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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第二天。

      “渐近线方程为xy=0的双曲线的离心率……”

      “祖暅是我国南北朝时期的伟大科学家,他提出的‘幂势既同,则积不容异’称为祖暅原理……喻戚伊,你在干什么?!”

      戚伊似有所感地伸手接住飞来的粉笔,从书页中抬头,看到的就是皱眉盯着自己的女先生。

      她叫沈莉,是喻戚伊现在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

      跟喻戚伊的记忆,这位新接手高三(5)班的班主任已经带出了六届毕业班,严肃认真的风评在全年级都如雷贯耳。

      新城高中有许多混日子的学渣,却也有更多努力而普通的学生,沈莉对前者的唯一要求只是不要去打扰其他,但对于有希望、努努力可以爬上更高一层次的学生,她就万万不能看着他们糟蹋自己的未来。像她最常挂在口边的就是,“高考不是一门考察你智商的测试,而是审核你的态度与努力”。

      很荣幸的,喻戚伊在此前,就被她归类为还可以拯救的后者。

      沈莉现在就很不满。她本以为喻戚伊只是木讷,想着多教教、多谈谈,总归还是能扳上正途的,却没有想到,开学不到两周,她三令五申强调的学习态度就被这看似乖巧的学生给视若无睹,居然当堂在课上看起闲书来!

      翻得这样快,显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班里顿时安静得只能听见高跟鞋落地的声音,沈莉蹬着高跟鞋走到戚伊面前,走道里玩手机的学生反射性把东西一塞抽屉,后排打瞌睡的被突然的安静惊醒。所有人一声不吭,盯着沈莉的动作。

      沈莉拿起他手上的书本封面一看:

      “初二数学?”

      沈莉一愣,又翻了几页,还真是正正经经的数学书:“你看这东西做什么?”

      戚伊道:“昨晚做作业,我觉得自己有很多知识点掌握得不清楚,所以想从头梳理一遍。”

      可这也太从头了……

      沈莉一时哭笑不得,虽然这很有些荒谬,但事实摆在她面前,教她不得不信。

      她语气不由放缓:“那也不能上课时间看,我上课讲评的思路你们要是学到,比自己瞎琢磨不是快很多么?”

      “可是老师,”戚伊说,“我基础太差,连您在说什么都听不懂,又怎么能理解您的解题思路?”

      “……”

      沈莉不可置信地看他,然而戚伊还当真目光坦然地跟她对视。

      她一时无语:“现在先继续上课,喻戚伊,你下课跟我去趟办公室。”

      “好的。”戚伊点点头,从她手中接过自己的书又继续认真地看起来。

      等沈莉一走,同桌的小胖子葛维瞧着空,偷偷挨近道:“你行啊,老巫婆你都敢正面刚。”

      “……”戚伊看看沈莉的视线在往他们这边瞥,只作没听到。

      “喂,喂,让我瞧瞧,诶,卧槽你不是吧,还真是在看数学啊?”小胖子惊呆了,他还想着喻戚伊是不是想出什么花样,成功躲过了老巫婆的法眼。

      怎么回事,他没睡醒么。

      这小胖子人挺不错,倒是喻戚伊在学校里难得说的上话的朋友,就是嘴巴聒噪了点。戚伊淡淡道,“你再不听课,沈老师的粉笔就要落到你头上了。”

      小胖子条件反射地一抬头,就看到沈莉正瞪着自己的方向,脖子一缩,连忙拉开距离,老老实实地听好。

      *

      课后。

      办公室。

      戚伊敲门,按照这世界的礼节,等里头传出一声“请进”才开门进去。

      就一会儿工夫,年级组办公室里的沈莉看见他却远没有课堂上那会儿那么好说话。她手里挥着几张便贴纸,直接冲他道:“你说你觉得自己知识点有疏漏的地方,想要从头学起,这我没有意见,但是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今天所有学科的作业一门都没交。”

      戚伊老实交代了:“都没写。”

      “做什么不写?”

      “不会。”

      “……”

      沈莉被他坦荡荡的模样给气笑了。她见过无数拖欠作业的借口,却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糊弄她。

      “你不会?那你以前的作业是怎么写出来的?以前的考试是怎么考的?你别跟我说,你觉得自己知识有缺漏,九门功课门门都缺。”

      戚伊对这样认真负责、兢兢业业的人总是挺尊重的。

      他想了一下,决定干脆换一种说法:“是这样老师,我觉得自己以往的学习态度都是得过且过,不仅数学如此,其他也俱是如此,所以我想从头学起。您也说过,高三一年是给我们能够查漏补缺的机会。”

      沈莉:“???”

      “你在开什么玩笑?”她不可置信道。

      戚伊陈恳地说:“您还有其他几位老师,都是非常负责的优秀教师,我绝没有半点不尊重你们的意思,只是希望老师们能够给我这样的机会。”

      沈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她既觉得荒谬万分,然而偏偏这少年眉眼清楚,神情坚定,如此荒谬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也平添了几分真实可信。

      沈莉劝:“如果你现在是高一,你这么试试倒也未尝不可。可现在是高三啊,你耗不起这个时间。而且,我说查漏补缺,可你看看你这是查漏补缺么,你这都得是女娲补天了!”

      “老师们教过那么多届学生,对你们最容易犯什么样的错、最可能拿哪里的分难道还不清楚吗?你不相信老师,反而要把你的未来当做一个赌注,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结果再差,顶天也不过是毕业后直接去科学院转化。”戚伊平静道。

      沈莉闻言一怔,不由想到开学前的高三动员会时自己联系他家长,却从他婶婶口中听到的一段话:

      “去学校?我就知道这小兔崽子没学好,这老师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不过老师你就随他去,反正考好考差,毕业证上都一样。”

      原来这句话里头,竟藏着这样的心思么?沈莉一时无言。

      “噗。”

      挺紧张的时候,办公室的一角却忽然响起一声轻嗤,这人只是低笑,却没想到这一声动静,落在针落可闻的此时竟格外突出。

      对面桌教语文的刘老师推了推眼镜:“封商,有你什么事,赶紧补你的作业。”

      名叫封商的少年却俨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跟刘老师嬉笑道:“我就是瞧着新鲜,人家求着去科学院转化都不一定争得到名额;到了他这儿,倒成了最次的下场。都不看出来,好大的心气嘞。”

      戚伊抬眼去看,那少年却已经埋下头去,继续叼着笔想他的作业,只留给人一个麻杆儿似的背影,歪歪扭扭地靠在窗台边。

      这一会儿功夫,沈莉却已经琢磨完了。她还是不能松这个口,但是戚伊说得这么声情并茂,她就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以观后效。

      后效的节点就是下个月的月考,如果戚伊的名次不升反降,就必须要回归正途。

      这就已经很好了,戚伊自己考察了喻戚伊的记忆,也没有想到他记忆中那个不苟言笑的班主任居然这么有实验精神。

      旁边补作业的封商都看傻了。

      等戚伊拱手告退,他忍不住期期艾艾地凑到刘老师身边:“老师您看,我这作业是不是也能以观后效一下?”

      刘解推了推眼镜:“怎么,你也给我立个军令状?我要求不高,就不看你月考九门总分了,就语文一门,你保证拿前五,我给你免了作业又有何不可。”

      “……班级?”

      刘解笑了,瞧着他不说话。

      封商笑嘻嘻道:“开玩笑,开玩笑,就差两句话我就默完了。”

      “错几个字抄几遍,默完自己对去。”

      *

      等戚伊回到教室,顿时就收到了小胖子葛维充满敬仰和好奇的注目礼。还着意往他空空如也的手里瞧了好几眼:“怎么?班头没让你补?”

      戚伊笑了笑,没多说,从桌肚里拿出那本没看完的初二数学就继续翻起来。他一旦投入进去就极是认真,任凭周围如何喧哗吵闹都干扰不动他,只管看自己的书。

      如今他已经上手,深入理解后,才发现这门学科并不如自己原本想的那样复杂如天书,相反,算经里一些要用大量算筹、说得云山雾罩才能解出的问题,却原来能通过不同的方法得出结果,这反而让他越学越觉得有益,越学理解起来越快。

      等封商从教师办公室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清瘦俊逸的少年沐浴在霞光之下,连发丝都笼在一片淡金中,任凭周围如何喧哗,他只仿若独立于室外。

      “……”装得还挺像。

      封商在心里头槽了句。之后却忍不住,时不时就往那个方向瞧。

      这一瞧,还真被他发现了点异样。

      这喻戚伊说要自己学,还真不是假的,一整天下来,虽说是真没怎么听课,可的确是手不释卷,除了体育课和午饭,竟是一本接着一本。

      封商眼尖,分明看见到下午快放学的时候,他手上的书已经改成了高二数学下。

      啧,还真挺像回事。

      不过数学,光看书能有用?封商留了个心眼,就等着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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