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镇》梅晓珠

53、53

　　合欢镇

　　梅晓珠

　　53

　　我娘早就知道他是肝癌，临来时金万龙说过，只不过大家瞒着他一人，我娘表面平平静静，劝他安心养病，私下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金万山不在，家里少了个劳力，我娘隔三差五去伺候他，家里常常冰锅冷灶，我整日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候吃的还是凉馒头咽腌菜，半个月拉不下一泡屎，别人说我面黄饥瘦，肮脏不堪，活像个吊死鬼转世。
　　我愁得不是饥饱冷暖，而是我的学费没人替我交啊，我娘她早就和金万山是一条心，为了金家的柴米油烟算的是细水长流帐。按她的话说：金家能容下你，给你一口饭吃算是你的福气。
　　我在金家住的是结满蜘蛛网散发着陈芝麻烂谷子气味的破暗间，干的是超负荷的体力活，吃的是剩饭剩菜。
　　我宁愿不要这个福气也不受这份罪。
　　但最让我自己骄傲也让旁人羡慕的是我的学习。我写的字是全班最漂亮的，我唱的歌让旁人羡慕地直掉眼珠子，我的成绩是全年级最好的。我之所以被大家喜欢是因为我能替别人着想，吃苦耐劳。说实话，自从来到金家我没哪顿饭吃饱过。
　　就在我艰难度日的关口，晓慧姐来了，她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文静地对金宝儿奶奶说：我妈不在，你能不能让妞妞陪我几宿？你放心，天一亮我就让她回来，不耽误你们做事。
　　我一听，心里早就同意了。就等老婆子一句话，因为我娘走的时候叮嘱过要她看好我。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老婆子不知是耳背还是怎么的，半声不吭。晓慧姐被尴尬地晾在一边。
　　妞妞懒得很，还爱蹬被子。
　　罢了，真气人，死婆子就这副德性，她说过谁几句好话？
　　老婆子发了话，我终于有了自由了！好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