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买棺材吗（已修）》冰蓝镜影

26、玉碎瓦全

　　听完那黑暗十二宫的阴谋，楚凡脑海中都是五小强的身影。
　　一个字，扯。
　　客栈的伙计敲门送来晚餐，楚凡风卷残云得扫荡了自己的那一份，然后看着慕言一小口一小口的进餐，脱口而出，“原来你也要吃饭的啊。”
　　得到是一个毫不吝啬的冷眼。
　　等慕言细嚼慢咽得解决完，楚凡重新找回饭前的话题。
　　“这么说，现在还剩下两个？‘豺狼’是一种动物吧，那问题就在于接下来的‘凋谢情人’。那只要找个死了心上人的人就行了？”
　　“没那么简单。‘豺狼’是一种说法，不是指真的豺狼。黑暗十二宫都是指人灵魂的力量，需要符合一定的条件才行。”
　　“什么条件？”
　　“从字面上去理解的话，比如‘碎裂王子’‘狂暴公主’就有身份的限制，‘断头雕塑’‘巨童和矮母’就有形象上的描述，具体的，我并不清楚。或许，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了。”
　　“你信命？”
　　“命运是一种用来折磨人的游戏设定，一旦开始就必须走到注定的结局。”见楚凡蹙起了眉，慕言轻哼了一声，“难道不是吗？你忘了那些人，生下来不就注定要死在我的手中吗？”
　　“是个人，都一定会生老病死。但是死也分好几种，因公殉职，寿终正寝，半路夭折，谋财害命，过程不一样，就算结局都是死，也是不一样的意义。”
　　听着楚凡煞有介事的分析，慕言扬了扬嘴角，“你自己听得懂自己说的话吗？”
　　楚凡承认这些模棱两可的话是忽悠人用的，但此刻，他整个心思都被慕言那惊鸿一瞥的笑给勾去了，双眼直勾勾得看着那张出尘的容颜，突然有点嫉妒季语，之前的慕言肯定不像现在这样冰冷，起码不会如此吝啬笑容。
　　“像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多说说话，多笑笑，你这么好看，不笑简直对不起生你养你的娘。”
　　慕言倏地沉默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曾经一度非常恨她，如果不是她，我不会有这样的人生，比起这些遭遇，我宁愿那时就死在火刑台上。可是，现在想想，我未必只有失去没有得到。你说得对，既然注定了死是最后的结局，我也可以选择它的意义。”
　　那视死如归的眼神，楚凡曾经见过，和江南替他挡下那致命一击时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他当日在皇宫里说，那时还不是你死的时候……你是十二宫里的一个？他会杀你？”
　　“除了地狱之岩，没有谁能消灭这具躯体，就算是我自己也不行。”
　　气氛陡然掺杂了一丝悲凉之意，尽管慕言绽放了难能可贵的笑颜，楚凡总隐隐觉得话有问题。

　　自那日谈话后，慕言消失了整整两天，简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楚凡心惊肉跳了两天，就怕真是自己想的那样。
　　到了第三天晚上，房门一被推开，看见熟悉的人影，他立马激动得扑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被抓走了，可又怕是你临时有事来不及知会我，不敢离开客栈，还好你回来了。”
　　发泄完感情，楚凡吸了吸鼻子，才抬头看人。
　　那漆黑的眸子里充斥着血丝，眼神疲惫，苍白的脸庞写满了倦意。
　　意识到对方身子的摇晃，楚凡立刻改扑为扶，“你身体还没好吗？”
　　慕言步履虚浮，不经意打了个哆嗦。楚凡把人扶到床上，合了门，闭了窗，斟了杯热茶递过来，伺候着喝下。
　　慕言一言不发得钻进被窝，连视线都没和楚凡对上。
　　楚凡转身去放茶杯，小声嘀咕，“怎么又不肯说话了？”
　　掖了掖被角，楚凡准备离开，袖子却被拽住，转过头，柔软的唇贴了上来，带着丝丝凉意，撬开了他的齿，纠缠在一起。
　　楚凡呆了呆，就被拉向了床上，本能的欲望将两人缠绵到了气喘吁吁。
　　撑起自己的脑袋，他不解得看着身下红唇微启呼吸新鲜空气的人，“为什么？”
　　慕言将自己额前一束遮挡了视线的青丝寽到了一侧，迎上对方疑惑的视线，淡淡一句，“你喜欢我？”
　　楚凡别扭得撇过脸，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直接了？
　　慕言缓缓眯起幽深的眸子，笑了。
　　“我们做吧……”
　　惊讶的‘啊’字尚在口中成型，已经被堵了回去。

　　第二天醒来后，楚凡羞得恨不得撞墙，把自己整个人蒙在被窝里死活不肯起床，慕言喊他，他就挺尸装睡。
　　依稀听得一声叹息，楚凡脸上烧得更厉害了。
　　人家被那个的都没怎么样，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了，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
　　“我知道你醒了，没关系，我就想说一句话，你待在被子里听我说就可以了。”
　　慕言的声音平缓得没有一丝起伏，楚凡一下子紧张得屏息侧耳倾听。
　　被子里的空气本就流通有障碍，慕言说了这一句话又静了好久，楚凡憋气憋到双眼发红，终是忍不住呼吸了一口，才吸进一口空气，被子外就有了下文。
　　“昨天晚上，我很清醒。”
　　然后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楚凡还在回味这句话的潜台词，耳边又传来了一个问句。
　　“你……相信我吗？”
　　相信你什么？相信你刚才的话是出自内心发自肺腑的？相信你昨天晚上非常相当以及很清醒？
　　“相信，我当然相信。”楚凡脱口而出，蹭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可眼前的情景把这一点幸福活活扼杀在摇篮里，“你……拿那玩意儿干什么？刀剑不长眼，伤了我不要紧，伤了你就不好了。”
　　话说到后面，都掺杂进去了颤音。
　　呸呸呸，什么伤了我不要紧，这架势，分明就是冲自己来的。
　　“慕言，你怎么了？你这是干什么？”楚凡退到了床角，实在难以理解那素手上的匕首居然对准了自己。
　　“你说你相信我的。”
　　“什么啊？”楚凡完全糊涂了，视线在慕言与匕首间来回徘徊。
　　慕言的行为实在让他费解，就算翻脸如翻书，也不带这么极端的，昨晚上俩人才共度春宵，前一刻还是缠绵悱恻的情人，怎么这会儿就要杀自己了。
　　逼近床沿，捅下那一刀的时候，慕言眼底没有激起一丝涟漪，仿佛在他手上渐渐冷却的躯体无异于之前的那些家伙。
　　其实楚凡根本没有‘躲’，即使在最后关头，他都没有想过慕言会真的下杀手。
　　白刀子没入心口的霎那，他疼得闭了眼，无尽的黑暗迎面扑来，意识逐渐脱离了自己，模模糊糊他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与其让你毁在他手里，不如我亲自动手……”

　　于是乎，不明不白晃去冥府的楚凡能开口的第一时间咬牙道‘这真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回头就看见袁崔嵬站在奈何桥边。
　　“江南被季语从十八层地狱劫走了。具体情况我路上和你说，先跟我来。”
　　楚凡还没来得及‘哦’，突然脚下轻飘飘的，就被带着这么飘着走路了。
　　视野所及之处，荒凉无比，连个鬼影儿都没有，难不成冥府还有国定假期？
　　“季语劫走江南的时候释放了地狱所有的厉鬼，冥府几万年来没出过这种事，乱成了一团，只要能搭把手的，都被派出去了。前两天，我们在上面碰到了慕言，知道了事情始末。我们怀疑，江南是十二宫中的『凋谢情人』。季语的阴谋不在冥府管辖范围之内，但是江南的魂魄、以及地狱里关押受刑的厉鬼都不可以被带走，我们的任务仅是抓回逃散的鬼魂，追究季语私闯十八层地狱的责任。如果季语的阴谋成功，他的生死将永远不再由冥府掌握，而是直接由和他定下契约的神决定，私闯地狱私放厉鬼之事会不了了之，冥府的面子将荡然无存。到了。”
　　烟雾缭绕的一个地方，如果不是空气温度颇高到处冒着热气，第一印象恐怕就是仙境了。右侧立着一块石碑，上书‘地狱之岩’四个大字，后接‘危险重地，闲人免进，后果自负’一行小字。
　　“火山？”楚凡恍然想起慕言的那句话，“你带到这里干什么？我看你总是跟在那个冥王身边，就算你位高权重，也不能草菅人命。”要是连慕言都承受不了这地狱之岩，更何况他一个小小凡人。
　　“你都成孤魂野鬼了还哪来的人命？”
　　“那那你也不能草菅鬼命啊……起码你找个脑袋清醒口齿伶俐的鬼吏来告诉我事情原委，让我灰飞烟灭得明白点行不？”
　　“你说谁岁数大了脑袋糊涂口齿不伶俐了？”
　　这当口，一道闪雷劈下，顿时把那石碑劈成两半。烟雾弥漫的火山脚下，隐隐绰绰有着三个影子几道闪光。
　　袁崔嵬倏的窜了过去，直到四人的身影打散了迷雾，凭空腾起的十一个光球照亮了视野，楚凡才辨清了他们。
　　袁崔嵬是一个，自不用说，和他站一块儿表情严肃的那个是冥王颐轩，两人视线的落脚点是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黑影儿的那个，楚凡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白影儿的那个被黑影儿禁锢在手上，动弹不得。
　　十二宫，只剩下一个，‘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