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散尽逐香尘》心即佛

7、白衣刺客初相助

　　若华宫在外人开来如同不在一般，也从未有外界打扰而显得格外清净，冰燕却在这貌似清净的地方看尽了这人间喜怒哀乐，一时间，天堂与地狱并存于此。

　　“众位娘娘，请用晚膳吧。”冰燕带着几个宫女宦官端上饭菜。

　　“这是我的，不许拿走！”一个身着大红衣服的太妃拿起一块肉，却被另一个人夺走。

　　“明明是我的！你快松手！”两个人都不甘示弱。

　　“胡说！这些都是我的，那些也是我的！”一个头戴鲜花的女人横冲直闯过来。

　　“你们几个贱妇想跟我争？没门！王上只爱我一个人！”

　　“别做梦了！王上爱你？那为什么不把你带在身边？”有人耻笑道。

　　冰燕看到这几个女子年纪多是四五十岁，竟然疯癫如此！甚至有人不知道秦国早已称霸天下，先王驾崩数年，始皇已经称帝，不再有王上了，而是俯视众生的皇上！

　　“冰儿！你快过来呀！”冰燕正陷入沉思中，突然听有人唤她，急忙跑过去，原来有一位老太妃午觉一直未醒，竟然是睡梦中薨了！

　　自古君王对于妻妾都是爱其极而殉之，这位老太妃在先王生前失宠，自然也没有资格殉葬。

　　忆起刚到若华宫的时候见到这些先帝的遗妃们，冰燕几乎被这他所看到的情形惊得目瞪口呆，比如太妃们集体哭先王，随后又不记得先王已然驾崩，又如有些太妃们为了争一朵花而大打出手，比着谁最受宠爱，谁被宠幸的次数多等等。然而三个月以后，冰燕却也见怪不怪了。

　　这夜，所有的人都已经安静的睡下，冰燕披了间衣衫，独自漫步在回廊中，女孩手握玉佩，望着浩然明月，心中暗想，公子扶苏该回来了吧，马上就是春天了……

　　忽然身后一袭白衣飘然.

　　不知是何时，冰燕身后站了一个白衣剑客，自然而洒脱的立着。

　　冰燕猛然回头，一把寒匕已然在袖口中露出半寸，那人感觉到了剑气，丝毫不乱，却双手握拳，微一躬身，声音沉着有力。

　　“公主殿下！”

　　“盖师父，你怎么......怎么到这儿来了？”冰燕开始是惊喜，转而却拧住眉道,“有事
　　让他们传信即可，这太危险了！”

　　“公主不必担心，盖聂何曾有所惧？”盖聂话语中带着十二分傲气。

　　“虽然拦不住您，但是毕竟是禁宫，恐怕耳目众多......”冰燕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臣此番前来，是奉了太子殿下之命而来。”

　　“父王......有何事交待？”冰燕低下头，慢慢问来，却仿佛已然知道对方要说的话。

　　“太子殿下，要公主您设法接近始皇......一击得手！”盖聂将声音压低，尽量保持沉稳却仍掩饰不住一丝激动。

　　“......荆师父都做不成的事，冰儿——”冰燕听得盖聂的话，仿佛如同父王就在身边一样，浑身一抖，竟有一阵阵的心痛。

　　“小无忌还好吗？”冰燕转移了话题。

　　“是，我正欲带她寻访异人，学习机关之术！”

　　随后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除了这个办法，还有没有别的出路？”冰燕终于忍不住问道。

　　“……公主何出此言？”盖聂沉吟片刻道。

　　“盖师父，你也看到了，我如今身在冷宫，根本没机会接近始皇.”冰燕不想给自己找借口，却又不得不说出实际的问题。

　　“公主，臣明白。臣会回禀太子殿下。”盖聂声音低沉，让冰燕觉得安心。

　　“还有楚妃的事——”冰燕迟疑了下，还是说了。

　　“公主放心，一切安排妥当！”

　　“劳烦盖师父了，请带我向父王母妃问安！”冰燕对着燕国的方向郑重的行了大礼。

　　春日终于到了，柳条抽了新绿，宫里的水塘开化了。此刻却传来一个不知是令人喜还是令人悲的消息——皇后薨了！

　　伴着丝丝春雨，轻雷划过夜空，哀钟长鸣，六宫举哀。

　　冰燕心中却有着与外表素服不符的心情，皇后死了，她，会不会有机会重新回到燕宫？

　　春日乍寒乍暖，许多年老体弱的妃子们都不能经受的住，这一春比往年反复的厉害，春日以来，若华宫便有数位妃子们逝去。冰燕开始怀疑自己照顾不周，然而有一位年老的宦官却道：“唉，冰燕啊，这是什么地方？遗孀、冷妃们待的地方，有谁会在乎这些早已死了的人的死活？更何况少一个还少伺候一位呢！”

　　冰燕感到深深的恐惧，却也无能为力，冷妃们的生活如斯，那自己今后的路又会是哪一条?

　　而冰燕并不知道，此时公子扶苏已从北地赶了回来为皇后奔丧，百忙之中却仍不忘暗中派人至燕宫找过冰燕，得到的消息却是——她死了！

　　扶苏难以相信几个月前还活蹦乱跳的跑到他府里偷偷吃燕窝、给自己送白狐裘的娇俏可人的女孩会突然逝去！他心中懊悔不已，如果当日带她一齐去了北地，许不会是这样的结果，想到女孩为自己挡剑，又深恨自己的犹疑，更感喟人生无常，捧着雪白狐裘的手缓缓握紧，郁郁之情难以言表。

　　若华宫中逝去的太妃的数目已增至十个了，放在原本就荫蔽的若华宫内，实是令人毛骨悚然，一度传出闹鬼的传闻，若华宫的宦官不得不向上请奏，在皇陵西侧安放陵墓。

　　冰燕作为女官亦随之前往偏陵安葬逝去的太妃们。说是安葬，其实不过是在皇陵边上的地方，挖个坑给埋了。

　　冰燕不知道改为她们悲伤还是庆幸，她们曾经失宠，可却逃开了殉葬的命运，如此亦算是善终了吧。

　　而同一日，却是公子扶苏督工随葬品入皇后陵墓的日子，公子扶苏带领数千名将士、宦官宫娥以及无数劳役连续奋战多日，总算即将完成任务了。

　　冰燕爬上最高的一座山头，能清楚的看到宫娥太监们排着浩浩荡荡的长队，将皇后的随葬品源源不断的送入陵墓中。

　　冰燕看着远处热闹非凡，不由微微一笑。

　　“喂，那边是皇后的陵墓吗？”冰燕指着远处问一个侍卫。

　　“是啊，看来过几天就是皇后下葬的日子了。”那侍卫答道。

　　“那你们先埋着吧，我想去瞧瞧热闹。”冰燕边说边向远处跑去。

　　“小心！莫让人发现！”那个侍卫生怕冰燕被人当作刺客，好心提醒道。

　　“知道了！”冰燕爬上山头，施展开轻功，渐渐能看清楚那一批批的珍石玉器的模样了。
　　公子扶苏正一边查对物品的数目，一面命人送入陵墓中。

　　“你们过来，把这些餐具送入西室中，尤其这个饕餮纹盖豆，乃是皇后生前爱惜之物，定要小心！”扶苏对一个女官道。

　　“诺！”女官躬身施礼，却仍未离开。

　　“你......扶苏不经意间看了那个女官，不由惊的话不能出口，“你苯手苯脚的，让别人来吧。你们仔细看好，不由出错。这里麻烦你了，我去出恭一下。”扶苏转身对副将说。

　　“公子请！”副将一抱拳，恭敬行礼。

　　扶苏井井有条的将工作安置好后，信步到林中。

　　“嘻，公子也会说谎骗人！“冰燕捂住嘴嬉笑道。

　　“你到底是人是鬼？怎么会跑道这来？“扶苏上下打量着冰燕。

　　“我当然是人咯！“女孩有点生气，嘟着嘴。

　　扶苏侧头一笑，笑中带着三分释然，让人觉得是天家特有的大气。

　　“不要误会，我回来时，命人到燕宫打探你的情况，她们却说你已经死了！“扶苏耐心解释道，哞中带着爱惜。

　　“啊？”冰燕起初一惊，随后又叹了口气，道，“哎，其实她们说的也不算错，你走以后，我就被皇后调去当女官了，离开了燕宫。”

　　”哦？这是为何.你现在在何处任职？”扶苏追问道。

　　“若华宫。”冰燕尴尬一笑。

　　“什么？母后居然派你去那种地方？”扶苏一惊，一般只有在宫中犯了错的宫女才会被调去若华宫。

　　“嗯，今日出宫便是来送几位薨了的太妃下葬，才到了这里。”冰燕故作轻松的说。

　　“原来如此。”扶苏虽怜她被安排在若华宫，但心中却有说不出的轻快，嘴角微微上扬。

　　“你想不想出皇宫玩玩？”扶苏心中轻快了，便问冰燕。

　　“啊？”冰燕不禁眸子一亮。

　　“快说想还是不想？”扶苏和声问道。

　　冰燕点了点头,扶苏轻声道：“下个月，父皇会去陇西北地巡游，宫中必有大部分人跟随前往，宫中侍卫便会松懈，我到时会弄一套护卫服给你，你就穿上它，从宣华门出来，那里我到时会安排好自己的守卫，然后你就作为我的护卫随我一同去陇西吧！”

　　“真的吗？”冰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子扶苏是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吗？

　　“当然是真的！公子扶苏说话一言九鼎！”扶苏心中早已作好一翻打算，却不想女孩知道。

　　“太好了！”冰燕几乎雀跃起来，“太好了！卑职冰燕参见长公子。”冰燕模仿侍卫行礼的姿势，单膝下跪。

　　随即又抬头，笑得灿烂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