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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31 ...

  •   “是有灵力的巫女啊。”
      妖怪饶有兴趣的把目标换成她,神色兴奋的走过来。

      妖怪红发红眼,头长利角,尖耳上带着一对金色耳环,闲庭信步般缓缓的接近。

      看起来有点像赤鬼……不对,赤鬼是红色的皮肤,他是和人类相似的麦色皮肤。

      樱时打量完妖怪后他已经要走到面前了,在他伸出手朝自己抓来时,她才在跑和打之间短暂的思考了一下。这两种方案都不可靠,跑又跑不过他,打的话也只会被按在地上摩擦,想想其他办法吧。
      拥有人形的妖怪大多是实力强大的大妖,而且交流上和人类没有障碍,要不试试看?樱时想着。

      她跟妖怪打过不少交道,就赌一把吧。

      在男人的手即将要圈住她脖子,樱时开口了。
      “这把刀是我丢失的。”

      “啊?”妖怪闻言停下来,继而一脸不耐,“你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妖怪低下头,在她脖间闻了闻,得出结论。
      “确实和那个男人的味道一样。”

      那个男人?是在说髭切吧。
      “这把刀对我来说很重要,请问可以还给我吗?”她直视着妖怪的眼睛诚恳的说。

      “关我什么事,而且到我手里的东西就是我的了,没有给别人的理由。”

      “……”被拒绝也是意料之中,但樱时也不退让,“无论如何我都要拿回来,所以不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妖怪盯了她半晌,仿佛在衡量她话的真实性。

      这段时间内,樱时始终回望着他,神色坚定。妖怪思索片刻,忽然露出了恶劣的笑,“既然这样的话,让我吃了你我就把刀给你。”

      “……”

      他喜欢看人惊恐畏惧的神情,在她看着自己一点点的被吃掉所露出的恐慌,在死亡的那一刻拿到刀所露出的满足和幸福,这样值得玩味的情感那是填补他空虚内心的良药,他舔了下唇,有些口干舌燥。
      “如何,你怕了吗?”

      挣扎,痛苦,这是他最喜欢的表情。

      但他预想中的情节并没有发生,女人摇了摇头,并无恐惧,平仄的开口。
      “……没有,就觉得会有点疼。”

      她不在意妖怪的挑衅,挽起袖子想着如果被吃了,那她下次复活会是什么情况,不会从他身体里出来吧?

      这么想有点恶心……

      她清空大脑,不再去想那些猎奇的事,既然他说吃了她就把髭切换回来,能这样顺利的话她也忍忍吧。

      他看着女人凑近了,皱眉疑惑道:“你在干嘛?”

      “你不是说要吃了我吗?”她把藕节般的胳膊递到他面前,“快点,吃完了我要带着刀走。”

      她的胳膊塞到嘴前,柔软细腻的触感在唇上蹭过,妖怪愣了片刻,接着推着她的胳膊一脸嫌弃,“你脑子坏掉了吧,我才不愿意吃主动送上来的家伙,一点意思也没有。”
      跟他预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太令人扫兴了。

      “你说了吃了我就把刀还给我,难道你要反悔吗?”

      “哈?你……”

      樱时趁他张口把胳膊塞到他嘴边,指尖催动起灵力托着他的下巴咬下去。

      啊,疼。
      她大脑迟钝的想着,自己似乎又把长谷部说的话忘记了,可这样做的话,如果顺利就很快能把髭切拿回来了。

      正想着,手臂忽然一紧,樱时眸子动了动,看着妖怪嫌弃的把她的胳膊拽出来。
      樱时皱起眉,望向握着她手臂一脸不爽的妖怪,又重复了一遍:“要反悔吗?”

      妖怪唇角有血液流出来,红艳艳的十分醒目,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像是领地被侵犯的狮子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可怕的威压。
      舌尖传来的味道让他很不舒服,妖怪回忆着这个味道完全没了捉弄她的心思。

      这个家伙……

      “啊,是啊。”
      蓦地,他往地上啐了口血,甩开她的手腕转身抄着兜大摇大摆的离开。

      樱时隐约听他嘟囔了一句‘无聊’,她不解的看着收敛了一身杀气的妖怪,搞不懂他为什么反悔,难道是她太心急,逼得太紧了吗?
      她想快点拿回髭切,本想着既然他提出这个交易她就照做好了,反正也死不了,结果现在他竟然把她撂在一边一个人走了。

      看他的态度,这个交易成不成立也得画上个问号。

      失策了,果然还是偷袭比较快,早知道刚刚直接拿了就跑了。
      她叹气,不过既然知道了髭切在他手里,她不可能轻易的放他离开。

      “究竟怎样做你才能把髭切还给我。”她小跑着跟上红发妖怪,一本正经的说。

      妖怪目不斜视的走着,狂妄的回道,“没可能,我的东西到死都是我的,我才不会给你。”

      “可是——”

      “没有可是!”

      他的步子很大,几步就把她甩出一段距离,樱时不得加快脚步跟上,期间她用灵力摸向他腰间的刀时被他拦下了,妖怪回过头扼住她的喉咙威胁。
      “再这样做不论多少次我都会杀了你。”

      “那你要吃了我吗?”樱时不怕他的恐吓,反倒是眸子一亮迫切的问着。

      “……”他瞪了樱时一眼,手里的力道加重了,可看到她期待的目光后顿时又失去了兴趣。
      他瞥了女人一眼,松开手转身佝偻着身子往前走。

      看了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樱时也知道他是不会轻易放手了。这有点麻烦,他这种性格很难搞,做什么都完全按照自己的兴致来,完全不在乎别人。她问他要刀的话,他会选择不给,如果她说不要了,那他估计会觉得不要就算了,正好她还不用缠着自己。

      果然还是悄悄偷袭吧?

      妖怪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懒洋洋的说:“你再敢偷袭我就把刀折断。”

      “……嗯。”
      这下完全断了她的念头,樱时沉默片刻,顺从的答应。

      她的态度软化的太快,妖怪也意识到了这是她的弱点,回过头盯着她,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接下来也不准跟着我,再跟着我,我就把这把刀折断。”

      “……”
      樱时听到他的话停下了脚步。

      他回身弯下腰低笑,目光在她喉咙上巡睃,看着她细白的脖子上被他的指甲掐出的血痕,笑容愈发的深了。

      他的话如禁锢的咒语,樱时立刻乖乖的停住了,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可笑。
      红发妖怪嗤笑一声,然后转身耀武扬威的离开。

      啊,怎么办。
      她注视着妖怪的背影想。
      他离开了。

      樱时看着他走出不远便和另外一个妖怪汇合,银发妖怪注意到了她,环着手臂看她一眼便兴趣缺缺的收回视线。

      巴卫见他没有杀那个女人,还心情很好的走过来,不解道:“不杀了?”

      “嗯,杀够了,已经过瘾了。”红发妖怪用手指揩去唇角的血,盯了手指一会又鬼使神差的伸出舌头舔了下,接着他一脸嫌恶的吐舌头,“恶——”

      “不好吃你还吃。”狐妖无奈,“那个人类是怎么回事?”

      “她说这把刀是她的,想问我要回去。”

      “那给她不就行了,反正你也玩腻了。”

      他理直气壮的回:“不要,我的东西只有我自己可以处置,就算兄弟你也不行!”

      巴卫也知道恶罗王的性格,耸了耸肩,“哦,那随你了,接下来我们去哪呢?”

      “你说呢。”

      两个妖怪的背影逐渐的消失在夕阳中,樱时摸了摸脖子上的那道血痕有些郁结。
      那个妖怪我行我素的,如果她贸然上去搞不好他真的要折断髭切,他又不愿意吃了她,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不能跟上去,就意味着不能拿回髭切。
      跟上去,他可能又会折断髭切。

      她咬了咬下唇。

      “那个……巫女大人。”

      她正苦恼着,身边忽然传来悦耳的声音,樱时转过头。

      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正朝她走来,尽管她的衣摆和脸颊上沾着污渍,但并没有遮盖她的美貌,她看起来依然如盛开的花朵般娇艳。

      “十分感谢巫女大人搭救,如果不是您,恐怕我要死在他们手下了。”她走上前深深的弯下腰。

      樱时当时只想着拿回髭切,并没有解救她的意愿,结果无心栽柳柳成荫,倒是阴差阳错的转移了妖怪的注意力让她活下来了。

      她摇头,“不必向我道谢,我只是和他有点恩怨罢了。”

      她越过少女,视线落在拿着锄头和铁锨匆匆赶来的一群壮年男人身上,“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直接跑就是了,人类敌不过妖怪,你们人多也无用。”

      “他们只是跟我来看看村里有没有活下来的人……”说着她的声音低下来,有些难过,不过很快她就擦了擦眼角抬起头来冲她微笑,关切的望着她,目光落在她染血的衣衽上,“我名为雪路,巫女大人您受伤了吗?接下来去村里休息一下吧。”

      那妖怪不让她接近,她一时半会又想不出别的对策,少女的邀请来得及时,樱时无处可去便同意了。

      “好。这是妖怪的血,不是我的。”

      雪路的眉头松了松,真切的说:“巫女大人无事便好。”

      她点点头,对她颇有好感。

      被雪路带来的男人们没见过樱时,只是听说了有个搭救她的巫女,他们看到迎面走来的雪路带着一名陌生的女子,女子身着白衣红袴的服饰,便确认了她就是雪路说的巫女。

      恶罗王与巴卫作恶多端,声名在外,所经之处从来没有活口,雪路能被巫女搭救是个例外,但这名巫女能在两名妖怪手中活下来又格外的耐人寻味。

      见到她安然无恙的模样一人不禁疑惑:“你为何没被那两个妖怪杀了,没有人能够从他们手中活下来!”

      “嗯?”
      樱时摸着脖子上愈合的伤口,抬眸扫了他们一眼,她抬起头时露出的美艳容颜让他们呼吸一滞,同时她冰冷的眸也令他们有些瑟缩。

      大概看她是女人,方才说话的男人还是很有底气,他被樱时那一眼吓到后觉得有些恼怒,便眉毛一竖指着她的袖口和领子说,“你身上有血迹,却没有半点伤口。你不会跟他们是一伙的妖女吧?假意救下她,然后跟着我们回去后又会陷害我们?”

      他没有任何根据,张口便是一阵质疑。

      “不要这么跟巫女大人说话……”有人拽着他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他甩开那人的手道:“难道不是吗?没有人能从那两个妖怪手里活下来,谁知道她是不是一伙的。”

      雪路没想到他会一上来就质问,而且还只是空口无凭的猜测,她握了握拳冷声道:“巫女大人冒死救了我,哪里轮得到你来质疑?这是恶罗王的血,对此你有何意见?”

      樱时在雪路的辩护声中静静的看着挑起争端的男人,男人被她看的一阵心虚,但仍梗着脖子说:“她自己都不说话,不是坐实了她与恶罗王和巴卫相识吗?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妖怪最喜欢假扮成人类来作恶了,不懂就别瞎说。”

      这个年代的人常年受妖怪的折磨,见到不寻常的事便冠上妖怪之名很常见,樱时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所以面对男人的诘难并不生气。
      她平静的收回目光,看着有些骚动的人群。

      他们似乎被男人的话说服了,也开始动摇着自己的想法,一个两个的看着樱时窃窃私语起来。

      雪路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把救了她的巫女指为妖怪。
      她握紧了拳,身体微微战栗着,双目充满了怒意。

      她欲要开口时,樱时抬手拦住了她,上前一步站到村民面前。

      “我的确不是巫女。”

      她这句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只是有些动摇的人们顿时激愤的举起手中的锄头,质疑樱时的男人更是扯高气扬地嚷道:“你果然是妖女!这么说来这个村里的人也是被你杀的吧?”

      雪路有些惊讶,但她并未往妖怪方面想,她诧异的望着樱时:“那大人不是巫女,是神明吗?”

      “你在说什么,怎么会有杀人的神明?”有人讥讽。

      樱时心想还真的有,不少天灾其实就是神明所为,但为何他们会觉得妖怪杀人可恶,却没人质疑神明杀人。

      她也不想和普通人解释这些事,神明和妖怪的事,同他们讲了也讲不通,他们的思想根深蒂固,根本不会听她的解释。

      眼见他们嚷着要讨伐妖女,举起锄头铁锨要杀了她以绝后患,她也不再犹豫,抬起手指着骚动的人群,释放出了灵压凛然道:“吾乃审神者,聆听神之言,审视神之身之人。吾身受八百万神明加护,胆敢伤害吾的人将受到神罚,若有异议,尽管将你们的武器冲吾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真真切切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夕阳下女人面容冷冽,一字一句皆含有令人臣服之威。

      最先质问她的男人被她的威压震慑了片刻后立刻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叫嚣着:“不要侮辱神明,你这个妖——”

      在他说着这些话时,樱时包中的九十枚御守感受到了她的灵力发出了淡淡金光,在人们惊愕的目光中,九十名刀剑男士的虚影在她身后一字排开,静静的注视着胆敢质疑她身份的人。

      那人张大口,久久没有说话。

      “来吧,谁想来试试看吗?”
      她抬手邀请着众人,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尽管柔柔弱弱的站在那,此时却没有一人感上前试验。

      审视神之身,聆听神之言。
      这是普通人不敢说出的,能这样说的只有被神明认可的人。

      她的神明便是刀帐中记下名字的九十名刀剑男士。

      率先说出她是妖女的男人颤抖着,完全没了方才的狂妄,他没有预料到这个女人真的是被神明宠爱的人,真的能令神明现身。他失神的望着她身后的神明,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说不出任何话。
      樱时不看他,只是收起了御守上的灵力,又恢复了安静无害的模样。

      但已经没人敢不把她放在眼里,此时他们也意识到,面前的女人所言皆是事实,她受神明宠爱,被神明保护,所以在遇到恶罗王和巴卫时她能够脱身。

      他们,究竟冲撞了什么人?

      樱时所要的不过是令脑袋发热的人冷静的下来,但没想到刀剑男士们给她的御守会跟着她的灵力共鸣,这样也是增添了她语言的可信性,接下来她也不必再跟质疑她和恶罗王他们一伙的人多费口舌。

      但比起糊弄完他们,她更想快点拿回髭切。她在心底叹气。

      “审、审神者大人。”一个男人低着头诚惶诚恐的上前,他不住的颤抖着,恭敬的说,“方才质疑您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请原谅我们。”

      樱时虚抬了下手,“无妨。”

      她不刁难倒是让他们松了口气,本来还畏惧着她,各自都做好了被惩罚的准备,结果她的宽容令他们产生了崇敬。
      多么大度的一位大人,他们之前为什么会觉得她是妖女?

      他们真的太无知了,也实在太傲慢了。
      如果她真的想,恐怕他们这一行人都会被神罚吧。

      见她并不责难于他们,男人松了口气,觉得总算是逃过一劫。
      “您一定累了,接下来请到我们村稍作休息吧。”他搓着手小心翼翼的邀请道。

      樱时颔首同意了,并未多说话。
      她这副态度并没有让他们觉得傲慢,反而正是这个态度他们才觉得是正常的,她有资本高傲。

      他们低着头,一路不敢说话,匆匆带着樱时和雪路回到村中,将樱时安置在一间空屋。雪路执意留下来服侍她,原本他们颇有微词,但樱时点头同意后,也没有再多说,恭敬的道别后便离开了。

      雪路在村里长大,做家务活很在行,根本就不用樱时动手。她将樱时屋简单收拾了一通,接着放好水喊了樱时去沐浴,她便去做饭了。

      樱时沐浴完后天已经暗下来了,她在窗前坐下来,出神的看着外面。

      那名红发妖怪的妖力很强,樱时能感觉到他并未远去,还在这周边停留着。
      她心不在焉的想着,他又在杀人吗?还是在做什么?

      到底怎么做他才能把髭切给她?

      胡思乱想间门被叩响了,她喊了声‘进来’,转过头看到雪路提着灯进来,手里还捧着做好的食物,少女见到她后露出了一个美丽的笑容:“我打搅到大人了?”

      樱时摇摇头:“不。”
      边说着,她的目光落在少女发红的眼角上。

      雪路把食物放到樱时面前,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浅笑着低下头:“我太过弱小,在发生这种事之后竟然除了哭没有别的办法,这种软弱的情感让大人见笑了。”

      妖怪屠村后只剩下她一人,想来她的家人也在这场劫难中过世了,所以她才会哭。
      樱时不觉得哭是一种软弱的表现,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是正常的情感,哪来的软弱不软弱的。

      “抬起头来吧,哭泣并不代表你软弱,弱小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恐惧的臣服,那会让人一辈子都弱小下去。”

      “是。”少女点头,眼里含着泪光对着她坚强的笑着,“大人,雪路有一事劳烦大人。”

      “何事?”

      “大人打伤妖怪的招式,可以教我吗?”

      樱时看着少女,神色未变:“天生灵能者的人万中挑一,你并没有这个天赋。”

      雪路也没失落,只是轻叹:“果然如此。”她把耳侧滑落的发往后拨了拨,抬眸望着樱时。
      “还有一事……”

      “说吧。”

      “请让我追随大人。”

      “……”樱时没有答应,她摇头,“不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何来追随不追随。”

      “除了追随大人我无处可去,请大人成全。”

      亲人皆不在人世,那么接下来服侍这位大人也算是报答她的恩情也不坏,雪路是这样想的。
      樱时仍然不为所动,她拒绝:“你该做的不是追随我,而是去选择自己的人生,追随我真的是你愿意的吗?这其实只是迷惑自己的借口吧。”

      少女犹豫着,却找不出话反驳她。

      “好好想一想吧,你究竟想要什么,究竟想做什么,你现在需要冷静下来。”樱时注视着她雾蒙蒙的双眼,声音渐渐软下来,“记住,你不会永远一个人的。”

      不会,一个人?

      谈话就此结束,雪路懵懂的点点头退出了屋,留下樱时一人在屋里。

      她的情况樱时大概也理解,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就把樱时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想抓在手里。
      但是樱时不是她的救命稻草,雪路其实真正需要的也不是樱时。

      她现在只是很迷惘,想要依赖救了她的人罢了。
      樱时摸了摸胸口,阖眸回忆着。

      外面吹进来一阵风,烛火微动,发出了轻微破裂声。

      夜深了,风也下来了。
      她起身去关上窗户,头抵在窗框上出了会神,仍在想着髭切。

      蓦地,她叹了口气,决定明天再烦恼这事,接下来吃完晚饭赶快休息吧,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本来都已经不再想那个妖怪,然而她一回头,就看到红发妖怪正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用手指夹着豆皮寿司往口里塞。

      樱时头疼,之前一直觉得他没走远,她还以为是自己感知力上升了,现在看来这何止是没走远啊……

      她舒了口气,没有上前,在窗前坐下来,看着他啃了口豆皮寿司又呸呸呸的吐掉,表情格外的丰富。
      往村里来的路上雪路说过他是叫恶罗王来着?和他在一起的狐妖是叫巴卫。听说他们为非作歹作恶多端,是令天照大神都头疼的混账二人组。

      天照大神头疼不头疼不关她的事,现在她是真头疼。

      她规规矩矩的正坐着,看着妖怪把盘里的食物几乎都要糟蹋了,眼见盘里就剩两个没被他捏过的,她再不阻止,今晚就要啃硬邦邦干巴巴的压缩食物了。

      “那个,恶罗王。”她开口。

      “啊?干嘛?”妖怪抬头,红眸在黑暗中闪动,像是幽幽闪烁的鬼火。

      “这是我今晚的食物,你不吃就还给我。”

      恶罗王‘嗯’了一声,然后抬起盘子当着她面把寿司倒在榻榻米上。

      “……”
      樱时有些苦恼,盯着躺在榻榻米上的寿司半晌,她索性去翻长谷部给她塞的干粮,有东西吃总比没有强。

      “你生气了。”她翻找着食物时,他走过来盘腿坐在她身后,拽着她头发问。

      “嗯。”

      “你想吃就上前接啊,谁知道你根本不动。”

      樱时回过头,对上他那双鲜红的眸:“你说不要让我靠近你。”

      “……我说了吗?”

      “说了。”

      “……哦。”听他的口气明显是忘了。

      樱时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懒得跟他计较,她拆开一包压缩饼干慢条斯理的吃着,看他还在盯着自己就递了块给他。

      “这是什么?”

      “毒药。”

      “骗人,你明明在吃。”

      他对着樱时吐了吐舌头,然后盯了手里的饼干半晌,皱着眉咬了一口。
      “好干,好咸。”

      “都跟你说了是毒药。”樱时的视线往他腰间飘,并没有看到太刀,她咽下一块压缩饼干问,“髭切呢?”

      “啥?”

      “那把刀。”

      红发妖怪笑着说:“折了。”

      “骗人,他的灵力我还能感受到。”

      “真的折了。”

      樱时皱眉瞪了他一眼,抬手从矮桌上捞过杯子准备喝水,结果杯子还没挨到嘴,她便被恶罗王拽着手腕将杯子送到他嘴边,“这东西太咸了,就没有味道好一点的吗?”恶罗王嫌弃道。

      “……”

      “你又生气了?”

      “嗯。”

      妖怪大笑着松开手,在她旁边仰躺下来,红发如地狱盛开的彼岸花般铺了一地,“你困扰的样子还真像兄弟。”

      她对应了一下人物,恶罗王是他,那只叫巴卫的狐妖应该就是他所说的兄弟。
      “你说巴卫?”

      “是啊,你知道啊。”他的声音有些雀跃。

      “除了他再没有别人了吧。”她把杯子放下来,想着一会再拿一个,“你来着做什么,就是想看我吃瘪吗?”

      “啊……”
      恶罗王这才想起来的目的。

      没想到他和这个女人竟然啰里啰嗦的说了大半天,这种感觉挺新奇的,除了巴卫还没人能让他这么有耐心。
      不过可惜,他不是来跟她聊天的。

      他撑着榻榻米坐起来,勾着唇看着毫无防备的女人,然后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按下去。

      樱时眨了眨眼,看着压在她上方的妖怪,红色的发丝从他的肩头垂下来落在她的脸颊和脖颈上,蹭的她有些痒,她动了动手腕,发现他摁的死死的,丝毫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他的体重并不轻,整个人的着力点就在她的手腕上,摁的她皱起了眉。

      “你在做什么,很疼。”

      “闭嘴。”
      他凶巴巴说,手上施力掐紧了她的手腕,樱时疼的抽了口冷气,妖怪低头瞅了眼,松开了些力道。

      “……”

      见她眉头松开了,妖怪便满意的垂下头,红眸似乎深了几分,他歪着头问:“你的味道很难吃,但为什么我却仍然想吃了你?”

      “……”

      “喂,说话啊。”见她不说话,他神色便暗下来,沉下声威胁,“再不说就折断你手腕。”

      前面说完让她闭嘴,后面就又让她赶快说话,这个妖怪真是……

      女人叹了口气,声音无奈,“是你不让我说的。”

      “……”
      没错,他说过。

      他想起来刚才自己还恶狠狠的让她闭嘴,顿时臭着脸改口,“烦死了,现在不是让你说了吗?”

      解除禁言令的樱时转了转头,想避开一直蹭着她脖颈的头发,结果被妖怪误以为要挣脱,摁的更用力了。

      樱时放弃挣扎了,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又不是你,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知道你会这么想。”她回答恶罗王问题时声音依然平仄,对于这种危机事件依旧处于状态外,她还继续锲而不舍的问着白天时的交易,“话说回来,现在你吃了我会把刀还给我吗?”

      “不会!”他坚决的说。

      果然还是这样,真愁人。
      这个妖怪太难搞了,根本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那太不划算了,你吃我又不把刀给我,怎么看都是我亏了。”她跟恶罗王讨价还价。

      她的话让妖怪有些好笑,明明处于弱势的一方却冷静的跟他谈条件,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
      “你搞清楚,关键在于我想不想吃你,而不是你愿不愿意被我吃。”

      “那你是怎么想的?”樱时问,黑色的眼睛有点像他曾经从神明手中抢来一种珠宝,温温润润的。

      他是怎么想的?
      恶罗王无表情的盯着她细白的脖子。

      哦,他想——

      他低下头咬在她细嫩的脖子上,尖利的牙齿嵌入她的血肉,黄昏时尝到的味道又在舌尖漫开,让他又兴奋又抗拒。

      这就是他想做的。
      撕碎她,吃了她,吞食入腹!

      身下的女人唇中泄出轻微的呻、吟声,她握紧了拳忍着疼痛,手腕上的筋骨随着她的动作在他手心颤动,他舔去流淌下来的血液,即将用力咬下那块肉时,他想起了来时和巴卫说的话。

      “兄弟,又想吃一样东西,但又咽不下去的话你会怎么做?”

      “你竟然在思考,不对你在思考些什么啊?”狐妖惊愕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还是很靠谱的分析,“类似于你想吃的糕点接近坏掉的边缘……这种感觉吗?”

      恶罗王想了想,神色有些奇怪,“差不多吧,总觉得被你说的好恶心。”

      “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抬手拍了他肩膀一下,银发妖狐转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如果是我果然还是想吃下去,吃下去就是自己的了。”

      “……对哦。”

      “具体还是看你自己了,不过如果是你,认定的东西肯定会吞下去,不便宜任何人吧?”

      “兄弟你真了解我啊。”

      是的,他的东西就是他的,不会给任何人。

      只要将她吃下去就是自己的了。

      但是很奇怪,为什么他又想吃,又不想吃。
      这种心情很矛盾,他松开口,盯着被他咬出来的血窟窿百思不得其解。

      他舔了舔唇角的血,忍着要吃她的欲、望蹲在女人上方,戳了戳她的脸颊,“喂,你死了吗?”

      “……快疼死了。”樱时气若游丝的抽着气,眼神光都快没了。

      “人类真是麻烦啊。”他边说着还抬手抹了下她的脖子上的血,想了想改口,“不对,忘了你不是人类了。”

      樱时被他冷不丁的戳破身份呼吸乱了一瞬,她缓了缓神问,“你怎么知道?”

      “咬下去的时候就尝出来了。”他拨弄着她乌黑的发,自然的说,“然后我就知道,你跟我一样是怪物。”

      樱时:“……”
      “这就是你咬我的理由吗?”她吃痛的抹了把脖子,血液沾了一手。

      恶罗王用手指卷了卷她的头发,耿直的说,“咬你一口怎么了,反正马上就会长出来,再说就算吃了你,你也不会死。”

      她算是知道了,恶罗王没由来的过来找她,大概是对‘同类’的一种好奇,估计白天的时候他明白她是仗着不死所以一直让他吃,所以会觉得无聊。

      摸清了恶罗王不会对她做什么,樱时也没那么拘束了,她抬手推了推上方的男人,无奈道:“起来,你太重了。”

      “不要。”他在上方无赖笑着。

      樱时有些生气,“那你就在这蹲着吧。”

      她话音刚落,恶罗王就从她身上离开,气哼哼的说,“我凭什么听你的。”

      樱时:“……”
      她大概……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了。

      他这是完全不愿意按照别人的想法来,搞什么啊,幼儿园没毕业吗?

      樱时小心的坐起来,每个动作都扯着伤口一阵疼。等脖子没那么疼了,她回头看着被血染红的榻榻米无言,这看起来就跟案发现场一样惊悚,这下好了,明天又要找理由糊弄了。
      她不由得心累,现在就想早点睡下让身心都休息休息。

      可是她要休息了,屋里还有个会喘气的呆在这。
      “你……”她看着恶罗王欲言又止。

      “啊?”
      他坐在桌上撑着下巴看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膝盖,“干什么,说一半就不说了?”

      “我要睡了。”

      “你睡啊,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樱时直直的看他,他不甘示弱的回望她,理直气壮的说:“怎么?”

      算了,看来他什么都不懂,就当是个大件的物品好了。
      樱时把地上的豆皮寿司捡起来放到盘里,抬手按了按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沾水的话应该没问题了。

      “你在做什么?”红发妖怪翘着二郎腿,看着她在包里一阵翻找。

      “找衣服,我要去沐浴,你也快点回去吧,被人看到我很难说清的。”

      “不要。”

      “……”她就知道会这样,樱时也不想多说了,拿了衣服后她就端着盘子出去,把他一个人丢在屋。

      关门时她看到妖怪靠着墙好似乖巧的看着她,看起来格外无害。

      关上门后她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几分钟前他才在她脖子上咬了几个口子,无害才怪啊。

      瞎想什么呢。

      走廊一片漆黑,只有尽头处的窗户透进淡淡的月光,她放轻脚步往厨房走。雪路的屋和她隔的比较远,樱时路过时看了眼,她屋里的灯已经熄灭,看来是睡下了。

      慢慢的走到厨房,她把盘子放下,然后摸着黑找了个盆,舀出凉水倒进去,又轻手轻脚的去浴室将身上的血渍洗净。等她又摸着黑回去,一开门就看到窗户大开着往里灌着风,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恶罗王已经走了。

      夜风顺着窗户一股脑的刮进来,纸灯笼内的烛火被吹的忽明忽暗,随时能熄灭,她走上前关上窗,烛火这才慢慢又燃起来。

      如果没有榻榻米上的一摊血,还有被他指甲在戳出的几个窟窿,她总觉得刚刚做了场梦。

      把被子在干净的地方铺开,她吹灭烛火躺进去,然后睁着眼看着漆黑一片的上空。

      过了好一会,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真是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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