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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晨曦和暖,清风玉露,窗外春色正好,枝头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一室安宁,厢房中唯有清浅的呼吸声,只是转瞬,趴在桌上的顾芊芊突然从睡梦里惊醒。诺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周围看起来是那么陌生……她慌忙起身看向不远处的床榻,那里空荡荡的,只剩被子被随意搁在一边。

      顾芊芊头脑发沉得坐回桌前,想起昨天的经历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展风中了回旋镖晕死过去,当时天就快黑了,林子里一片雾气根本辨不清方向,等费了好大劲将人拖出树林,早已累得筋疲力尽。她只歇了一会儿,就决定留下展风自己先去找人帮忙,可天黑又不认路,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人。
      这大晚上的,她害怕地狂跑一通后,才隐约看见些光亮。然后顺着光亮一直走,发现那其实是高挂的两盏红红的灯笼,而眼前似乎是一户庄院。她实在太累了,未及多想便哐哐敲开了大门……

      现在清醒过来,顾芊芊心里倒是生出些后怕,万一遇到的还是坏人怎么办!她站起来打量着尚算雅致的房间,想到展风,他该不会自己一个人走了吧?可能会被独自留下的芊芊越想越觉得有些惴惴不安,有种被人过河拆桥背后捅刀子的感觉。

      沉了一口气,她倏地打开房门,顿时清风袭来,不远出疏落的庭院连着九曲回廊,然后便是一层层重叠的月洞门。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芊芊轻嗅,扑鼻的袅袅清幽,庭院里种着好几株的海棠正含苞待开,别有一番春色。本来心里还生着气,这一下眼前豁然开朗,倒是消散了心中一些不安和烦躁。

      “姑娘醒了?”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犹如清泉流水般干净透彻。

      顾芊芊微惊,转身看见回廊那头有位白衣长衫的公子卓然而立,“你、你是……”

      “在下凌熙,是这凌云庄的主人,昨夜天色已晚,一切是家中管家代为安排。”

      顾芊芊怔愣地点点头,“多谢公子收留。”

      凌熙看了看她神色,道:“姑娘不必担心,和你同来的人中毒不深,昨夜服药后已有所好转,他人天不亮便离开了凌云庄。”

      果然是先走了,顾芊芊郁郁地舒了口气。虽说一命救一命也算互不相欠,但展风这个冷血无情的人当真半点情面不讲,招呼都不打就走,也实在让人心寒。如今自己滞留在外不知家中情况,芊芊抬头望了望对面的凌熙,琢磨着该怎样开口请他再帮个忙。

      “我已派人去威远镖局报信,姑娘安心等待便是。”凌熙说完,略行一礼,转身告辞。随后,几个丫鬟鱼贯而入进了院子,手上捧着的洗漱用具一应俱全。

      等顾芊芊洗漱完坐在桌前吃早点的时候还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惊讶中,凌熙到底是什么人,不仅知道威远镖局,甚至连她想什么都知道?

      ……

      天色大亮,空气里泛着露水的潮气,顾孟飞与周一钊带人在西郊找了整夜仍毫无发现,只得先行回去。未料刚到镖局,就碰上前来报信的锦衣卫,人是展风派来的,说顾芊芊就在凌云庄。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威远镖局上下提着的心终于归了位。

      顾家不敢耽搁,顾孟飞和周一钊立刻骑快马让人驱赶马车紧随其后,一路又从城东往城西,快到桃花渡时遇上了凌云庄的人。

      此时,顾芊芊正一个人托着腮帮子趴在窗前出神,倒是有些辜负了院子里那一株株海棠花。外面阳光正好,透过半扇的菱花镂窗散在她身上,明明应该觉得暖洋洋的,但顾芊芊却莫名从里到外生出一股寒意,全身有些发冷,或许她只是想家了。

      “芊芊!”一声带着急切。

      “芊芊!”一声带着心疼。

      顾芊芊突然回神,抬眼看见院中的两人只愣了一瞬,立刻高兴地跑去开门,可跨过门槛又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几天的遭遇涌上心头,一双大大的眼睛早已蒙上了水雾,只剩下满心的委屈,她强忍着咬着唇不吭声。

      她这副可怜样子,让两个大男人不知所措起来。周一钊有些迟疑,顾孟飞却笑着摇摇头,走过去将顾芊芊按到怀中,“傻丫头哭什么,大哥不是来接你了吗。”

      顾芊芊靠在顾孟飞怀里默默地掉眼泪,只不让自己出声。半饷,才瓮声瓮气地低声说:“这么多天担惊受怕,我就是想哭。”

      顾孟飞安慰地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好好好,想哭就哭吧,只是哭完了赶紧跟我们回家,爹娘不知有多担心。”

      顾芊芊渐渐收了眼泪,抬手抹抹眼睛,等看见周一钊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钊哥。”

      周一钊眼中带着笑意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别怕,再不会让你有这样的事。”

      不管如何,顾芊芊此刻见到家里人,听着他们安慰的话,心中总算有了丝温暖。城西城东之间离着大半个京城,他们急着赶路也不愿在凌云庄多做叨扰。所以顾孟飞前去道别,周一钊带着芊芊在庄外等候。来时太急,身边没带可做谢礼的东西,顾孟飞对凌云庄除了再次表示感谢,只能等回了镖局备好礼物再派人送来。凌熙的应对都是以礼相待却并不十分热情,寒暄过后,他没再挽留,让管家陪送客人离去。

      站在石阶上,顾芊芊回头看向凌云庄的院门,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字应该是‘凌云庄’。这是狂草吧,她想,然后发现落款用楷书写着‘山中狂人’,匾额上的字跟庄主本人的感觉不太像,倒是两边柱子上‘但得两袖清风在,长愿高志埋青山’的对联跟凌熙的风骨有些相似。

      “你在看什么呢?”顾孟飞从凌云庄出来,看见顾芊芊正仰着头。

      她指了指那些字,“只觉得凌云庄有些意思,还有那位凌公子,住在这样的山林别院,让人觉得出尘脱俗。”

      顾孟飞有些好笑,“难得你对他评价不低,不枉人家两次相救。”

      芊芊有些不明白,周一钊牵着两匹马走过来接道:“你怎么忘了,之前北镇抚司的事,多亏凌公子出手相助。”

      “北镇抚司?钊哥,你是说去镖局报信的是他!”当时的情况,顾芊芊早吓得六神无主,其实对那个敢于拦住锦衣卫的人,她根本没仔细看,只记得穿着月白长衫,没想到这次帮她的是同一人。可她刚才对着凌熙就像陌生人,会不会让人觉得很忘恩负义?“这可怎么办,我没认出来,应该跟大哥一起去道谢的,说两句感激的话也好。”

      “谢自然要重谢,不过这些虚礼你就不用操心了。”顾孟飞掀开车帘,“上车。”

      两匹马伴着马车离开了凌云庄,一路往东又经过了桃花渡。这个地方之所以叫桃花渡,是因为与护城河交汇的积水潭那里的渡口前面有一大片桃花林,每逢春天时节甚是好看,是京城中踏青游玩的好地方。顾芊芊掀开帘子看了几眼便缩了回去,虽然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她昨夜睡得晚又是趴在桌上将就的,现在仍是疲惫。身子靠在马车上,立时困意一阵阵袭来,她渐渐闭上了眼睛。

      ……

      “姓展的,你醒醒,千万别死啊……你挺住……不能死……” 耳边不停有人在说话,絮絮叨叨吵得展风皱着眉勉强恢复了些神志,才发现自己正被拖着往前走。开阖的双眼模糊地看向前面的身影,那么纤细柔弱,因为不堪重负脚下的步子走得很吃力,连喘息也越来越重。

      天黑了,树林里间或传来夜鹰或者别的什么叫声,展风感觉到耳边传来温热,然后听见害怕担忧的声音:“千万不要死……等我……我去找人……”

      展风悠悠转醒,适应了眼前白光,看清了身边的人。他抬手按了按额头,想起自己已回到京中,方才还在御前揍报。

      “大人,您醒了。”周彬上前垂问。

      旁边守着的人都围上来,管家徐伯是展府的老人了,看见小主人受伤,满脸担忧:“少爷,看见你被沈、周两位大人架回府里,真是吓死老徐我了,幸好大夫说您这伤处理得及时,不然……”

      展风抚着胸口起身,“徐伯,我没事,你先下去吧。”

      “是,我吩咐人去煎药。”

      徐伯下去后,展风让周彬、沈云二人坐下说话。他在城西耽搁一夜,北镇抚司那边的情况还不清楚,现在可以问问。沈云的兄长沈清是锦衣卫右佥事,他听到的消息自然多一些。

      沈云:“北镇抚司那帮人真是丢锦衣卫的脸,严秀林不见我们的信号就敢动手,又不敌九环坞,让人跑了。听我兄长说,城外有埋伏,严秀林手下折了些人,他正不知如何跟指挥使大人交代呢。”

      周彬又道:“幸亏大人赶回及时,不然皇上怪罪下来,我等还要受北镇抚司的牵连。这下就算指挥使大人颜面无光也怪不到大人这里。”

      牟泰的心思,展风能摸到几分,当今皇上即位后就下令查封东西厂,不许宦官弄权,他无非是借此想再做大锦衣卫的势力。可牟泰却忘了,皇上当年深受宠妃万氏之害,身边近臣、朝中官员几近被阉党、万氏爪牙迫害殆尽,他断不会放任锦衣卫横行。如今北镇抚司办事不力,他是预料到的,否则当初为了对付九环坞这些草莽,又何劳他指挥使?展风听着周彬、沈云的回报,神色变幻不定,待他们说完,才问:“寿宁侯那边如何?”

      提到这位小侯爷,沈云笑道:“张小侯可是金贵的很,昨晚就换了三拨御医给他诊治,都是皮外伤,应无大碍。”

      展风点点头,心中再无事想问,于是疲惫地挥了挥手,周、沈二人立刻起身告退。二人刚出了房门,又听见他吩咐:“留意下威远镖局的动静,明日回报。”

      “是。”

      ……

      九环坞劫狱、行刺、绑架,把京城搅得人仰马翻却能全身而退,这等壮举在江湖上一时名声大噪。即使如此,这样的九环坞也没能在威远镖局那里占到便宜,倒证实了江湖传言中威远镖局的实力。武林中谣言纷纷,两边的恩怨被说的五花八门,唯一肯定的,就是威远镖局与九环坞结下了梁子。有人说,威远镖局日后走镖到江北要小心水匪拦路,也有人说,恐怕九环坞挨不过朝廷的全力清剿。

      不管江湖传言如何,威远镖局‘京城第一镖’的声誉丝毫未受影响,依然是朝廷钦点的官镖。相反,无功而返的锦衣卫颜面扫地。北镇抚司缉捕不力,牟泰被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申斥,而展风虽然没有抓住行刺小兴王的刺客但救出了寿宁侯,皇上没有怪罪,皇后那里还特别召见代张家感谢了一番。牟泰不服,恳求降罪威远镖局,但小兴王和寿宁侯极力保全,这场波澜就这样被揭过了。

      顾葶葶被罚整月不许外出,西小院的后墙在赵月娘告到顾威那里时,当即就被推了重修,并且告知泥瓦匠,不仅要砌成双层,而且还要和房檐一样高。顾芊芊在家中休养,没有消息来源,也没有葶葶在旁边叽叽喳喳,日子过得有些无趣,很多事都是事后才知道。顾孟飞告诉她,是因为她身上的荧光粉才让锦衣卫发现了踪迹,展风在这次营救过程中也是尽了力的,他的伤已无大碍,家里给他送了厚礼,他不仅照单收下而且还了礼。

      “小姐,这些都是上好的锦缎。”瑶儿摸着手边那匹绣着缠枝暗纹的藕色衣料,脸上笑意满满,“大少爷给您的,都是家里最好的。”

      芳儿接道:“可不是嘛,听说是锦衣卫副指挥使那边送来的,咱们镖局就是有面子。”

      说心里话,顾芊芊半点不想提起那个讨厌的人,对他送来的东西也提不起兴趣。绑架的事既然过去了,也实在不必记着不相干的人,她舒了口气,道:“把这些都锁起来,别让我看见。”两个丫头听了,面面相觑,不知小姐为何突然不高兴,但还是照她的话去办了。

      顾芊芊瞟了一眼,抬脚下了阁楼。她背着手,悠闲地在院子里散步,今天天儿不错,随后伸个懒腰。从后院到前院,到处能看见正在忙碌腿脚利索的伙计还有各自张罗的镖师,耳边响着嚯嚯地练武声……这就是镖局,不是高门大院也不是小门小户,人来人往的与最初并无不同,但顾芊芊却没了当初作为旁观者的心情。这里是她的家,想到为了救她脱险,好多人都受了伤,她心中真的十分感激。

      “大小姐,请回。局主有令,您不能独自出门。”

      正在感慨的顾芊芊突然被人拦住,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大门。“谁说我要出去。”她推开两个伙计,又往前跨了一步,振振有词道:“我站在这儿门槛都没过,不算违我爹的令吧。”

      两个伙计为难地互相对视一眼,只好站回大门两边,但心里警醒了些,生怕大小姐一个不留神就跑出去。街上人来人往的,天天就那样,也不知有啥可看的。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吆喝。

      今天初五,正好赶上城外驿站的杂役进城,信件刚送到门口,顾芊芊图个新鲜,把信抢在了手里。她拿着两封信,一封是给爹的,另一封是常小刀的家书。

      常小刀的信,是他远在凤阳老家的堂兄弟寄来的,说是他娘要来京城看望,顺道把相看好的姑娘带过来给他瞧瞧,如果满意就挑日子成亲,到时候人给他留下。这样一封信,把常小刀给整蒙了,他抱着信跑去找顾威,想让师傅他老人家做主,商量这个事怎么办。没想到顾威看了信挺高兴,这一高兴不要紧,顺带又把顾芊芊的人生大事想了起来。十七的姑娘,不能再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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