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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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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略和毛绒熊对手良久,忍住没有笑出来。
他尽可能板起脸,让自己和林邹邹一样认真,专注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林邹邹心想,全世界都可以误会我,你不行。
虽然我破产、离婚、吸毒、劈腿,我也是个只爱你的好女孩。
林邹邹说:“我知道很荒诞啦,你肯定会觉得我疯了。”
蒋略笑道:“我为什么要觉得你疯了?”
林邹邹愣了一下:“那你……不觉得我疯了吗?”
蒋略说:“不觉得。”
林邹邹一高兴,又问道:“那、那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蒋略的笑容依旧是温柔的,他的目光很柔和,让林邹邹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但是,他却温柔地笑着,仿佛一潭死水,平静地说道:
“当然不愿意。”
他温润的笑容里仿佛有刀子,柔和的声音里满是残酷:“相信你?我疯了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你了。”
他说着,把刚才给林邹邹的手机防盗面前的茶几上,手机落到桌子上发出咣当一声刺耳的声响,他转向林邹邹,说道:“但是像以前说的那样,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抛下你不管,所以现在你无处可去,我会尽力帮你。”
蒋略永远是理智的、正确的、精明的,就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他审视现有的情况,做出最理智的判断。
他对林邹邹说道:“如果叶逢秋向你伸出了援手,我劝你最好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很聪明,他非常清楚这对你意味着什么,不管他是原谅你还是憎恨你,这一切都对你有利,明白吗?“
林邹邹却还停留在他刚才说的话上。
蒋略再也不会相信她了?
林邹邹那一瞬间觉得很难过,她可以接受这一切,可是她唯一不能接受蒋略的话。
但是即便如此蒋略还是在帮她,给她分析情况,给她最好的判断,可是她不想要他那种近乎冷酷的同情,她想要他发脾气,生气,或者是对她失望。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了。
她甚至都不配让他失望了。
林邹邹没有动。
她带着沉重的卡通毛绒的头,而她正藏在这颗毛绒头后面掉眼泪。
她好难过,可是她连哽咽都不敢。
蒋略和她讲了很多,见她连话也不说,只支棱着大脑袋,滑稽地在他面前坐着,一声不吭,让他有点想笑。
蒋略忍住笑,戳了戳毛绒怪的脑袋,问道:“你听我说话了吗?”
毛绒怪不吭声,幅度很大地点了点头。
蒋略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这个动作真的又笨拙又可爱,像个沉重的大娃娃,正在发愁人世间的爱恨情仇。
他不知道的是,林邹邹在那个滑稽的面具下,泣不成声。
她甚至不敢让他知道自己在哭,她生怕发出抽噎的声音,因为她知道自己哭起来一定很丑。
蒋略说——他再也不会相信自己了。
再也。
见林邹邹不说话,蒋略又说道:“你渴了吧,我去给你倒点喝的。”
林邹邹依旧坐在她宽大的毛绒服里不吭声,蒋略站起身,去厨房的冰箱里给她找冰块。
林邹邹抬起她沉重的头,擦了擦眼泪,等他回来的时候,清了清嗓子,说道:“谢谢。”
蒋略看见她依旧顶着那个沉重的大脑袋不肯摘下来,皱眉伸手去扶那个头,说道:“你把这个……”
林邹邹眼睛还红着,生怕被他发现,赶紧死死抱住头不肯动。
蒋略:……
毛绒怪护住了它的头!
蒋略看着她缩在大脑袋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水,不由叹息道:“都到这地步了,你心还挺大。”
林邹邹喝完水,很认真地做了决定:“叶逢秋做什么是他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我们已经离婚了,他愿意发微博,他怎么想的,都是他的事情。”
蒋略皱眉:“错过这个机会,你不仅会失去叶逢秋的助力,他还会用他所有的一切与你为敌。”
林邹邹说:“我不在乎。”
她想了想,又说道:“我是想改变我现在的状况,可是我想靠自己。是,我知道我和他的事情上,是我理亏,可是他原谅我了,别人就能原谅我吗?我们就算是和好了,全网还是会骂我婚内出轨,不负责,我没准能靠着他的人际关系苟延残喘,继续拿到一些别人不要的资源,可是我不想要他来施舍。”
蒋略久久地望着她,发现这个女孩和之前变得很不一样了。
他曾经被叶逢秋三次送去戒毒,每次都戒到一半就跑了,这一点蒋略清楚。
她从来没抱过自己生的孩子,嫌弃小孩又哭又闹,这点蒋略也知道。
他更清楚她从来不懂珍惜,不知道好坏,或许是她本性就是如此,只是他之前瞎了眼;或许是她出了意外撞到头,脑子坏掉了,他不清楚。
她善妒,刻薄,却又天赋充足得过分,一切到手都过于容易,所以从来不懂珍惜。
可是现在的林邹邹,虽然裹在宽大廉价的毛绒衫里,但是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对生命的珍惜,对一切的重视,这是之前的她所没有的。
仿佛……过去的那个天真纯粹的孩子,又回来了。
蒋略叹息一声,问她道:“你……确定吗?”
林邹邹坚定地点了点头:“当然。”
她又说道:“就算我接受了叶逢秋的帮助,那又怎么样呢?我还是一个烂人,到时候,我的孩子长大了,都不愿意承认我是她的母亲。”
她轻声说:“可是我不是以前那个只为了自己活的小女孩了呀,我现在有女儿了,如果我在大众面前的形象一直这样,我会拖累到她的人生,我不希望这样。”
她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我要给她一个最合适的成长环境。就算不是最好的,那起码也是她的妈妈不被人唾骂,她不会被同龄小孩看不起。”
蒋略却摇头:“你这样太冒险。”
林邹邹说:“可是我必须这么做呀!”
蒋略说:“你是说,你准备为了一个飘渺而又不现实的未来,放弃现在唾手可得的一切机会?你自己想想这样可行吗?”
林邹邹说:“满世界的人都在犯错,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必须当圣人?我要改过,我要让所有人明白,就算是我以前吸毒、出轨、拆人婚姻,我以后也是可以做一个对社会有价值的好人的!”
蒋略:……
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
蒋略诚恳地说道:“我觉得这样不可行。”
林邹邹说:“但是我要试一试。”
虽然不是我把这一切搞成这么糟的,但是这是我的人生。
除了我自己——没人能挽救它了。
蒋略和她对视着——或者说,和她的毛绒头对视着。
终于,他屈服于毛绒熊的死亡凝视,说道:“好吧。我还是会帮你,但是后果要你自己承担。”
林邹邹快速点头。
有蒋略就是最大的助力了!
蒋略深深叹了口气:“别的先不要去想,把你回归之后第一部电影演好,毕竟演员留在世上的不是那些八卦绯闻,二十年后没人会记得现在这些破事儿了,但是他们会记得你的电影。”
林邹邹点头如捣鼓:“我拿到《孤山》的剧本了!我也在在准备了,下周就去试镜了!”
她说完,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还会当我的经纪人吗?”
蒋略笑道:“当然不会。但是这次我可以当你的投资人了。”
林邹邹告别了蒋略,失落地拎着自己的脑袋站在大街上。
她的头发本来也乱成一团,早把脸遮上了,跟个毛绒女鬼似的在大太阳下面暴晒,狗仔估计都不惜的看她一眼。
她记得以前问过蒋略为什么要来娱乐公司做经纪人。
他回答:本来是想做演员的,毕竟在家跟他们演了二十多年戏,得心应手。谁知道来了娱乐公司才发现,还是勾心斗角那一套他从小玩到大,最拿手。
……就理所应当做了经纪人。
林邹邹想起过去,一时想哭,又觉得好笑。
她在人来人往的车流之中孤身站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还没问蒋略她资产的事情。
她抱着自己的头……啊不,毛绒熊的头,站在陌生的人流之中低着头想,有什么好怕的呢?反正她现在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她曾经有个家,现在离婚了;她有个不满一岁的女儿,被判给没有血缘关系的前夫抚养;她有过很多情人,可没一个愿意对她伸出援手;她也深深爱着一个人,可那个人说了: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她。
至于她原来的家庭?他们根本不会管她,只想从她身上多吸点血,恨不得她死了才高兴。
她现在一无所有,身败名裂,破产离婚又失业,没房没车没保险,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正寄人篱下,住在朋友的杂物间里。
所以,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戴上了沉重的毛绒头套,孤身走上了人来人往的街头,很快就融入在这繁华又荒芜城市里。
确实。
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