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大清之璃殇》玄笙燁陌

6、再遇大叔

　　宫里举足轻重的人大多被康熙带去南巡了，少了那些争奇斗艳，勾心斗角，好像连空气都沉静许多，不再那样焦躁不安。
　　阳光很好，听着一旁四阿哥胤禛的说教，墨璃却显得昏昏欲睡。
　　这四阿哥与墨璃算是同一个皇额娘，已逝去的孝懿仁皇后。他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所以一直把她当妹妹来对待。
　　虽然墨璃一直身居冷宫，又因着康熙的漠视，宫里许多人都把她当做空气般的存在，但是这四阿哥却毫不避讳的朝这碎玉轩里跑，说是自己是他的妹妹，别人不关心，作哥哥的自然要多加照料。
　　墨璃对他的关心并不拒绝，毕竟那是人家的好意。至于牵累，上面的康熙并没有说什么，想必也是默认了吧！
　　“墨璃！墨璃！你在听我说话吗？”胤禛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四哥，我听着呢。”她清浅的笑着回道。
　　胤禛望着她摇头叹气，“唉，墨璃，你难道就不为自己的处境忧心吗？皇阿玛他......”
　　“四哥，”墨璃垂下眼睑，及时地打断他接下去说的话，“我这样挺好的，每天闲适自在，心平气和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墨璃知道，这碎玉轩里定有康熙的暗卫监视，所以一些话还是不要说出的好。
　　“就算这样，你以后难道不嫁人吗？难道你一辈子都要待在碎玉轩？你总得为自己的终生大事打算一下吧？”胤禛对这个妹妹很是忧心，奈何人家丝毫不着急。
　　“四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只想过好眼前。”嫁人？她可是从来没想过的。
　　一个棋子，能有什么以后？
　　也许，等到吴家势力被全部铲除之后，自己这条命怕是到头了吧？
　　康熙应该不会放任自己活到成年，而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慢慢等着，等着那最后一天的到来。
　　听到她如此说，胤禛只好无奈地摇头：“算了，算了，你喜欢就好，到时候，四哥会帮你去求皇阿玛，让你嫁一个好人家。”
　　“谢谢你，四哥。”她笑得眉眼弯弯。虽然这不可能实现，但终归要谢谢别人的真诚的帮助的。
　　胤禛摸了摸她的头，便转身离开了。
　　一旁的云漪看着胤禛离开的背影，感叹道：“唉，这皇宫中，也只有四阿哥关心着公主。”
　　墨璃笑笑，并未言语。她没有发现的是，站在她身后的长清眸中的一片寒光。
　　夏夜的天空着实漂亮，那些星星像碎开的钻石，在深蓝的夜幕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墨璃睡不着，于是戴上人皮面具偷偷跑出皇宫散散步。
　　其实她是常常睡不着的，自从中了“千丝凝”，那些让人难以忍耐的寒冷就如附骨之蛆，总是追随着夜幕悄悄降临。
　　一旬大师说过，“千丝凝”没有解药。
　　那个时候，还只有九岁的墨璃只是抬了抬眼，然后不怎么在意地“哦”了一声。
　　其实，对于一个等死的人来说，有解药无解药都没关系，只是死去的时间不同罢了。
　　几颗石子骨碌碌滚到脚边，思绪到这里就断掉了，墨璃停下脚步，听见空气里传来刀剑碰撞的尖锐声音。
　　黑漆漆的树林里有人在打斗，人数多的黑衣众人显是占了优势，被围困在中间的那人似乎受了重伤，逐渐不支。
　　枫山位于城郊东面，是个地势险要的偏僻山头，平日里极少有人找来，却不知为何会成为江湖人暗地拼杀的钟爱场所。
　　墨璃想要转身离开，薄云却忽然散开来，那张在月光下忽然清晰了的面孔成功地顿住了她的脚步。
　　大叔？
　　蒙面人发出致命一击，来不及考虑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墨璃急忙掏出怀里的迷弹，朝那边狠狠一掷，砰的一声，烟雾四溢。
　　淡紫色的烟雾有使人暂时失明的作用，墨璃趁乱救出黑衣大叔，架住他的胳膊展开身形逃走。
　　下一瞬，冰凉的剑锋抵住她的咽喉。
　　“谁？”黑衣大叔的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意，以及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墨璃。”墨璃回答，然后边展开阵法的步形边想着不知大叔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呢。
　　好在黑衣人是记得的，脖子上的剑不一会儿就移开了。
　　墨璃抿抿唇，继续带着黑衣人一路飞奔。
　　迷烟的药效渐渐消退，墨璃的轮廓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黑衣人侧头看着她认真的眼眸和微微蹙起的眉，不知为何嘴角就勾起点笑意。
　　“要带我去哪里？”黑衣人凑近了墨璃的耳朵问。
　　温热的气息在耳侧辗转，墨璃不适地偏偏头，回答说：“一个安全的地方。”
　　“哦？”黑衣人不置可否，墨璃回头看了眼他染血的衣袍，又皱了下眉。
　　“马上就要到了。”说了这句后，她闭口不言，只是不断地加快飞跃的速度。
　　在几乎找不到方向的山林里绕了几个莫名的圈，总算看到那个挂有“枫山”牌匾的小院。墨璃松了口气，把黑衣人安顿在床上，然后熟门熟路地翻出药膏和布条，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好。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墨璃垂眸看着还在渗血的伤口，言语里有些担忧。
　　黑衣人低笑一声，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
　　墨璃看他一眼，在床边的地板上坐下，问：“只有大叔一个人吗？青寒呢？”
　　“他有其他事要做。”黑衣人的语气淡下来，似乎不愿谈，墨璃点点头，也就不再问。
　　墨璃不说话，黑衣人也不说，却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
　　墨璃被盯得有些不舒服，有些局促地扯开话题说：“刚才，挺危险的……”
　　她转头看向窗外，黑衣人盯着她细长的脖子，忽然起了逗弄的心。
　　“墨璃担心我？”他扬着眉，慵懒的语气里带着些调笑。
　　墨璃“啊”了一声，那个声调含糊不清，不知是升还是降，是肯定还是否认。
　　黑衣人就当她是肯定了，过了半晌后又问：“墨璃会武功？”
　　“唔，其实只是会点轻功罢了。”她漫不经心地回道。
　　月色很好，她看见盈盈月光顺着窗棂洒进来，暗自沉浮，忽然就笑了起来。
　　“有人对我说，无论是谁受伤了，总会有人为他难过。”月光如纱雾般，一下子模糊了视线。
　　墨璃恍然间看见那个小小的自己带着满身伤痕回到家，辰手忙脚乱地为她上药，一脸心疼。
　　他说：“无论是谁受了伤，总会有人为她难过。”
　　“墨璃受了伤，我会难过。”
　　然后倔强孩子的心防一下子就被打开，她趴在辰怀里，头一次为无处诉说的委屈哭得泪流满面。
　　那样久远的记忆了，墨璃却觉得仿佛仍在昨日，似乎伸出手，还可以碰触到辰那温柔的眉眼。
　　月亮大概是被云遮住了，光线稍稍暗下去些。
　　她回过头，正对上黑衣人幽深的眼，于是又笑了一下，说：“为了那些会难过的人，大叔还是小心些……尽量不要让自己受伤吧。”
　　黑衣人坐起身，摸了摸墨璃的头。他忽然有种冲动问——你会不会为我难过？
　　不过却终究没有问。这样的问题太突兀，他有种直觉墨璃不会撒谎，而那个答案不会是自己想要听的，所以，还是算了。
　　墨璃趴在床沿睡着了。她固执地以一种不舒适的姿势趴在床边。
　　她说我就在这边，大叔疼得难受了就推我一下，我陪你说说话会好一些。
　　轻柔的语调，干净的眼眸，那种理所当然毫不造作的体贴，会让人心一点一点变得柔软起来。
　　康熙的手指绕着墨璃的发旋轻轻转了几个圈，然后停下来。
　　墨璃没被吵醒，她睡得很沉，呼吸却极浅，给人一种不想再醒过来的感觉。
　　康熙低笑一声，这丫头，在不熟识的人面前竟睡得这么沉。然后又抛开脑海里莫名奇妙的念头，凑过去打量墨璃睡着后特别乖巧的侧脸。
　　在数次漫不经心的会面中，康熙只记得墨璃有一张最多只能算清秀的面孔。
　　他在墨璃的人皮面具接口处慢慢轻拂，手指停顿良久，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康熙叹口气，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