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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当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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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一行人停在树林内的一块空地休息。
小五小六捡了些树枝,在中间架起一堆火。又从车上搬了很多瓶瓶罐罐油纸包下来,就着火堆打开,鸡鸭鱼肉、包子馒头,摆了一地。
陆双镜惊异地望着他们。
不是为了躲避追杀不得已露宿野外?怎么搞得好像是场幕天席地的野炊似的。
小五递了一个小碗过来,说道:“陆姑娘,我刚调味了一份打卤面,你尝尝还能入口不?”
陆双镜:“……谢谢。”
盛情难却,何必自扰。这个时候就不用跟他说“给我一个烧饼行了”。
小五又拿起一个碗,问傅明娍道:“当家,要不要给你下碗红汤面?”
傅明娍道:“我刚才吃过了,你们吃吧。”手上拿着小六准备的纸笔写写画画。
陆双镜吃完了面,便走过去看她在写什么。纸上有点有线,是一些奇怪的图画。
陆双镜好奇道:“你这是画的什么?”
傅明娍随口答道:“画星星。”
陆双镜看那点与线有的带勾有的回旋,还标注了方向,知她又在信口胡诌。耐着性子问道:“为何要画星星?”
傅明娍抬了头看着她,嘴角带着三分笑意:“因为星星在夜空闪烁,就像拥有着如斯美貌和如斯才华的我,总是散发着无法忽视的光芒。”
陆双镜望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如果在你胡说八道的时候,点你的哑穴,你会被自己憋死吗?”
傅明娍倏地睁大了眼睛:“……”
小姑娘,你道行涨得很快啊。
小五“咦”了一声:“这倒没有试过呢。”
“噼噼啪啪~”
“好吧,”傅明娍放下笔,将纸递给陆双镜,“这是给你绘的阵法。”
陆双镜接过来仔细看着:“可有名字?”
傅明娍懒洋洋地双手抱头,背靠着大树:“你懂我的风格。”
陆双镜瞥了她一眼,心下了然,收回目光看图。
傅明娍笑容灿烂地催促道,“你快记下来,趁着我现在还不困,演一次剑来看看。”
陆双镜没有说话,只再看了两眼,便将图纸折好收进袖子里。走远几步,长剑缓缓出鞘。
剑光起处,风过树梢,苍翠欲落,簌簌而鸣。
傅明娍安静地凝眸而视。夜晚星辰点点,伊人月下剑舞,使至酣畅处,直教人分不清剑影星光。
舞毕,陆双镜收剑入鞘,转而望向傅明娍:“如何?”
傅明娍一愣,像被惊醒了般,直了直身背:“不错。只是剑招和步法之间有些生疏,还需要再磨合几次。”
陆双镜点头道:“我确实感觉不太顺手。可能这招雕弓挽月不太合适,若换成石破天惊是否会更好?”
傅明娍歪着头,微笑道:“武学之道,本就不该有限制。同样的阵法配不同的剑招,可以演绎出千万种变化,而不是固定的一配一,二配二。至于顺不顺手,只在于各人的领悟和是否熟练罢了。”
陆双镜心中一震,奇道:“你这说法倒有点宗渊之气。你既然能将这些记在心里,为何自身却不习武呢?”
傅明娍像知道她会有此一问似的,哈哈大笑几声,朗声说道:“因为我已经拥有了绝世的才华和倾城的容貌,做人不能太贪心。练功这种很辛苦的事,就让给你们这些资质平庸的普通人做吧。”
陆双镜不屑地“切”了一声,懒得理她的颠三倒四,走过来坐下:“说起来,同行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傅明娍忽然害羞起来:“镜镜是被我的美貌和才华打动了,想要了解我吗?”
陆双镜隔空轻弹一指,对面的树干上一块树皮“啪”地一声爆开了:“再提一句你的美貌与才华,被弹的就是你。”
傅明娍不自觉地摸摸脖子,老实答道:“其实我是一位正经的做茶水生意的商人。”
陆双镜:“……”
如果没有“正经的”三个字,可信度还会高一点。
傅明娍又道:“你可别不信。这茫茫江湖,大多数的茶铺茶楼都是我的产业。我带着的小五,是我的掌柜,小六是我的大夫。你知道的,我那么大的生意,不可能每本账都自己管;又那么身系要职,出门在外当然要有大夫随行。”
陆双镜:“……”
傅当家听上去当真了不起哟。
傅明娍认真地说:“你可别小看他们两个。小五家里世代和银钱打交道,别看他平时好像傻乎乎的,算起账来可是一把好手;还有小六,他来自医学世家……”
像要印证她的话一般,小五突然开心地叫起来:“当家,说到算账,我今天新买的水壶,店铺老板说三文半一个,我让他便宜些八文钱卖两个给我,结果那老板只肯收七文,最后我把多的那文当打赏给他了。”
傅明娍:“……”
小五的缺心眼,怕是怎么打也打不好了。
陆双镜望着傅明娍扶额的样子,嘴角微扬,问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跟我说小六的医术有通天之能,可以起死回生?”
傅明娍惊叹道:“镜镜如此知我心意!莫不是一直都在偷偷观察我,对我芳心暗许?”
“呸。”陆双镜叱了她一声,想了一下又问道:“你若只是个卖茶水的生意人,为何楚天鹰要花那么大的力气追杀你?”
“哎,”傅明娍垂目叹息,“只怪我天生丽质难自弃,又有家财万贯惹人妒。人若是太优秀,喝水都招人砍……算了,这样的烦恼,你们普通人是不会懂的。”
陆双镜皱了皱眉,淡淡道:“楚天鹰被你时而编排好男色,时而又编排贪财爱你的美色,居然还能留你活到现在,真是太过仁慈。”
傅明娍一点不谦虚地问道:“镜镜今日如此妙语连珠,是因为关心我么?”
陆双镜不解道:“此话怎讲?”
“因为关心我,所以越来越像我。”
“绝对没有。”
“其实我对镜镜感觉很亲切呢,可以称得上是倾盖如故。看着你的时候总觉得看到了十七岁时的自己。”
“你是想说你同我一般大的时候,并没有现在这么啰嗦?”
“也许再过七年,当你长到我这么大的时候,你就变成了我……”
“绝不!”
“干嘛这么着急否认,我们可以静待时间来证明一切。”
“……你竟然二十四岁这么老了!”
“什么啊!二十四岁哪里老了,明明十分的年轻貌美。”
“红颜迟暮。”
“不要乱用词语!”
“难怪有个说法叫老不正经,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
日升月落,又是热热闹闹的一天。
待到临近黄昏,茶铺里今天值班的年轻掌柜正要吩咐小二打烊收铺。
门口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黑衣缚剑的年轻女子,另一个是白衣束发的文弱书生。
两人径直走到掌柜面前,书生“咦”了一声,问道:“老掌柜今日不在?”
年轻掌柜答道:“客官找我爹吗?他今日身体不适,由我代班。”
“哦~”书生拿出一个玉佩,“我来提东西的。”
年轻掌柜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拿出印鉴簿子一翻,表情有些吃惊地看了看书生,又看了看黑衣女子,道了声:“这就给您拿,请稍等。”转身到外人看不见的暗格处。片刻之后,一手托着书生的玉佩,一手拿着一个锦囊出来,放在柜台上面,又看了看面前的两人,很是游移不定地说道:“客官您使的印鉴是我们当家本人才能使的。”
傅明娍奇怪道:“有什么问题吗?”
年轻掌柜挠了挠头:“可我听爹说,我们当家是位倾城国色的美娇娘,您二位……”
傅明娍咯咯一笑,拈起一个无比妖娆的兰花指道:“瞧你那呆样,你是觉得我不够美,还是不够娘?”
年轻掌柜张着嘴,险些双膝一软跪下来。
陆双镜抓过玉佩和锦囊,一把拎住傅明娍把她拖走了。
有些妖孽浑然天成,放到哪里都自成一股歪风,荼毒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