实说话呀!”一碗麻辣烫就阻止我追求真相的步伐,岂不太伤骨气!
      “你丫,你以为你焦点访谈哪!”
      见她买衣服的兴致被我扫荡全无,内心不免有那么一丝丝小内疚。就说麻辣烫我请了,事实证明我的内疚纯属自作多情。我们找了一家常去的小店,她像刚逃过一场饿荒,往自个儿盆里夹了五块鱼豆腐,五根蟹柳,三块培根……
      “姐,你不是素食主义吗?怎么成肉食动物了?”
      “你姐我化缘了。”
      老板端上两碗麻辣烫,我去付钱,回来时发现我碗里漂了一层辣油,这家的辣油只要放上半勺,就会至此失去味觉。
      “燕子,你想死吗?谁让你放的!!”
      “我怕你不够辣,就加了一勺,这么凶干嘛?”
      “你妹啊!谁让你放辣油,我特么着火了!!”
      “我妹是你啊!”
      此时真有甩她一脸麻辣烫的冲动。
      小燕一直觉得凭借她的美貌一定能找到一个对她百般忠诚,不离不弃的如意郎君。
      我说“姐,凭你的条,你这择偶标准就是小菜。”
      “我就说嘛!还是你有眼光,没白跟你表姐我后面混。”
      “姐,我说得是你养条狗就解决了啊!”
      “你丫,欠抽啊!你姐我的梦中情人是黄晓明那样的。”
      于是某个周末,小燕终于等到了她的黄晓明。像往常一样的周六下午,小燕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我家蹭住。我站在卧室的窗前,看到楼下一男生骑着单车载她,在小区门口停下。我猜测他应该就是小燕暗恋的同班同学夏镜,小燕说他长得像黄晓明。
      我飞奔到楼下,冲他打招呼“原来你是郭德纲啊,我姐非说你是黄晓明。”
      他一头雾水对小燕说“你妹真可爱。”
      小燕有些尴尬,“谢谢你载我,快回去吧!明天约好的时间我等你。”
      夏镜笑着骑车扬长而去,留下一缕清风,小燕在风中招手。那初夏的风是温暖的,甜腻的,还带着青草的味道。
      “姐,这都六月了,不是三月啊!我怎么闻到了桃花的香味呢!”
      “是你姐我的体香,闻到了吧!我和夏镜约了明天看电影。”
      我无语。
      第二天小燕很早就出了门,看她出门前换上了不知从哪里淘来的廉价凉鞋,玫红色,高坡跟,穿了件粉色连衣裙。我想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约会,所以格外的隆重,可有时就是会事与愿违。下午我接到小燕的电话,她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带双鞋去找她。还没等我问清情况,她说手机没电了就挂了电话。我一脸茫然,到底带谁的鞋给谁穿啊!我带着一双我爸的拖鞋,骑着车去找她。找到她时,她赤着脚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旁边放着她那双玫红色的段了跟的凉鞋。我笑抽。
      “你妹啊!你带你爸拖鞋来干啥?”
      “我知道谁的鞋坏了呢?万一你家黄晓明的鞋坏了,我带我鞋他怎么穿啊?爱要不要,不要给我,你自己光脚回去!”
      “滚,别跟我提夏镜。他说他老娘给他报了什么辅导班,让他今天去试听,他来不了了。”
      “你可是燕子诶,怎么会被鸽子给放了呢?”
      就这样小燕穿着我爸的拖鞋,我推着自行车,并肩走在午后的街头。那双段了跟的玫红如凋零的玫瑰被嫌弃在车篓。
      我天真的以为夏镜的事就翻片儿了,可是我低估了小燕穷追不舍,死缠烂打的劲头。又是一个周末,小燕拉着我要去上什么辅导班,说是要带着我好好学习。她说她要考一个好大学,我要考上一中。
      我说“姐,没见你学习过,别瞎折腾,浪费银子。”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能没个追求,不知上进呢?”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不在乎山水之间,我在乎的是夏镜。”
      于是就这样我被拉去了一个叫“奋斗”的辅导班。辅导班的管理员和授课教师都是一些大学生。一个自称沈经理的人接待我们。
      我说“姐,我怎么觉得不太靠谱啊!一个上课的地方怎么会有经理?”
      “说你没文化吧,你还不服,这种教育机构都是以公司形式运作的。再说夏镜也在这上课,他可是我们班的学霸。”
      “你们家公司是开在小区住宅楼里啊?我不报班,要报你报吧!
      小燕大概觉得我实在“孤陋寡闻”又没常识,就不再搭理我,和沈经理咨询去了。她向沈经理打听到了夏镜报的课程,于是决定报物理和化学。
      “燕子,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挤了。你不是要学文科吗?你报什么物理化学啊?你那数学英语都沉水里了,再不救就死了,你要等着高考收尸啊!”
      沈经理指着我问小燕“她是你同学啊!你同学说得对,要不你再报一门数学吧!我们报两门八百,报三门一千一,学生优惠活动。”
      我拉过小燕:“那个什么沈经理的是忽悠你多报几门课,你就等着吃亏吧!”
      我怕她吃亏完全是多余。
      “那个沈经理啊!我报物理,化学还有数学这三门,你能不能便宜一点啊!什么一千一啊!你看要不九百吧!九百这个数字好,你们这辅导班才开业不久,图个好彩头,就九百吧!你们这生意越做越久。”
      瞧她那八面玲珑样,想冲上去虎一顿。
      “九百太少了吧!我这里请的可都是名师呢。”
      “沈经理,我听你这口音是东北人啊!我小舅家也在东北,我小时候就住他们家,我也算半个东北人,咱俩也就是半个老乡,你还不能便宜一点啊?”
      暗暗问自己:你小舅,不就是我爸吗?你小舅家不就是我家吗?我去~我爸什么时候在东北了,我家什么时候跑东北去了?
      “沈经理,你们这里的学员夏镜,我就是他介绍来的,你给我便宜一点学费,我再给你介绍我同学。”
      沈经理最终没能磨过她,收了她九百的学费,于是小燕和夏镜上了同一个辅导班。
      小燕除了读书,其他做什么都有热情,有时还真佩服她总是满身元气。周末拉着我逛超市,走到卖咖啡的那层货架,她说她要买咖啡。
      我问她:“姐,你每天念书的时候喝咖啡有用吗?”
      “当然有用,我每天晚上能奋战到两点。”
      我不禁唏嘘,太辛苦了吧!
      “我一晚上能刷两本小说呢!”
      “燕子啊!你可真对得起你的咖啡。”
      “你不知道,住校的日子里,速溶咖啡就是摩卡,拿铁,卡布奇诺。你会想象着正和你喜欢的人坐在一家英伦风或是一家美式的咖啡店喝着咖啡,晒着太阳,聊着天…啧啧~”
      “走那么快干嘛,不耐烦听我说是吧!你有没有少女情怀啊!”此时我已推着购物车走到零食区。
      在大头贴照还是一种潮流和时尚时,大街小巷都开着照大头贴的小店,这种店一般开在学校旁的巷弄里,很小的格子间。周末,小燕也会拉着我去照大头贴。她常光顾的一家是我们学校旁边写着“留住你的青春,留住你的美”广告牌的那家。小燕照相会上瘾,而且每次会带上她认为所有好看的衣服和道具。一折腾就是一下午,而且总会用一句“好时光都是用来浪费的”来洗雪她懒惰的罪恶。
      就这样和小燕在一起厮混的周末结束了。我中考考入县城一中,她高考落榜,没能上大学。家里人劝她复读,她倒也洒脱,说不想再念一年高三,因为自己不喜欢读书。她说“我的战场不在高考,而在世界。”家人也不再劝说,她报了我们市里的一所职业技术学院,学得是医疗美容。她说美将是她一生的追求。
      她上了大学,忙碌的高中生活使我们的联系渐趋变少。少有的节假日会相聚,偶尔也会在社交网站看看她最近的生活。大学丰裕的时间让她有了很多次旅行,也谈了场恋爱,隔壁学校的一个男生。小燕很是得意她的男友,经常发两人一起出游聚餐的照片,从照片可以看出小伙子干净俊朗,不输夏镜。毕业后小燕在杭州一家大型美容机构工作,她的男友在上海和同学一起创业。每每翻看小燕的动态,都会觉得内心有一股温暖安适的力量。她分享工作的心得与体悟,生活的细节与感动,偶尔晒晒自制的美食,旅行的风景,心爱的书籍……简单的生活,充满情趣与热爱。现在的她,大概是最好的模样吧。
      与小燕最近的联系是在我高考之后,成绩出来时她在微信上问我考得怎样,情绪如决口的堤,不能自已。
      小燕发来语音“你们家是进贼了,还是起火了。我还没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给我吊丧呢。”
      我打了几个字发过去“我没考上,何尘出国了。”
      何尘是我中学时暗恋的一个男生,小燕知道,以前总拿这梗嘲笑我。
      小燕没再给我发微信,直到一周后我生日的那天晚上收到她的一条语音。手机听筒里响着她清朗的声音:
      “你是一朵永不凋零的蓝莲花,在四季的清风里,如期开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每一朵花都会如期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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