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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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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はどんな日常を目指した
何度も転んで人は強くなてるなんて言う
そんなことはなくて
そんなことはなくて
足を止めて
ここから見てた
遠いあの頃』
『我想拥有的,是什么样的日常
都说多多经历挫折会使人变得坚强
没有那样的事
没有那样的事啊
停下脚步
从这里见到的是
往昔的那个时候』
—— 始まりの坂「开始的坡道」
■ 1994 年 5 月 ■
『……非常……非常的……讨厌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令人喘不过气……』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还是要来医院做定期检查。
病历卡上歪歪区区的写着自己的名字。
——神崎苍。
黑色的墨迹因为常年的摩擦而变得有些模糊。
的确是……常年了吧……
忘了是几岁的时候,被确诊食道上长了肿瘤。
当时也做了手术,但很快又有新的肿瘤长了出来,隔年又做了第二次手术,结果又再次复发。
医生判断为消化系统疾病。
既然无法根除,只有靠定期诊察和长期服药来控制肿瘤不恶化。
——深蓝色的光片上,显示着细长的食道末端,连着胃的地方,有一个微小的凸起。
就是那么一个细小的存在,却是身体里一个永远无法消除的障碍。
成为了我来长期以来光临医院的契机。
时常轻抚肋骨下方那条细长的伤口,是两次手术以后留下的痕迹。
重叠无法掩盖,如同一条小小的爬虫,吸附在皮肤上,最终融为一体。
——本身并不感觉痛,却在手指触上去的时候察觉到细微尖锐的粗糙。
那样的粗糙因为摩擦会变得燥热不安。
……。
…………。
………………。
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诊疗室。
「最近如何?」
「没什么异常」
「吃东西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痛?」
「有时会」
「体温呢?」
「正常」
「还是要注意饮食,生冷和刺激性强的食物千万别吃」
「……恩」
透视检查,血液检查。
……以及和医生千篇一律的对话。
维持了多少年。
甚至觉得来医院已经没有意义了。
尽管自己也知道,大概是受到那个本不属于身体的物体的影响,身体变得很差。
但在我看来,身体变差更多的原因是来自于父母的过分在意。
……很多东西不能吃。
……尽量少运动多休息。
……最好待在家里不要出去玩。
尽管无法明白,除了限制饮食以外其他的注意事项与食道里那个东西到底有什么关系。
但还是认真的听着父母关切的「教导」。
毕竟医疗费不是一笔小数字。
尽管家里的条件还算充裕,但每次看到父母忙碌一天疲惫的回到家的样子,心里想着他们这样劳累所得到的回报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花在了为我疗养上。
就会觉得……非常的……心痛。
……或者会有这样想法的我,也算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大概吧。
……。
…………。
………………。
从诊疗室里走出来,扑鼻而来的又是走廊里那股呛人的消毒水味。
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习惯。
每次嗅到那样的气味,就觉得身体会被慢慢的侵蚀,从皮肤到骨髓,一点一点的腐朽。
——这样的想法令我感到恐惧。
所以每次来医院都是快去快回。
……甚至渐渐的,因为不想让父母看到自己不安的表情所以拒绝了他们陪同。
本来,他们的工作也很忙碌。
『至少在这点上,请让我自立吧』
……的确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至今还记得当初自己说出「以后让我一个人去复诊吧」时父母的眼神。
惊慌、担忧……或者是欣慰。
我想看到更多欣慰的成分。
——因为过分的保护只会给我带来负担。
走出医院的大楼,消毒水的气息逐渐消散,深吸了一口气,嗅到空气里花的芬芳。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坡道,在这几年里已走过无数次的坡道。
——径直连着医院的后门,坡道的两侧栽种着并不高大的灌木。
……以及,龙胆花。
虽然现在还是蓝青色的花骨朵,但清新的气味已经溢满了周遭的空气。
或者是因为常年吃清淡的食物的缘故,在味觉退化的同时,我的嗅觉却变得灵敏起来。
——也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我还情愿自己连嗅觉也一并退化,这样就不会对消毒水的气味产生如此的反感。
明明听起来像「上帝在你失去一样东西的同时必定会给你另一样」这样挺有道理的话。
但在我看来,却更像是一种讽刺。
我一直觉得,自己失去的东西远远比得到了要多的多。
……虽然也时常用「人类果然是永远无法满足的生物」这样的句子来安慰自己。
但还是渐渐的麻木。
……麻木的沉默与承受。
在学校里一直是「安静」的样子,虽然有那么几个能讲话的「朋友」,却谈不上知己,所有的活动一律不参加,成绩也一直处于中等水平。
体育课有特权不上,虽然这样的特权让我觉得不舒服。
一次又一次的听到女生们在长跑完以后看向我所在的位置,嘴里念叨着「真好呢,神崎不用跑都能及格呢」。
……讽刺意味那么的明显。
『真好呢,你们能够这样有活力的奔跑着,真好呢。』
我也想这么说。
可是却说不出口。
总是一个人默默的待在角落。
……切,说的自己好像悲剧的女主角一样
……明明是那么的……毫不起眼的存在……
「知了、知了」
夏蝉焦躁的鸣叫声,在耳边不断回响着。
已经是五月了,太阳虽不毒辣,却令我感到燥热。
大概是被晒昏了头。
便学着某些肥皂剧里的女主角一样朝天空伸出一只手。
摊开五指,让阳光从指缝间流泄下来。
甚至还在脸上扯出一副陶醉的表情。
半眯着眼。
看到因为常年缺乏户外锻炼而显得苍白无力的手腕和手背,以及毫无血色的指甲。
——透过阳光的照耀,竟然变成了如同幻觉般的透明。
本以为自己会沉浸在这种「文艺」的状态下一段时间,却突然察觉到了身后有人的存在。立刻收回了手,表情也瞬间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转头的同时,看到了他。
——一头耀眼的红发,令人畏惧的身高和体格,以及一张……大概很帅气的脸。
这样的状态构成的一个人,此刻正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眼神看着我。
并不是什么浪漫的邂逅场景。
……因为,算是认识的人。
「樱木……花道」
我叫出了他的名字,虽然迟疑了一下,还是叫出了全名。
和我一样,湘北高中二年级的学生。
要在前面加上更多的修饰的话。
那就是他是「极富盛名」的湘北高中篮球队的正选,是个非常出名的人。
我和这样的一个人,唯一的交集就是连着两年被分在同一个班。
当然因为这样的原因和我有交集的人不下30个。
……所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尽管在同一个班级,但…他大概对我也没什么印象吧。
「诶?」
果然在我叫出他名字以后,他的脸上显示出困惑的表情
「你认识我啊?」
不想说什么「因为我们是同班同学」之类的台词。
只想点头以后马上转身走掉。
却突然看到他的脸上显示出一副已经解除掉困惑的样子,渐渐浮现出笑容。
「嘿嘿,果然我樱木花道是很出名的啊」
他这样说着。
……无论是笑容还是声音,都让我感到无比的……自大。
『是一个……很自大的人』
此刻在心里对他下了定义。
……并且感到莫名的不爽。
「因为我们是同班同学」
还是说了出来。
比平时讲话的语调稍微高了一些,只想明确的告诉他这一点。
「诶?」
又来了,那样困惑的表情。
……最先的对于我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认识他的困惑,然后是在我说出是他同班同学之后的困惑。
……这些困惑的起因都来自于
——他对我根本没有印象这个事实。
「湘北高中二年七班,神崎苍」
像是对陌生人介绍着自己一般,虽然眼前的人根本不算陌生人。
「……怪不得」
他在困惑之后终于开口,脸上又浮现那种「自大」的笑容。
「怪不得觉得你很眼熟啊,原来是同班同学」
他笑着说道,边说还边用手摸了摸他那颗红的耀眼的脑袋。
我该感谢他么?
……感谢他还觉得我「眼熟」,而不是说出什么「不会吧,我怎么没见过你啊」之类的台词。
是该感谢的。
「恩」
我点了点头,被阳光晒的有些眩晕。
「呃……那个……」
突然看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睛瞟向地面。
确切的说是我所站的地面。
……只是这条长长的坡道上小小的一块。
低头,看到脚下有一张卡片。
……蓝色的,病历卡。
和我的白色病历卡表示长期的疗养不同,蓝色的是指短期的疗养。
似乎明白了什么,俯下身把那张卡片从地上捡了起来,瞄到了上面歪歪区区的名字。
「樱木花道」
以及一旁的照片。
……连证件照也是笑的如此灿烂的样子。
在捡他的病历卡的同时,自己的那张却从上衣口袋里落了出来。
正想伸手去捡,却看到一双大手已经停在上面。
起身的时候,眼前黑了一下。
「给」
将他的病历卡递给他,本来不想说话,却还是说出了「给」字。
因为身高差距,我不得不抬高了手。
「谢谢」
他连忙接过,附带的是俯身的动作。
却还将我的病历卡拿在手里看着,并没有马上归还的意思。
已经料到了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多半是「为什么你的卡是白色的啊」之类的。
我也做好了回答他「女性的就是白色」的准备。
……并不想告诉他那是长期疗养的意思。
「原来是这个『苍』啊」
他开口,说的却不是我意料之中的台词。
「诶?」
下意识的,我也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嘿嘿」
他笑着,把病历卡递给我
「刚听你说你叫『神崎 AOI』,我以为是『蓝』或者『葵』,没想到是『苍』呢」
(注:「苍」、「蓝」、「葵」,在日语里的发音都是「A O I」)
「哦」
接过病历卡后,我也只是点了点头,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
也许是见我沉默,他也没有理由在呆在这里。
「那,我先失陪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朝我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走开了。
……脚步,很快。
鞠躬什么的,真是吓了我一条。
对待同辈的人,没必要这样吧。
……之前觉得他「自大」之类的,还是收回好了。
……。
…………。
………………。
阳光依然是令人眩晕的,径直的穿透不安的蝉鸣洒落在身上。
并不觉得温暖,而是燥热。
手上的病历卡,在阳光的照耀下白的耀眼。
神崎苍。
——歪歪区区的名字,旁边是表情严肃的一寸照。
垂到肩膀的短发,以及脖颈下面明显的锁骨。
……还有蓝色的水手服衣领。
是国中时的照片。
那时是14岁,现在是17岁。
■ 1994 年 5 月神崎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