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的倒计时》谢辻迦

4、她送的梨

　　玩闹归玩闹，简漪工作起来也是十分认真的。
　　顾岑栩此时坐在书房里做着简漪自己出的卷子，一个头比两个大，默默把之前对简漪关于傻女人的评价全部扔到垃圾桶清空了。
　　简漪看着眼前的试卷，脑内计算出的分数竟然都让她不忍心打下去。
　　……情况比她预想的要严重的多。
　　她准备了三个梯度的卷子，可是最简单的那份上也只有零星几个勾。
　　她看着对面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专心致志转笔的少年，思考着昨夜准备的教案恐怕一时半会儿还用不上。
　　顾岑栩用余光能看到那个女人一直在盯着他，他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太窘迫，然而耳朵尖早就已经通红了。
　　偏科怎么了？！刨掉英语他顾小爷照样全校前十好嘛！
　　这么想着，顾岑栩也有些底气了。他对上简漪的目光，回以一个十分凌厉的眼神。可惜配上他通红的耳朵，效果倒是大大打了折扣。
　　简漪看着小霸王在英语面前折腰的委屈劲儿，突然就觉得心软了。她弯了弯嘴角，决定不再为难这个小家伙。说到底，他毕竟还是一个只能背着妈妈偷偷吃麦当劳的初中生啊。
　　顾岑栩像只麻雀一样，脱了鞋，光着脚定在椅子上，无聊地转着笔，不得不说，转笔的技术倒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蹲麻了，他放下脚，头也不低地去摸拖鞋。
　　左脚，嗯套上了；右脚……诶我还有只拖鞋哪儿去了？
　　顾岑栩低头一看，丸子叼着他的毛绒拖鞋早趴书房门口玩上了。
　　“死丸子！本大爷迟早宰了你！”
　　“……”
　　简漪默默收回之前对他的评价。

　　给顾岑栩讲完错题，今天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小霸王虽然看上去放荡不羁，除了麦当劳对什么都不屑一顾，但是简漪能感觉到他听讲时流露出的那分不服输的韧劲。
　　她换好鞋子开门的时候，丸子坐在玄关的台阶上守着她，摇着尾巴像是不舍得她走。简漪摸摸丸子的头，起身想和斜靠着墙凹造型的某人道别，没想到某人啧了一声，不耐烦地回房了，只留下嘭的一声响。
　　简漪又摸摸丸子的脑袋，算是有些明白为什么丸子会舍不得她了。

　　简漪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跑到水果超市挑了两斤梨，又原路返回顾岑昱的住处，把水果袋挂在了他的住处门把上，最后才心满意足地坐地铁回了家。
　　顾小弟一个人在家呆着，顾岑昱在手机APP上给他订了餐。顾岑栩打开门收外卖的时候发现门把上挂着的雪梨，嗤笑了一声，顺便把它也带进了家门。

　　顾岑昱今天加班，晚上回家的时候只有玄关处还为他留着一盏灯，丸子早就坐在门口等着扑他一个满怀了。顾岑栩的房间从门缝里还透着些许的亮光，大概又在熬夜玩游戏了。
　　他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疲惫。进到厨房预备给弟弟热杯牛奶，然后该催他早些睡了。顾岑昱斜眼一看，瞥到隔间的餐桌上躺着一个安安静静的纸袋。他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个长相不错的梨子，袋子内侧贴了一张便利贴。他扯下来，颇为张扬的字迹，倒是和本人风格相去甚远。
　　“润嗓子。”
　　顾岑昱想起早上车内的旖旎风景还有自己那个拙劣的谎言，不由得笑了。
　　真是，说什么都信了。
　　他拿出手机，找到那个新存进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简漪此时正在准备明天讲课的内容。她去邻居的弟弟家借了初中的课本，决定还是从基础的单词语法抓起。短信提示音响起的时候，她正在网上搜罗初二学考的试卷，因为太过认真还被吓了一跳。
　　弹出屏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谢谢。”
　　来信人：顾。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因为实在是太喜欢、太喜欢一个人了，所以都不能好好正视他的名字，尤其是经自己的手写出或打出的他的全名，都让自己觉得是在亵渎他。
　　她把他当作了神祇一般的人物，她喜欢得很卑微，但又觉得这样的卑微也很好。
　　她喜欢他，仅此而已。

　　过去的五年里，她把他当成了一个念想。知道了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于是拼命地去学习，高中三年几乎每夜都跟台灯和书本混战到凌晨，高二开始稳坐了年段前三的位子，成为了理科前十里唯一一个女生。知道他在A大读书，于是也毫不犹豫地把第一志愿填了A大。简漪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他。
　　她的喜欢很盲目。
　　不求能和你在一起，但至少，我想渐渐变成如你一般的人。

　　人生的前小辈子，简漪活得浑浑噩噩，还好，十五岁那年遇到了那么优秀的他。
　　谢谢。
　　是我谢谢你才对。

　　屏幕亮了又暗，她打了一句晚安。
　　晚安。
　　这一夜，简漪睡得格外香甜。

　　说好只是因为第一天怕迷路才来接她的，结果第二天早上顾岑昱还是准时给她打了电话。
　　简漪上车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顾岑昱只是一个礼貌的微笑和一句简单的早上好，她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爱……
　　“后座有早饭。”
　　又是一样的套路……
　　简漪还是默默选择了三明治和牛奶，留下了豆浆油条大馒头，安慰自己是在为顾弟弟谋福利，感觉自己心口在滴血……
　　顾岑昱余光瞄到身边人一脸不舍的表情，嘴角微挑，却是什么都没说。

　　“谢谢你昨天的梨，”顾岑昱淡淡开口，“很好吃。”
　　其实大多数都已经被顾岑栩这个臭小子啃掉了。
　　简漪微囧。
　　“那个……你嗓子好些了吗？”
　　顾岑昱又想起昨天看到的女孩白皙纤细的腰肢，眸色微深，终究还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嗯。

　　路上顾岑昱作为家长又问了一些关于顾小弟的情况，简漪想了想，稍稍润色了一下，颇为为难地表示了情况的严峻。
　　顾岑昱听闻挑眉，他知道自家弟弟的英语向来是弱势，只是没想到弱到了这个程度……
　　他沉吟了一会儿，在等红灯的当儿转过头直视简漪，正色道：“这孩子就拜托你了，明年他能不能顺利考上三中就看英语了。”
　　诶？？？！！！
　　这类似临终托孤的郑重语气是为了哪般？？？
　　简漪瞬间就懵了，想到顾小弟昨天惨烈的战绩，顿时觉得亚历山大。
　　三中算是本地中等偏下的学校了……原来顾小弟的其他学科也不怎么样啊……
　　她有些头疼，可是迎上顾岑昱认真的目光，简漪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挤出了一个僵硬得不能再僵硬的笑容。
　　绿灯正好亮起，顾岑昱也得到了理想的答案，满意地转回去开车，眼角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