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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18章 崇骨悬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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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浅浅带着诗枫紫沿原路追踪破一行人的时候,秦月馨和玉音音已经从水帘洞口处一头扎进冰冷的水中。
水温刺骨,少说也有零度,按理说,暗处的水由于光的折射作用到达不了,应该是深蓝色,但是此处的水却是清清的冰绿,水中能见度较高,但是却仿佛暗无天日。
两人对视一眼,暗暗称奇。
放松身体,浮力逐渐显现,两人缓缓向上浮去。
待到近了,眼前出现大片粉红的肉团。肉团?玉音音脑中千回百转,立刻反应过来,那水面上满满飘着的一层哪里是什么肉团啊,竟是许多各样大小的水母尸首!
“哎!杀孽深重啊。”玉音音一浮出水面便发出如斯感慨。
“杀孽?又不是人。”秦月馨冷冷笑了一声便放眼四顾。
玉音音状似漫不经心的说:“怎么?难道,在你心里,只有人才是生灵吗?”
“错,是只有人,才是对我有用的生灵!”秦月馨难得好脾气的解释。
玉音音眼光闪烁了一下,迅即隐去,此人难道怕人不怕鬼?
秦月馨仿佛知道玉音音在想什么似的笑道:“死人从来都不会害人,害人的,都是没死的。哎~说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死人呢~”秦月馨说着死人,却用了温暖如春的口气,仿佛是在谈论天气一样自然。
两人一时无话,各有心思。
玉音音闭眼回忆那人背上的地图,才一闭眼,便有香艳无边,旖旎春光无限,喉中干渴,只恨那人太会挑时候,又唏嘘若非是那种场景下,以这古人衣饰的保守程度,却也不能窥见那副地图。定定神,当下只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人背部,心中的场景却是雪白的一片时急时缓的动作,暗叹一声,连连叫苦。
秦月馨只见自己腰部那枚玄铁绿芒闪烁,兴奋莫名,便又知道此处必有大量灵魂所在,只是奇怪,为何自己却看不到那些灵魂,只有玄铁发出预告。于是秦月馨偏头要找灵猫商量,这一回头,只恨自己为何脑后不长一双眼。灵猫此时面色绯红,双眼微闭,睫毛虽不浓密,却是长且微卷翘,此时微微颤抖,当真是美艳无双。秦月馨啧啧称奇,暗暗好笑,虽说自己不是男人,但是有美女看还是不忍错过,于是只细看了一阵,也不打扰,只待一会儿笑她思春。
哪知玉音音竟逐渐脸色发白,竟是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上身微微颤抖,一双玉手紧握成拳,竟是要将指头掐进皮肉里去么。
秦月馨眼看情况不对,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抓住玉音音肩膀拼命摇晃,那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此人难道是要离我而去么。于是不管不顾的一身狠劲竟都爆发了出来。却发现,手下的人逐渐瘫软,一下滑坐于莲台之上,秦月馨下意识的伸手去探玉音音脉搏,哪还有一丝一毫生命迹象,竟像是死去多时了。
忽然莲台上风声大作,两人好似身处山谷之中,衣带翻飞,长发飘舞,此时若是秦月馨还能想起低头看看那块对灵魂很敏感的玄铁的话,可能故事就会走向另一个不同的结局。但是事实岂能尽完美,因此秦月馨方寸大乱之时,自然是忽略了腰间玄铁忽然暗淡下去的光芒。她紧抱着玉音音,闭上眼,想感受风的来处,寻找风眼所在,却觉得这风吹的怪异,竟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隐隐聚成一股卷风,那卷风的中心,竟在玉音音身上!
这一下,秦月馨大骇,下意识就想趁此时卷风未成而逃脱,才站起身,脑中忽然出现玉音音的各种画面,从初见时的那双抚琴的手,到那双灵动的双眼,从她细腻的心思,有条理的细致分析,到刚刚的惊艳,一咬牙,叹道,也罢,我两人既同来此地,岂有我一人偷生的道理?秦月馨又弯腰去抱玉音音,想着两人一同离开,即便是死人,也好过埋骨于这鬼地方。
谁知玉音音竟沉重的好似石人,秦月馨使得许多力气,竟不能动她分毫,当下纳罕着冲出许多念头,最清晰的一个,居然是:这丫头回去该减肥了。
虽未能抱起玉音音,此番努力到也有个结果。那莲台之上,居然风停浪止,甚至连空气流动都停止了。
黎明前的黑暗通常都比寻常更黑些,暴风雨前的宁静也静的吓人,是否预示着暴风雨将更猛烈呢。
秦月馨还没来得及得出答案,就突然挨了一下,随即感到一阵剧痛加头晕目眩,她奋力的睁开眼的刹那,只看到面前站着的玉音音无声的怪笑,眸中蓝光闪烁了一下,那怪异的面部表情直教她打了个冷战,再然后,她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玉音音眼看着秦月馨倒下,嘴角诡异的弧度又弯了些,她抬头看向一个地方,那里漆黑的一片,却在玉音音的注视中,逐渐出现几点绿光,并渐渐汇聚成线,犹如许多只萤火虫飞舞,并且拖出彗星一样的长尾。
玉音音又低下头来,闭上双眼,忽然闪电般出手,从晕倒的秦月馨身下,准确无误的抓出了一块玄铁,冰冷的温度没有让玉音音产生任何犹如颤抖的生理反应,只是让她笑的更诡异了些。
玉音音拿到了玄铁,便不再理会秦月馨,只专注的看着四周的景象。莲台矗立在水中央,犹如孤岛,玉音音丈量了一下距离,发现自己正处在莲台的中央。接着,她闭上眼睛,向东北方向走去,每一步距离相等,就在快要到达边缘的时候,她停了下来,仿佛念了一句什么,接着转向西南方向,做了同样的动作,直到她转完走回中心的时候,刚好走遍了莲台的五行方位。她站在莲台中央,由袖中取出那块从秦月馨那儿拿来的玄铁,缓缓下移,四周风起云升,莲台中心玉音音刚刚躺的地方,竟又出现了那个风眼,看形状竟与那玄铁如此吻合。玄铁越近风眼,风越旋转强烈。
眼看玄铁便要嵌入风眼之中,却忽然飞来一手将玄铁扯向一边,玉音音不防,一个趔趄,向前跌去,却跌入一个缱绻柔肠的吻中。
那一吻来的极突然,从那甜香的口中探出一条灵巧的舌,撬开玉音音唇瓣,细细探索,忽的又喂进一个状似龙眼的东西,这东西炽烈灼热,燃烧一般逼迫着两人吸取对方口中的蜜液来降低温度。那一吻,玉音音身子一软,靠在那人怀中,头脑却猛然清明起来。她忽的睁开眼,只看见面前一张放大的脸,双眼微闭,竟没有一丝一毫动情的神色,那小巧的额头上冷汗淋淋,青筋隐现,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此人不是秦月馨又是谁?
秦月馨仿佛感受到玉音音的苏醒,缓缓将那枚龙眼状的东西完全放入玉音音口中,随即离开她的唇瓣,眉间放松的表情如此明显,到让玉音音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秦月馨打坐片刻,缓缓睁开眼,瞥了眼玉音音发红的脸色,调笑她道:“放心,我对你没兴趣,不过是时势所逼罢了。”
玉音音佯装不闻,想把口中那逐渐冷下来的东西吐出来,看看究竟是何物。
秦月馨却道:“别拿,那是阴阳眼。”
“阴阳眼?你是说,传说上古传下的、能取阴阳互补、清心解毒、驱邪避恶的阴阳眼?”玉音音这回吓到了,明显声音高了一个等级。
秦月馨叱道:“要不你以为,是什么东西,能把你从那种……那种入魔的境地拉回人间?”
玉音音自动忽略她的一切问话,自顾自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难道,难道就是刚刚从剑鞘上弄下来的那枚夜明珠?可是为什么……”
“大姐!麻烦你冷静一下先回答我的问题。”秦月馨捉住玉音音肩膀摇问,“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玉音音的思考突然被打断,怔了一秒已是恢复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略一思索,缓缓叙述:“我本来,是在回忆那副人皮地图,然后就觉得自己好像忽然落入万丈深渊,四周一片漆黑,磷火漂移,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等我惊醒的时候,却发现一个魔头瞪眼看我,我一紧张,”
“就把他打晕了是吧。”
“你怎么知道?”
“额。。。接着说。”
“后来我看到魔头身上有一只玲珑龟,似乎是玉制的,形制有些奇特,我总觉得这个会有用,于是我就拿了起来。紧接着四周出现五根柱子,似乎是处于一定的方位排布上,柱子之间有连接线。为防不测,我就沿着柱子之间的连接线走过去一一查看,每根柱子上都刻着一句话,似乎是咒语,我也看不懂,但是下意识的就默念着背了下来。”
玉音音停顿了一下,冥思苦想,终于又道:“奇怪了,现在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什么内容了。”
两人互看了一眼,秦月馨道:“你,似乎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还是在我没有完整意识的情况下,”玉音音补充道,“我被催眠了。”
玉音音环顾四周,忽然又问道:“现在的问题是,这个仪式,还要不要进行下去?”
秦月馨笑答:“怎么?一向有见地的玉音音也会问这种问题?”
玉音音苦笑一声,不置可否。秦月馨拉了她起身,近乎呢喃的道:“先查探查探吧,而且,现在,”她回身笑了一下,“你还记得最后一句咒语吗。”
两人环顾四周,此时风已停了,山洞中静谧的不见人踪,除了脚下的莲台,四周都是飘着各种大小的水母尸首的水,头顶上还是漆黑一片,黑洞一般吞没了所有的光线。
秦月馨低头不知在想什么,问完那句就一直沉默。玉音音本对她存了一份戒心,忆起刚刚她宁可舍了宝物也要救自己,她忽然有些不明白了。玉音音在暗夜精灵那样的组织里成长,本就见惯了各人自扫门前雪,对于她这作为,倒是暗下决心需要让诗儿跟踪查探。虽说不能查询她穿越来前的情况,但料想总还是有些蛛丝马迹的。于是两人各怀心思,一时没有言语。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不得不采取行动。一是终究要出去,才能继续完成任务;二则随着时间的流逝,洞中温度竟不似刚刚的持恒,而是不断的下降。两人在洞中都感到丝丝凉意。
玉音音忽然自顾说道:“我虽然不记得咒语是什么,但是还隐约知道我们上方有东西,而这和那人背后纹身不谋而合。算起来,我们所在这处应是脊柱中段,再往上便是崇骨的位置。我上去查探情况,你在此接应以备不时之需。”一边说着一边将头上一副闪着银光的步摇取下来。这幅步摇,实际是一副三星八爪沟伪装,因此选用了寒冷一些的银色,只求不太突兀。
玉音音将口中阴阳眼取出,还给秦月馨,道:“你要保持清醒,以防不测。”秦月馨面色复杂的看了玉音音一眼,嘴角翘起一个讽刺的弧度,轻轻道, “你先管好自己吧”。秦月馨常年与灵魂打交道,这点问题对她根本不算什么。说来随身带着阴阳眼却是有别的用途,可是此刻,必要两人协作,一同出去的可能性才大些,因此秦月馨并未拿回阴阳眼,而是嘱咐玉音音一定要口含妥帖,万一不测,可解一时之困。
玉音音并未多话,见此情行便不再推辞,只含了阴阳眼,借助三星八爪沟的力量向洞顶攀爬而去。
彼时玉音音被催眠时,曾无意识的从秦月馨身上摸出了那块玄铁,此时既然要赌一赌,自然时全身心付出,于是将那玄铁系于脖子上,眼角余光便可瞥见胸前吊挂着的玄铁的细微变化。于是随着高度的上升,越接近洞顶黑暗所在,那玄铁光芒越盛,再黑暗里犹如一只狼眼,幽幽闪着绿光。
眼前逐渐浮现出一座黑棺,棺中隐隐有绿光攒动,拖出彗星一样的尾巴,竟随着玉音音的接近,光芒渐盛。胸前的玄铁中心已经清晰的浮现出快速转动的五角星。玉音音大感奇怪。
此时,忽然听到留在下面的秦月馨高呼了一声:“别动!”玉音音止住身形,此时那悬棺已触手可及,玉音音眼风迅速扫过棺椁,上面凸凹有致的错落着许多花纹,却不知是何含义。此时秦月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阁下是否可相见一谈?”玉音音言说奇怪,这话听着怎么也不像对自己说的,难道她中邪了不成。可是话音刚落,却见悬棺中黑点更快速的运行起来,几乎将整个黑色的悬棺照成透明。此时那棺上不知何时显现出一行似字的花纹,繁复而可怖。秦月馨道:“灵猫,现在听着,照我说的做。读出棺椁上的那行咒语。”
玉音音哭笑不得,道:“怎么读?”
“那是冥文,需是鬼魂才能读懂。”
玉音音转念想到,世人皆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难道这世上真有真正意义上的鬼话?可是此时想这个问题很有些歪楼的意思,玉音音只重整了思绪想,看样子这悬棺中应该封印了什么东西,这行话八成跟五指山上的佛印差不多,是镇着什么厉害的东西。听那秦月馨的意思,竟是要将它放出,到底是何居心?
玉音音低头看去,秦月馨此时却坐在了刚刚的风眼处,打坐冥思,不知在想什么。
秦月馨似乎感受到玉音音的目光,抬起头来,看着她的方向,一字一句道:“不用怀疑,我记得你刚刚曾描述过那副纹身的景象,从那上面看,你边上现在正是崇骨处的那处悬棺吧,那么生门,也应该就再棺材上面,你不用咒语将棺材移开,我们如何出去?”
可是玉音音仍然觉得诡异非常,照理说,若用棺材将生门堵死,那么想启用生门的人,应在下面就可以开启生门,定不会上到棺材旁边,那么,这棺材上的咒语,就可能不是生门的开关,而是用来封印棺材的。这咒语如此不清晰,直到我接近后绿光大盛,才荫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再看那玄铁的光芒,难道棺材中封印了怨魂?
若真的开启了,是否会有无妄之灾?可是那秦月馨竟如此不疑有它的要揭开封印,又是为何?此时已经容不得多想,玉音音必需先弄清是敌是友才能进一步动作。于是她道:“依我看,这咒语并非是开启生门,反而是开启悬棺封印的,我们还是另寻开启之法,才比较安全。”
秦月馨笑道:“我心知你有疑惑,可是别忘了我是灵媒介质,若我感受不错,那棺材中封印的乃是魂魄,若不放出来,他们镇着棺材,你岂能那么容易就开启生门?”
玉音音也知道,这个生门既然用棺材镇着,必然不是寻常的出口,只可惜两人来路已经封死,没办法原路返回。“可是这里既然是巫临界的禁地,想必棺中魂魄也不是什么善茬,将他们放出是否会于我们不利?”
秦月馨此时却笑了:“我虽然道行不深,可是驾驭几十个灵魂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且放心吧。”
她们二人说话的功夫,这棺材表面纹路竟越来越清晰,显出泛紫的一副婴儿吹瓶图。那婴儿抱着一个比自己还大的瓶子,双眼紧闭,嘴角却是嗤笑的弧度,配上泛紫的肤色,竟如幽灵一般,那行咒语在许多这样的婴儿图中间,却是碧绿的纯色,突兀的很。此时黑色的悬棺已经接近碧绿清透,上面紫色的婴儿图案斑纹清晰可见,玉音音又想起了落花楼里的那些壁雕。
秦月馨道:“你口中含着阴阳眼,便可充当人灵媒介,只要将手从左至右抚过咒语,便可大功告成。”
玉音音感觉秦月馨话中竟有了些怂恿的意味,看她站立的地方,那么好巧不巧的就在风眼上,她觉得似乎有些地方没明白。可是时间已不容耽搁,也不知道浅浅她们是否追上了破,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两人在此地耗时许多,体力渐渐有些不支,这里又没有食物,如果这么耗下去,中间生出什么变故,可就连反抗一搏的体力都没有了。想想此时两人在一条船上,既然她说有把握掌控,不妨一试,正好还可试探对方。万一有变,趁现在体力上佳,还可一拼。于是玉音音将手伸了出去。
秦月馨说的都是真话,可是真话也可以说出假的内容。是谁说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九加一法则,九句真话掩护一句假话,这样可信度大大提升。所以秦月馨说棺材里面是灵魂,这个没错,被玄铁验证了的。她说口中含着阴阳眼可读出咒语,也是没错的。可是她说她有把握掌控,就是一个赌局了。虽说她有一定掌控灵魂的能力,可是对未知的魂魄,她满心的期望和渴求,已经让她决定放手一搏,就算遇到很厉害的,大不了反噬的时候用体内存有的灵魂来抵挡就好,不会有性命之忧,而玉音音靠着那可颗阴阳眼,自是安全无忧。
另外,她还有一个私心。
玉音音却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她只道那天在惊鸿阁中已见这人有异能,她来到这个世界,绝对不是来观光旅游的,既然有所图,就没那么不在乎自己的生命,那么不妨防守一试吧。
她自左至右缓缓抚过咒语,可是感觉凹凸的感受竟跟眼睛看到的不同。她以前做过关于浮雕和镂雕的研究,忽然怀疑是否有潜藏的内容,于是闭上眼睛,静了呼吸,尽量降低其他五官的感知,以增强触觉。手指抚过纹路,指尖下居然是用简体汉字暗刻了一句话,“巫临幻灭、冰焰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