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番外·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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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寻找
敛天冥在找一个人，从有记忆起，到记忆模糊，他始终记得，他在寻找着一个，名叫清河的人。
找到他之后要做什么呢？他不知道。
联想了一下自己身为魔尊的身份，敛天冥肯定道：“我要拥有他。”
那是他忘却自己所真正追寻之物的轮回之外。
可是他忽然找不到清河了。
他记得，清河是凌天宗凌天剑尊映秋山的小徒弟，可是他派去探查的手下说映秋山只有一个徒弟斐仪。
他记得，清河是顾家家主顾源唯一的小儿子，他继承了他母亲楚向晚的血缘，拥有楚家的天赋灵目，可当敛天冥找到顾家门口的时候，却只见到了一片废墟，这才想起，顾家，已经被他的手下闻远给灭了。
废墟之上，敛天冥翻遍了顾家的族谱，也找不到一个叫清河的孩子，无论男孩女孩。
是错过了吗？
敛天冥不知道，只知道有一天趴在书桌上睡着，醒来之时，纸上写着的字分明是他自己的字迹，上面写着：“我跨越轮回之外，却再也找不到一个你。”
于是，纵使再如何不甘，敛天冥也只能放弃了。
冥冥之中，他知道，这是他的最后一个轮回了，残缺的魂魄不足以支持下一次寻找。
他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2.巧合
知道此生无望，敛天冥却好像真正脱去了一身枷锁，成了一个真正的“魔”，恣意于自己的本心，不再囿于以前清河给他划定的牢笼，随心起来，有事连身为魔尊应该处理的事务都不去做了，跑到人类的聚集地去，观世间百态。
魔的寿命很长，他大可以随意浪费。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走到了一个人类的村落，刚走近，一个小孩便扑到了他的怀里，从未让人近身过的敛天冥却僵在原地。
小孩懵懂地抬起头，刚刚……是下雨了？
不，不是，是眼前这个好看的大哥哥哭了。
敛天冥原以为自己忘记了的，明明连自己父亲的面孔都记不清楚了，明明连第一世杀死自己的人的面孔都忘却了，为什么……为什么那个狠心不要自己的人的面孔，会记得那么清晰呢？
敛天冥弯下腰，揉了揉小孩的头：“你叫什么名字？”明知故问，明明就在刚刚一瞬，他庞大的神识就探知了整个村落，得知了小孩的名字叫狗剩，也得知了……村民想要将小孩献祭的事。
“大人们叫我……”
“不用了。”敛天冥打断了他的话，目光遥遥望向远处的河，那里便是村民献祭的对象，一条被魔气污染的河，而里面也没有河神，只有一条爱吃人肉的鱼怪，“从今天起，你就叫清河。”身为魔尊的霸道显露出来，完全不让小孩反驳。
小孩怯怯地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敛天冥缓了神色，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温和笑容：“那条河不干净，你们村里人不知道么。”
“怎么会呢，那条河里可是有河神大人的！”小孩瞪大了眼睛反驳，然后低下了头，“大家……都以为村落、为河神大人献身为豪……”
“可是你在害怕着不是么。”敛天冥眯起了双眼，将手放在小孩微微颤抖的肩上，压低了声线，“你不想死，对不对？”
小孩抖了抖，却没有哭，而是坚强地抬起头，直视敛天冥：“如果是为了大家的话。”
然而这句话却好像触了敛天冥的逆鳞，他想起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有无数面，有为了爱人不顾一切的一面，但更多的，是为了拯救世间，连自己性命都不要的一面。
宛清河，那是一个将自己活成了圣人的人。
若是将爱人与世界放在天平的两侧，他会选择牺牲自己，换得两方的成全[注]。
他讨厌这样，若他不是这样一个人，那他们是不是就有可能……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呢？
可也正是这一点吸引着他，他的本质上爱着这样的圣人，就像常年生于黑暗的花，渴望着能够见到阳光，但他忘了，他天生属于黑暗，阳光会将他灼伤，让他无法合成需要的养分，只能望着那灼目的光，饥渴至死。
这是属于他敛天冥的死亡，他甘之如饴。
既然如此，现在为什么又要出现这样一个小孩呢？如此的相似，究竟是巧合还是……
3.再见
或许是想起了故人，或许是知道自己无法扭转小孩的想法，敛天冥离开了村落，他想过小孩会死去，想过自己会失去这唯一一个再次见到那个人的脸的机会，可他也不是真的空虚寂寞到要寻找一个替代品，那样对谁都不公平。
所以他不会想到，他和小孩有再见的一天。
那个时候，小孩已经长成了大人，名叫清河的大人。
当初弱小的小孩，当初本该成为祭品的小孩，此刻站在修真界正道的一方，站在讨伐魔界的修真界正道一方，一脸惊讶地望着他：“你……”喉间干涩，不知道该说出什么样的话语，不知道什么样的话语可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你怎么活下来的？”敛天冥的话缓解了他的尴尬，清河的眼中带上了感激，似乎是误解了什么。
但他没有说出自己误解的部分，只是道：“有过路的道人救了我。”然后眉眼间带上了哀伤，“只是那妖似乎还有同伙，我们走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待我学成归乡，大家都已经……”
“死了，是么。”敛天冥神色淡淡，一点也不为人命的消散而动摇，他甚至笑了，说着违心的话语，“愚昧的人类，即使活着也没有意义，还不如死了……”
“住口！”清河大声喝道，他睁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他身旁有同门冷笑道：“这就是魔尊！你同他讲什么理？”
敛天冥没有搭理，只望着清河一人，那身影仿佛要与他记忆中的那人重合，但敛天冥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原本以为一切走上了老路，人也变成了同一个人，但不是，他们不一样，相同的样貌，相似的命运，却有着不同的灵魂，这个清河是一个独立的存在，而阵营不同，身为魔尊的他……应该斩断他们之间仅有的一丝恩情才是。
“怎么不可以了，那不过是凡人。”他的声音低沉，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好似什么情感都没有，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凡人于我们，不过是蝼蚁罢了。”
“不对……那不对……”清河喃喃着后退，近乎恳求地望向敛天冥，“你不是那样的人。”
敛天冥嘴角勾起一个意义不明的弧度：“哦？那我是哪样的人？”
“你应该……应该比谁都善良啊……”
“善良？”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敛天冥嗤笑道，“你说谁？我？身为魔尊的我？善良？你是在侮辱我吗？”
可清河却执着地大声道：“若你不善良，当初为何要为我而停留？”
敛天冥瞪大了双眼，那话语直击他的内心，他说：“不过是因为……”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像我一个故人罢了，可他说不出口，他讨厌替代品这个词，他不愿将这个说出口，就好像、好像他玷污了那个名字一般……
“我是个孤儿，流落到村里，是村民收留了我，所以他们选择我作为祭品的时候，我没有感到怨愤。”清河的神情带着圣洁，他仿佛一个真正的圣人，向世人释放着他的光芒，“可当你给我起名为清河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敛天冥不语。
“我不怪你那个时候走了，无论是什么原因，任何人都没有义务负责别人的生死，但正是因为你的停留，我才会……想要挣扎，我不想成为祭品，我……不想死。”
4.枷锁
敛天冥最终还是没能对清河下手，说不出是因为那张相似的脸，还是因为清河身上这种令他无法抗拒的气质，只是在最后当清河说出要以身囚魔，以自身为枷锁，囚禁他不作恶的时候，敛天冥没能忍住，手指微颤。
曾经有一个叫宛枷的人，用一个诺言化作了对他的无穷囚笼，将他困在了无限轮回之中，如何都找不到出口，现在他出来了，可当另一个与他相似的人再次向他张开枷锁之时，他还是伸出了手去。
那就困住我好了。
左右在这轮回之外，过得再恣意，连一个愿意束缚自己的人都不存在，那实在是太过寂寞了。
是了，敛天冥想起来了，最初的时候，他追求着自由，可当他好不容易获得了自由之后，才发现，自由之上，是永无止境的寂寞。
“你愿意永远陪伴在我身边吗？”
“即使……只是以这种形式……”
“不要……不要再让我一个人了……一个人死去实在是……太痛苦了……”
“看不到希望，看不到路的尽头，连死亡都看不到，实在是……”
——太寂寞了啊。
直到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敛天冥才回到了现实之中，清河紧紧地抱着发抖的敛天冥，神色安然，带着抚慰的味道：“我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即使无法如圣人一般拯救世人于苦难……”
“但是想想，能拯救你一个人，就令我无限欢喜了……”
清河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个梦，一个与他有着相同面孔的人告诉了他敛天冥的一切，他的经历，他的痛楚，所有的一切都令清河无法不心生怜惜，即使他是一个天生的圣人，他也忍不住，将自己对世人的爱全部倾注到这一个人身上。
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世人曾经欠他的，无数个轮回所获得的拯救。
作者有话说第158章 番外·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