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黑色生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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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好，罗德先生。”
罗德正紧张地望着马车，闻言转过头，额头上亮晶晶冒了一层冷汗：“下午好，孟彻。”
“很抱歉，我的主人旅途劳顿，恐怕不能与先生相见。还请先生帮我们安排一个清静的住所。”
罗德望着年轻仆人温和疏离的面孔，冷汗流得更快了：“陛下请瑟西巫师到达后立刻前往觐见。”
孟彻皱了皱眉头：“瑟西少爷的身体状况很糟糕，我们在路上走了三个月，路上还遇到一场暴风雪。他从出生到现在，离开房间最长的距离也只到席德铎边缘！”
“可是陛下很着急。”罗德的面部肌肉都木了。
他在席德铎停留了几年，他很清楚，惹恼一位巫师的后果，特别是当这位巫师身体不适的时候。
“先生，恕难从命。”孟彻冷冷道。
“你们在怀疑我能否完成交易。”喑哑的声音响起，标准的帝都腔，带着刺骨的冷漠与攻击性。
马车的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一只握着银色瓶子的带着白蕾丝手套的手伸出来，然后是黑色的衣袖，衣袖上搭着一缕丝绸般的金发：“把这个给任何病人喝下，药到病除，足以证明我的能力。”
罗德眼中流露出喜悦的光，他颤抖着走上前，伸出手准备接过那支神圣的瓶子。
但，瑟西避开了，差点把魔药扔地上，厉声喝道：“谁允许你靠近我的！孟！”
孟彻连忙走过来，从男巫手里接过瓶子，塞进罗德手里，大力将他推离马车：“他已经走开了，什么事都没有！”
马车的门在罗德面前迅速关上，钢铁碰撞发出“嘭”的巨响。
“我说过，少爷的身体非、常、不、适。”孟彻低声道。
罗德只觉背后的衣服湿了大片。他甚至没见过瑟西的脸，却亲眼见过男巫如何把靠近他一米之内的美艳夫人凌迟成一具血淋淋的骷髅。
他软着腿连退三大步，才想起对孟彻道谢。
孟彻十分无奈地看着离自己老远的国王使者，只好自己走过去，道：“我们需要一个单独、私密、安静住所。如果你不希望帝都接二连三的闹出命案的话，最好达到这三个要求。”
罗德抽风一样点头。周围不明真相的侍从都古怪地望着他，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把好好一个贵族吓成这样。
任何一个人亲眼见到凌迟这种惨无人道的刑罚，都会对那天满脸百无聊赖地看着肉片一块一块掉下来的年轻人，产生终生无法磨灭的印象。
“巫师阁下的宅邸早就准备好了，我让人带您过去。”
孟彻终于得到答案，点了点头，把罗德派遣的仆人安置在车夫身边后就迅速回到了马车上，黑色的衣摆翻起，像黑色的浪涛。
“大概有多远？”
罗德的仆人道：“马车的话，大概四十分钟，那幢宅子在帝都最僻静也最豪华的地段，周围住着司默德侯爵，约翰森……”
“够了！”孟彻打断他，“没有问你的时候，你得学会保持安静！”
马车随着车夫抽打马匹的声音，慢慢移动起来，车厢摇晃着，全身包裹在被褥里的瑟西顺势躺倒在孟彻怀里。
他两颊深陷，脸庞殷红，眼神迷离，嘴唇裂开流出鲜红的血，呼出的气在寒冷的冬天凝成白色的雾。
——他已经虚弱到连施展巫术的力量都没有了。
“真的不需要请医生吗？”孟彻拨开他遮住脸颊的长发，掌心好像掠过一块热腾腾冒着热气的蒸糕。
瑟西摇摇头，嗓子哑得几乎听不清：“让他们看见我这副软弱无力地模样，用脏手肆意触摸我的身体，然后开出各种荒唐无用的药方，命令我做所谓为身体好的事情……甚至预言我的生死？我不需要他们！”他握住孟的手，眼睛发红，“抱着我，紧贴着我，我足够强大，我会给你你要求的一切，所以现在，抱紧我。”
在这个世界，一场来势汹汹的重感冒足以杀死一个壮汉。他已经病了半个月，顽固地拒绝求医，神奇的魔药对亲手炼制它的人全然无效，车夫已经开始用那双浑浊的眼睛偷偷打量两人的行李。
“我相信，您必将登临巅峰，若您死亡，必然是因我含笑而去。”孟彻脱掉外套，一个袖子因瑟西不愿放开他的手而挂在手臂上，他帮瑟西打开紧紧包裹着他的被褥，自己穿着内衣钻进去，再把被子包裹起来。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声音沉稳且充满力量，一种不需要像瑟西一样不断强调自己强大的强大，“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全部意义，我相信您，请您同样相信我。”
瑟西在被子里把自己的四肢紧紧缠在孟的身上。
“如果我说，我愿意和您一起死，您会感到开心，进而享受死亡吗？”孟彻笑着问道。
“不。”男巫一口咬住他的肩膀，“我们都会活着，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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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智佳王的宫殿中，老迈的帝王躺在女子柔软的身躯上，眼睛里已经蒙上一层行将木就的白翳。
华美的衣饰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已经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大殿上闪闪发亮的地砖刺得他眼睛疼；曾经最爱的柱子上的浮雕已看不清晰；镶嵌其上的宝石依旧光彩夺目，与黄金大床交相辉映，和昔年他初登王位时一模一样。
老的只有他。
从三年前开始，医生就断定他活不过一年，可是他顽强的活了下来，死死占据着俗世大陆至高的尊位，派人四处搜寻长生的方法，终于在有生之年等到了一位自称能助他长生不老的巫师。
哪怕是个男巫，哪怕所有人都告诉他，这很有可能只是邪恶狡猾的巫师的一个玩笑。
“给我。”
罗德踌躇一下，很快奉上小小的魔药瓶子。
“不可！”一个刚毅的声音响起，“陛下，您身份尊贵，怎么能喝来历不明的人的所谓魔药！”
“来历不明的人东西我吃了很多。亚历山大，你阻止我难道不是因为席德铎的巫师远比其他人更可信吗？”智佳王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愤怒地拍打着柔软的床榻，那嶙峋的布满老人斑的手掌击打在被褥上，几乎不能发出声响，“他们的力量令你们畏惧，你们怕，怕我真的长命百岁，然后你们效忠的皇子就没机会了，永远没机会了！”
“陛下我不知道您竟……”智佳王国的杜兰德侯爵，亚历山大·杜兰德皱着眉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罗德手狠掐了一把手腕，不由怒瞪向这个妖言惑众的小人。
年轻弄臣弓着腰笑道：“陛下，为什么不找一个即将死去的绝症病人试一试这传说中包治百病的魔药呢？瑟西阁下已经抵达帝都，只要证明了他的法力，长生不死还不是早晚的事。”
智佳王略微意动，招了招手，让女人伏下身子，轻声道：“我记得，我的大儿子萨尔兹得了花柳病？”
“是的，陛下。”
“给他送去……不，让他到这里来，当着我的面喝下去！”
女人点点头，把国王的命令传达下去，没有说明大王子的病症。
其实全帝都的贵族都知道这件事，只有智佳王自己还在掩耳盗铃。
萨尔兹很快出现在国王的卧室里。国王十四个儿子中，他是最年长的，今年已经四十七岁，居住地离皇宫最近，隐然有被藏起来的意思。
他头发花白，脸色蜡黄，目光呆滞，看上去比智佳王还要死气沉沉。
听到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后，他什么都没说，颤抖着接过瓶子，大口喝下去。
肉眼可见的，他凹陷的双颊饱满起来，花白的头发变得光泽健康，脸上那巨大的眼袋更消失无踪，整个人一瞬间年轻了十岁！
他抚摸着自己的脸，还在茫然的时候，智佳王已经奇迹般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虽然他很快就跌回床榻，但他仍伸出枯瘦的手臂，直勾勾地望着那已经空掉的魔药瓶，双颊泛起不正常的嫣红：“快给我！别告诉我你全部喝光了，把剩下的给我！”
“快召医生！到科特在哪里？陛下不能激动的！”罗德的反应最快，大声呼喊着，那个抱着国王的女人也很快尖叫起来，但即使这样，也压不住国王野兽般的嘶吼。
智佳王使劲蹬着腿，把自己从床上摔下来，像乞丐一样爬向萨尔兹。
萨尔兹走上前，蹲在地上，把魔药瓶放进智佳王颤抖的掌心。
国王太老了，他几乎握不住小小的瓶子，但他用意志力攥住了，迅速倒进嘴里，把舌头钻进瓶口，试图舔尽里面每一滴可能残留的神奇药物。
他立刻感受到了，魔药的力量，仿佛脱胎换骨一样的力量！
身上每一根骨头都不再重愈千斤，酸软的手臂稍微有了一点活动的力气，连呼吸都不再艰难。
他大口大口呼气、吸气，享受多年未有的轻松，几秒后才激动地喊道：“让巫师来见我！立刻！马上！让他给我长生的秘诀！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和他交易！”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黑色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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