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零三章 云深不知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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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微的烛光从半开的窗户内洒出来，晕出半块温暖的浅黄。
朱诺推门而入，对着倚在榻上看书的男子得意的笑：“陆云深，你输了。”
细长的手指轻轻翻过一页薄纸，“我又未允诺同你打赌，何来的输？”嗓音犹若珠落玉盘，男子微直起身，眼带笑意地望着她。细长的眉眼，是个典型的江南男子，就这样和着一盏微光捧着书，淡淡的光晕映在棱角分明的脸上，素衣黑发居然有种风华绝代的味道。
迷不迷人，或许从来无关长相。
“我已经得到月华之珠，落水诀的下落你却毫无头绪，怎么不是输。”朱诺一昂头，“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
“陆某孑然一身，身无长物，只怕是没什么值钱东西能让无字当掌柜的瞧上眼。”陆云深又翻了一页书，淡然地回道。
“怎么没有？”朱诺一挑眉，目光斜斜一扫窗外，奸笑：“你可以卖身啊......凭你的长相身姿，唔，华月楼的花魁怕是也要甘拜下风。”
“你啊，”面上染上几分桃红，陆云深抬起眼，卷翘的睫毛遮不住眼眸中水光滟潋，“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朱诺嘻嘻一笑，拔下头上的髓玉簪用力的插|||进陆云深的发间：“喏，送你的。”
“髓玉簪？”陆云深放下书，直起身子，“你方才急忙忙出去，是见了叶家的人？”
退下鞋袜，将雪白的脚足放进温泉之中，朱诺惬意地叹息一声，“叶家小公子，风流名声在外的纨绔，叶准。”伸手扒拉下矮榻上软枕垫在身下，朱诺抬头透过洞开的天井望着群星闪烁的夜空，“云大哥，你说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真正无忧无虑地泡着温泉看星星呢？”
“你不再多管闲事的时候。”陆云深取下头上玉簪，把玩了一下，“叶家之事牵连甚广，不是你所能掌控的，将玉簪和月华之珠还回去，此当就此作罢吧。”
“云大哥可见过哪头猛兽将自己到嘴的猎物再吐出去的？”朱诺一把抢过玉簪，重新插|||回陆云深发间：“髓玉簪能活血化瘀，日日佩着正好能缓解你脑中血瘀所致头疼，对你的病症是再好不过了，我好不容易讹过来的。”
朱诺圆溜溜的大眼睛漾着粼粼双光似的，陆云深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唇边不自觉地带上了三分笑意宠溺着说道：“罢了罢了。你这性子啊......从小被他娇惯坏了的，我是没本事逆过来。”
朱诺满意了，“其实闲云庄发生惨案，全庄被屠，偏偏选在了叶凛做客的时候，随后叶凛失踪，这事本身就透着蹊跷，叶老鬼肯定也能想到，所以才没有贸贸然大规模寻人，而是派叶准带着月华之珠上京寻我，还把用翡翠流光过柜燃犀角唤我的窍门告诉叶准，这只老鬼为了引我入局，越来越不要脸了。”
“谁让他是为数不多知晓你背后之人的人呢。”
朱诺故作恐惧地回头看，“云大哥，你别吓我，我背后哪里有人？”
看她古灵精怪的模样，陆云深忍不住倒提着书册轻轻敲了敲她的头：“装模作样。”
“嘻嘻......”朱诺不甚在意地挠了挠被陆云深敲过的头顶，啪啦啪啦地踩着水花玩。“红姨来信时提起过叶家两个儿子，叶凛忠厚有余灵活不足，最容易被人当成靶子使，果不其然吧，这一次便中计了。”
陆云深隐居在此，不问世事，对无字当之事也素不过问，只凭着以前的记忆细想了想，“武韵之战时见过叶家家主一次，当时他带着身边的那个孩子应当就是叶凛，瞧着面相的确不怎么像他。”
“啧——龙生龙凤生凤，老鬼生出了个小兔子，若不是知晓叶家的手段，连红姨都要怀疑叶凛究竟是不是叶家亲生的了，不过这叶小公子叶准，倒是和他爹十足十地像。”
“哦，”陆云深一抬眉，带着笑意调侃道：“包括相貌？唔，我明白你为何要执意接下叶家的当了，原来髓玉簪和月华之珠只是幌子啊.......”
朱诺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掬起一捧水砸过去：“谁还没个过去啊~~有必要再一次郑重声明，本花痴已经改邪归正，深深明白皮相皆是浮云，金银珠宝才是真爱。”
陆云深笑着躲开：“叶凛失踪，无字当应当也只不过先叶家一步得到消息，至于叶凛为何失踪以及现在何处，无字当亦是一无所知，你有何打算？”
“筠末一带是叶家的地盘，叶家根深错节经营已久，连无字当的手也不过是伸在外围，我就不信了，活生生的叶家大少爷不见了，叶家会一点头绪没有。而且，我总觉得叶凛失踪之事并不是针对叶家。”
想了想，朱诺又补充：“红姨出身酉阳，江湖上知晓此事之人甚多。酉阳早些年便已经退隐江湖，不问世事，江湖上唯一还同酉阳有联系的只有红姨。”
“你的意思是......”
“树大招风，有人眼红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陆云深轻叹了一声：“你又何苦要替那树去挡风。”
“树若倒了，种树的人，会伤心的。”
看她固执的侧脸，陆云深眉头微拢：“你打算去岭南叶家？”
朱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似乎也很无奈：“不是我打算，是顾客要求，叶准约我明日辰时厚德门见。谁让无字当向来是顾客至上，有求必应呢。”
“距离去筠末的城门最近的是广华门，他为何......”话出了口，陆云深才觉失言。
“因为厚德门离我最远，”不提还好，朱诺恨恨道，“叶准定是不满我讹了他的玉簪，所以才挑了厚德门，又是辰时，定是要累我早起奔波，果然老狐狸就生小狐狸！摸了摸怀里的木匣，”脸上又漾起市侩的浅笑，“不过看在月华之珠的份上，刀山火海也值得我跑这么一趟。”
最是看不惯她这个样子，陆云深很是鄙夷：“既不能吃也不能喝，不过身外之物，也不知你这财迷性子随了谁。”
“谁养，随谁。”朱诺笑眯眯地斜了他一眼，“谁说这些东西没用，等我将来生个儿子，出去溜时，在他身上挂一溜儿的宝贝，闪瞎路人的眼。”
陆云深：“......”
其实，他很想说，首先，你得，愿意，嫁。
关于老狐狸是不是一定能生出小狐狸的论断到此结束，朱诺提起脚，赤足在陆云深铺着厚厚毛毯的软榻上踩了又踩，擦干了水渍才心满意足地穿鞋回房收拾明日所需物品，临走前，对陆云深眨了眨道：“云大哥，毛皮沾了水便不能用了，明日会有人再送一张过来的。”
“古灵精怪的丫头。”好半天，陆云深才无奈地笑道。
尽管朱诺没有起床气，但还是忍不住对着叶准骑在马背上挺立的背影狠狠低咒了几句，愤怒在经过无字当时达到了顶峰。
士可忍，淑女不可忍。
朱诺拍马上前，对着云淡风轻的叶准灿然一笑：“叶小公子，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叶准瞥了她一眼，见她头上并未簪着髓玉簪眸光闪了闪，凉凉吐出两个字：“不能。”
朱诺摸了摸鼻子，“那我问了啊，为什么我们明明要从广华门出去，偏生要选厚德门碰头？”
叶准果然拒绝回答。
两人两马缓缓地路过无字当，再缓缓地穿过御龙大街，广华门就在眼前了，朱诺只感觉到一股气直冲脑门，再一次问道：“走的这么慢，显然叶小公子一点儿也不赶时间，为什么要约在辰时？”
正巧行至了永京城有名的一家点心铺前，叶准偏了偏头，点心铺内立即有小厮迎了出来，热情道：“公子果然守时，说辰时三刻道还真就是辰时三刻，您是辰时出门的吧，小的就说嘛，走路从厚德门到我家店铺也就三刻时间，这酥饼正巧出锅半刻，正好吃着又不烫嘴。”小厮踮着脚将一个大篮子送到叶准面前，叶准随手接过，道了声谢，熹微的晨光将将洒在叶准脸上，晃的叶准一张俊俏到有些艳丽的脸近乎妖冶了，小厮接了赏钱，还呆呆地望着叶准，似乎是被晃了心神。
满肚子怒火的朱诺见状，冷冷评价：“骚狐狸。”话刚出了口，又觉得自己这话着实有些刻薄和下作了，正了正脸色，拍马追上叶准，带着一丝自己都未能察觉地讨好道：“这家铺子的点心虽然好吃，但始终是小作坊，原料上欠缺了点，等你下次来永京，我带你去吃真正好吃的点心，那才叫一个销||魂滋味呢。”
“下次？”从出发到现在，叶准还是第一次给朱诺一个回应，只不过这回应不要也罢了。
“再来永京让你讹我一根玉簪？”
“喂——堂堂叶家小少爷素有博美一笑千金散尽的美名，不至于这么介意一根玉簪吧？”
“那你给我笑一个？”
“笑你妹啊！”面对着人生中疑似的第一次被调戏，朱诺难得红了红脸，拍了拍马飞快地穿过了城门，留给叶准一个怒气腾腾的背影。
叶准望着朱诺的背影，抬头望了一眼广华门巍峨的城门，嘴角微微一翘，若是朱诺瞧见了，必定又是两个字评价：“狐狸！”
梁子再一次就这么结下了。
不过朱诺向来公私分明，再是不怎么喜欢叶准这个人，也不会影响她做成这单生意。从广华门出了永京城，沿着官道一路向南，一行二人向着岭南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零三章 云深不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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