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瑕迩

5、第五章.春色沉沉锁建章

　　(京城，皇宫，西暖阁)
　　“圣上，”赵越跪在阁外石阶上，伏首唤到，身后，背着医箱着灰褐色道袍的清吏司主事冯古道也学着赵大人的样子，像模像样地行了礼。
　　“平身罢。”黄纱帐内的人虽竭力想保持平日威严，终究力不逮也。
　　“谢陛下。”赵越起身，朗声道，“臣此去江南巡查，听闻陛下御体微恙，甚为忧虑，越俎代庖地去寻了江南一带名医，万望陛下恕罪。”
　　“赵爱卿忠君体国，何罪之有你这拘谨的性子倒是该改改了…”帐中人歇了一会，方道。
　　“是，此人现下就在阁外候着，陛下…”
　　“宣。你一离京，御史台那群家伙又给朕找了不少麻烦……”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掩过了言语里的几分笑意。
　　“是臣下失职，这等琐事不该让陛下挂心，臣告退。”赵御史深深一拜，神色恭敬地退了下去。
　　“冯爱卿，云南可还住的惯呐”帐中人半支起身子斜靠在软榻上，那目光中的恨意倾泻而出，穿过层层纱幔似要穿透来者的心。
　　事已至此，早没了兜兜转转的必要，若眼前之人不曾存在…那么也不会有今日的凌阳雪衣之恨。联合了半个武林和云广两省将朕玩弄于股掌之上。哼，若不是还有西羌处处掣肘……
　　念转至此一口鲜血堵在胸口，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正如此刻一脸忠贞不二，笑容可掬地踱进阁内的户部小主事，亲封了他一等男爵和魔教明尊衔的冯古道。
　　他竟敢回来。
　　他竟还敢回来!
　　“承蒙圣恩，云南境内风调雨顺，百姓和乐，繁荣热闹，”冯古道摸了摸鼻子点头哈腰道，原先在某侯爷面前的那一份猥琐被换成了十足的谄媚，“皇上为国为民操劳以致龙体欠安，微臣自愧弗如。”
　　“……”帐中人怒极反笑，“嘴上功夫倒是不错，就不知魔教明尊想要怎么活着离开这里。”
　　“陛下重病未愈，臣岂敢离开。”冯古道欠身道，依臣下愚见这中毒么还排在其次，真正使陛下有性命之忧的恐怕是常年郁结于心的一口戾气，心病不除，解毒恐怕治标不治本。”
　　“……”帐中人的声音里平添几分玩味，“郁结于心好啊，你倒说说看是什么让朕郁结于心？”
　　“薛灵璧未除则朝局不稳，大局未定之时，偏偏又来了个浑邪王使意欲行刺，这些足以让陛下寝食难安了吧？”冯古道神色不变，应道，直白的紧。
　　“冯爱卿这卖主求荣过河拆桥的本事倒是不小。”
　　“陛下若肯信我，不仅身上剧毒可解，还可以重创雪衣侯，岂不是一件一石二鸟的美事”冯古道长揖。
　　“扳倒雪衣侯”帐中人微妙地顿了顿，声音终于起了些许变化，“怎么做？”
　　“在下不才，不巧跟在雪衣侯身边许久对他在朝中的势力略知一二。若把他在朝羽翼剪除，陛下自然安心，一只老虎若没了耳朵和爪牙，何足为惧。”
　　“雪衣侯待你不薄…”帐中人慢声道。
　　“在厚亦比不上皇恩浩荡，”冯古道笑得更加谄媚，“况且我祖上本是书香传世，奈何在路上遇到贼寇才家道中落，加入魔教乃至入雪衣侯门下皆是情非得已，祖训摆在床头我夜夜奉读，忠君奉孝我不敢忘…”
　　“够了!朕不想听你废话，你究竟想要什么”帐中人冷冷地截断。
　　“若我说我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陛下信吗？
　　“冯古道，你若再敢张口胡言小心我命人将你拖出去喂狗。”
　　“封妻荫子，位极人臣，可乎”冯古道转得很快。
　　“…若真能解朕之毒并剪除雪衣侯党羽，朕便允你。”
　　“谢陛下，臣告退。”
　　这样一盘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