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懿》羊二小

2、家里来客

　　翌日，天色已微微亮。休懿躺在床上，看见屋内的阳光透过纱窗洒落进来，照在窗前放着天蓝釉柳叶瓶上，星星点点。瓶中还插着几枝新剪的梅花，颜色鲜艳亮丽，显得格外温暖热闹。这时候，旁边丫鬟拿着绣篓走上前来，见着休懿一动不动地盯着一处，眼睛黑黝黝的，可爱极了。
　　丫鬟忍不住笑，往外走几步，掀开门帘，向外小声儿喊：“王嬷嬷，姐儿醒了。”话音才落，王嬷嬷便进来了，手中端着个托盘。“夫人刚在前头理完了事，说话间就要过来。知秋你且去将给姐儿那套桃红衣裳烘热了拿来，待拾缀好了，太太要带着姐儿出去见客。”说完，便伸手抱起休懿，坐在旁边的座椅上撩起衣襟就要喂奶。“是。”丫鬟知秋应了一声，便去外边做事儿，只留着休懿这边瞪着嘴边的食粮自我纠结，这是吃还是不吃呢？
　　王嬷嬷有些着急，恁小的娃儿，就这么盯着，不哭也不闹，怎么哄也不吃奶，这可如何是好。
　　“这是怎么了？”休懿顺着声儿拿眼去瞧，原来是便宜娘亲马氏（翻查资料，没有明确姚弱侯第六女生母的名姓，只有胡诌）。后面一个丫鬟上前解开了主母身上披的斗篷，另一个丫鬟拿着火炉放在马氏面前驱驱寒气。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姐儿不愿吃奶。”王嬷嬷没法子，只得报于马氏。“想是懿儿头回吃你的奶，怕生是有些的，你抱着她哄哄便是了。”
　　“可姐儿不哭不闹只管看着一处，不与一般婴孩一样，奴婢已哄了一会儿，实在没法子。”王嬷嬷苦着脸，恐马氏责罚。马氏刚用热水擦了擦脸，转身向休懿走来。“我瞧瞧。”于是自个儿抱着休懿。“瞧，娘亲的小乖乖。怎么不吃奶呢，那可是要饿肚子的。懿儿好好儿地吃奶，一会儿娘亲带你去爹爹那儿好吗？”
　　休懿囧了囧，自己如今这身子还小，也吃不了饭，要不就从了？虽说感觉怪了点，肚子也得填饱啊。想清楚了，小手便向乳母王嬷嬷挥舞着。
　　“这小东西，倒是真能听得懂说话，可见是个伶俐的。快，你来喂。”马氏笑着把休懿抱给奶妈。
　　“太太，老爷遣小厮来问是否收拾妥了？刚门上来回，说是翰林院王鸿绪王大人巳时四刻携家眷来访。老爷与大爷先去前头准备迎客，请太太带着六姑娘赶紧着准备，以免怠慢女客。”马氏的陪房邢嬷嬷来回话。
　　“知道了。让大奶奶先去垂花厅候着迎客，且请人去花厅稍坐，我一会子就去。懿儿的衣裳可备好了？”知秋听了话，拿着才烤好的衣服走过来：“如今年节下客来，挑了桃红的衣裳襁褓，太太看可妥当？”
　　“这样就很好了，把前儿备下的长命锁拿来给姑娘戴上。”马氏接过吃完奶的休懿，亲手给她换好衣裳，色色收拾妥以后才叫乳娘抱着往花厅走去。不一会儿，就见这府里的大奶奶左氏陪着人远远的来了。
　　“贵客到了。”马氏笑着迎上去，“一年多不见，我瞧着王夫人颜色倒是越发好了，可有什么巧方不成？”“瞧马姐姐说的，能有什么方子，不过是年节下喜气冲的。您倒是与我生分了，我多次下帖子邀您小聚，可都推了我了。”休懿听说的热闹，伸着头，非要去看，嘴里咿咿呀呀的在乳母怀里乱动，倒引了大家的注意。
　　“还不是这小魔星。自打怀了她一来，这身子就一直不舒坦。好容易出来了，偏又把她省得娇弱些。经年的老人说，这头三个月啊过不得风。这不，满月也没办，只等年后百日一起办。如今也是养好了才敢带出来走走。”马氏边说边接过休懿抱着。
　　“这就是六姐儿吧，瞧这模样多喜人儿。姑娘家是要养得精细些。稀罕得我，快给我抱抱。”等休懿又被转手了，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只见她梳着牡丹头，戴着烧蓝花钿，一双银镀金嵌宝蝴蝶钗随意斜插，金累丝灯笼耳坠跟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上身宝蓝的褂子，下面陪着白色的马面裙。这打扮，既显得热闹又不失庄重。
　　“母亲，王夫人，你俩别光顾着说话，赶紧坐下喝杯热茶暖暖。”一旁的左氏偷空笑着插了句话。“厨下才做了糕点端上来，还热乎着，王夫人尝尝。”拥着王氏坐下。旁边的丫鬟送上了热水和毛巾。服侍着众人梳洗了，才端上热茶与瓜果点心，便退下了。
　　“我瞧着实在喜欢姐儿，这是头一回见面，又是年节下的。这是为姐儿寻摸的如意翡翠玉佩，奉在佛前开过光，也是我做姨的一片心意。”王夫人抱着休懿，示意身边的丫鬟将一个锦盒递给乳母王嬷嬷。
　　“瞧你说的，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正好送到我心里头去。”马氏道了谢，“她是该用这玉佩压压。你太有心了。”
　　左氏走到王夫人面前，要接过休懿：“母亲和王夫人好好聊聊，我瞧六妹妹精神头要过了，我带着她下去哄哄，顺便看看席面整治地如何。母亲久未出门，还请夫人帮我陪着母亲好好松快松快，我这儿感激不尽了。”
　　“你这媳妇儿，忒孝顺了。快去吧。”
　　休懿实在无语了，她并没有想睡觉啊，这是怎么开出来自己困了？好吧，婴儿觉多，别人抱着摇摇晃晃，就挨不过睡着了。这一觉，却长极了，直到半下午才醒。看娘亲和邢嬷嬷陪在自己身边做针线讲话，才意识到王大人一家可能已经走了。
　　邢嬷嬷拿着拿着棉线仔细分着说道：“如今四爷、五爷在外面做官，回来恐晚了些，二爷三爷却是在老家读书经营庶务，怎也不提前进京。”
　　“老爷说我们过年回不去倒罢了，老太太又不能长途跋涉来京城，身边总要有儿孙陪着。也算替我们尽尽孝道。”
　　“咱们大老爷和二老爷不在了，按理老太太却是该跟着咱们家过才是。单留咱们二爷和三爷在身边，一家子骨肉分离，总是不好。”
　　“老家还有族里长辈和家里亲眷，想是熟悉热闹些。再者我一个继妻，却是不好多说。”
　　“只不知咱们六姐儿百日时，他们是否能到。”
　　“怕是难。如今外边儿乱着呢。”马氏指了指西南方，“还是稳妥为好。”
　　休懿听了一耳朵闲话，心想，就说娘亲看起来要比那爹年轻许多。原来是继妻，也不知道家里人到底和谐不和谐。话说自己家到底是个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