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买棺材吗（已修）》冰蓝镜影

5、兄弟

　　如果注定我的世界是黑暗，我愿意接受我的命。
　　如果注定生离死别的痛苦，我祈求看见你的笑。
　　即使，只有一个眨眼的瞬间。

　　“小心！”秦枫担忧的语气一如往常。
　　“虽然只是模糊的影子，我还是能看到东西的。”秦世林脸上永远挂着温柔的笑，即便刚才的是一句谎话。
　　天是灰蒙蒙的，山头雾气缭绕，晨风很凉。
　　“城郊就有山，而且要比这里的高，为什么想到专程跑这里来看日出？”趁着日出前夕的光景，秦枫问。这烟雾弥漫的，能不能看到还是个问题，“还以为用不了多少时间。”
　　“你怪我没告诉你？”
　　“当然不是。我没想到离家这么远，没有告诉爹娘，我怕他们会担心。”顿了顿，秦枫语气里添了一份伤感，“自然，他们担心的人是你。”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秦枫表情有些尴尬，“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的。”
　　是的，秦枫他都知道，那夜无意偷听到爹娘的谈话，他不过是一个富甲一方的秦家千挑万选得来的养子。多年来的栽培，不过是为了哥哥三天后的那次手术。
　　秦家唯一的香火，有先天性眼疾。
　　小枫……秦世林语塞。爹、娘，对不起，请原谅孩儿这次的任性。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秦家，乱成了一团。
　　来来往往的人影中，只闻秦老爷怒气冲天的吼声。
　　“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

　　雾久久不散，秦枫的话灵了验。
　　“回去吧。”
　　“我们在山下的客栈住一晚，明早再来，好不好？”
　　“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没有。”秦世林回答地理直气壮。
　　秦枫无奈，不是应该哥哥让着弟弟的吗，怎么到了他这里，变成弟弟宠哥哥了。计算一下来回的路程，应该还能赶上，“那明天不管能不能看到日出，一定要回去。”
　　客栈简陋，人有形形色色，眼神怪异地打量着他们，秦枫回了一个白眼过去，叮嘱秦世林小心阶梯，庆幸哥哥可以不用看到这些世俗的丑陋。
　　或许是不习惯夜宿在外的感觉，秦枫难以入睡。
　　“睡了吗？”另一个床铺的秦世林问过话来。
　　“没。”秦枫开始怀念童年的时光，什么都不知道那该多好。
　　“那就睡吧。”
　　秦枫翻了个身，看到前者的背影，“哥，你睡觉干吗戴着围巾？”
　　“我怕冷。”
　　二伏的天，冷么？

　　第二天，仿佛是情景重现。
　　天是灰蒙蒙的，山头雾气缭绕，晨风很凉。
　　“回去吧。”秦枫催促。
　　“我听说南面的山风景很好，一定可以……”言未尽，秦世林的眼神暗了下去，“抱歉，我只是想在走之前，留下点只属于我们的回忆。”
　　“走？”秦枫蹙起了眉，他想起了不日前的一幅画面，“和那天，那个白衣服的人，有关么？”
　　“他？当然不是。”秦世林笑，“不过，也不能说一点关系也没有。毕竟他也算帮了我忙。”
　　“那个人，是哥的朋友？”秦枫的眉拧得更紧了。
　　“恩，可以算是吧。”秦世林又笑，“小枫，哥问你，这个世上，有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你为他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哥有。真的很奇怪，原本哥以为，那种东西，不可能存在。”
　　那种东西？哪种？
　　一阵风吹过，有什么东西被刮到了空中。
　　“哥……”秦枫刚想去拾飘落的围巾，愣住了，“你的脖子……”
　　秦枫开始傻笑。
　　“搞什么嘛，哥你什么时候也学那些人玩纹身这种东西了，还选了个这么差劲的图样。这算什么圆圈，又不是项链，真是差劲，最差劲了……”
　　日出，终究还是躲在了厚厚的云层后。
　　真相，却是残酷地把秦枫推入了深渊。

　　客栈里，一对夫妇看着失魂落魄的秦枫回来，窃窃私语。
　　“看，那个人回来了。”
　　“我们离远点，看他那神经兮兮的，昨天一进来就一个人自说自话，还向伙计要了一间两人住的厢房。我听说这山头，脏东西很多。”
　　“你个死人，怎么不早说。”
　　哗啦几声银两拍打桌面的声音，一对夫妇匆匆离开。
　　秦老爷与他们擦身而过，一进门就瞧见了秦枫颓废的背影。揪过衣领，还是没落下这一个巴掌。
　　“回去……”秦老爷停顿了好久，似乎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给你哥上炷香吧。”
　　秦枫永远后悔那最后一次谈话的机会。
　　他也有，可以让自己为他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的人。
　　所以他才选择了用自己的双眼来换取另一个的光明，即使，需要他牺牲。

　　楚凡发现自己的运气真的很背，送信也能被派到做丧事的地方。
　　“你就是秦枫？这是你哥让我们给你的信。”信交到收件人手里，楚凡还在嘟哝，“一家人干吗还用这玩意儿，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讲？”
　　秦枫礼貌言谢。
　　楚凡客气笑笑，依照世俗惯例，跟着家丁去帐房领赏钱以慰舟车劳累。
　　楚凡瞄了眼灵堂，问，“这死得是谁啊？”
　　家丁的回答让楚凡心里抖了抖。
　　“怎、怎么死的？”楚凡好奇，问出口才觉唐突。
　　家丁吐了吐舌头，做了个上吊的动作。
　　临走前，出于对棺材的敏感，楚凡又看了眼灵堂，却看到了跪在灵堂前的秦枫。
　　秦枫蜷曲着，双肩发颤。
　　不知那信里是什么感人肺腑的话语，总之，楚凡相信，秦枫哭了。
　　才送走楚凡的家丁，马上又接待了一个一身清净白衣的男人。如果不是大白天，如果不是秦家办丧事，家丁会认为自己看到的是仙，而不是更倾向于鬼。
　　慕言永远是那么寡言，吝啬于一词一句，但把一张收据交与秦老爷，兀自离开。

　　如果注定我的世界是黑暗，我愿意接受我的命。
　　如果注定生离死别的痛苦，我祈求看见你的笑。
　　即使，只有一个眨眼的瞬间。
　　感谢苍天，赊给了我两天的时间。

作者有话说

　　这章来点温馨的，舒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