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散尽逐香尘》心即佛

12、暖帐但论寒心事

　　夜晚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车队在行进，扶苏仍旧在批阅父皇分配的奏章，一旁的女孩早已熟睡，扶苏拿起一床被子轻轻盖在她的身上，看着窗外的雨，不知为何，竟想起母妃来。不禁叹了口气。

　　“公子为何叹气啊。”冰燕仰头望着扶苏。

　　“咦？你没睡？”

　　“公子那边那么大动静，我哪睡得着啊。”女孩一嘟嘴。

　　“呵呵。”扶苏勉强一笑。

　　“公子有心事？”女孩洞悉到对方的心思。

　　“就你精灵。”扶苏无奈笑道。

　　“我猜公子一定是在想一个女人。”冰燕转了转眼珠。

　　“哦？那你猜猜我方才心中所想是何人？”扶苏很好奇这个女孩究竟能无声的洞察多少事。

　　“不是母亲就是爱妻宠妾呗。”女孩侧着头想了想道。

　　“哈哈，我想的是一个女人不错，但是为何要思念‘爱妻宠妾’？”扶苏有些诧异。

　　“为什么不想呢？她们是公子最亲近的人，如果我是男人，又出门日久，自然会思及家中的娇妻美妾咯！”

　　“鬼精！”扶苏拿起一本书假装不理会女孩。

　　“唉，可惜公子只有一颗心，分到每个被思念的人那里就只有一小块了！”冰燕像是自言自语。

　　“没那么夸张吧。再说我只有两位王妃而已。”扶苏心中认为冰燕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唉，我想两位王妃一定都正在思念公子呢。”

　　“你如何知道？”扶苏淡淡一笑，用手敲了一下冰燕的额头。

　　“我当然知道咯。普天下的女子都痴心一片，而普天下的男子却都是负心的人。”

　　扶苏不由得微微摇头，表示无奈：“我这两位王妃，雅王妃是前丞相王绾王大人之女。而另一位盈王妃是李斯大人之女。娶她们完全是尊皇命，谈不上喜欢……但我又不能违抗皇命。”

　　“我想盈王妃一定比较痛苦。”冰燕托着下巴道。

　　“哦？”扶苏一愣，不禁失声笑道。

　　“盈王妃的父亲学的是法家思想，而公子则更偏好于儒家思想……”冰燕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谈论这些事情，急忙住嘴。

　　“你果真是冰雪聪明，一眼便能看清我心中所想。”扶苏闭上眼睛，这是他心中的秘密，从来没有关心过他，身为一个高高在上的赢氏长公子的婚姻生活。

　　“公子不要再想这些了，人世间岂能事事如意？相比于冰燕亡国的命运，其实冰燕是很羡慕公子的……”冰燕是在笑着安慰扶苏的，可是一想到亡国而撵来于秦，冰燕的心就像被什么狠狠的揪住。

　　“对不起。”扶苏恢复了以往的理智。意识到冰燕的处境，

　　“公子别说了，快休息吧。”女孩勉强一笑，自己却冲下马车，看着空中砸下来的豆大的雨珠，女孩心中感到一阵阵的抽痛。

　　“父王，母妃，你们……还好吗？”

　　女孩任凭雨水打在自己的脸上，突然背后有人影晃动。

　　“什么人在那！”

　　“是我，我是淳于秋。”一个女子身披蓑笠，站在雨中。

　　“淳于秋？”冰燕不认得她是何人。

　　“是，我是淳于越的女儿，淳于秋，奉父亲之命给公子扶苏送书卷而来。”

　　“淳于姑娘，在下多有冒犯，请姑娘不要见怪。”冰燕一欠身，表示歉意。

　　原来淳于越是公子扶苏的老师，而淳于秋亦是精通六艺，时常与其父切磋交谈，可算得上是当世的才女了。冰燕却没想到，此地出游，淳于秋也随行。

　　“淳于姑娘即是来见公子，我马上去通报。”

　　“不必打扰公子了，夜色已深，公子一定已经休息了，请将军代为将此书卷交给公子扶苏。”淳于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便转身离去。

　　“这是……墨子？唉，公子天天看这样的书，恐怕是不和始皇心意的……”女孩心中默默感叹。

　　春之末，夏将至。

　　陇西之游已还之咸阳附近，女孩也变得忧郁起来。她虽然知道自己只要是不愿意回到皇宫中，但
　　是她却也不想住到扶苏府中，那里毕竟诸多女眷，何况，她怕的不仅是这些。扶苏看在眼里，心中早已明白冰燕的心情。

　　“你不愿意到我府中这我可以理解，可是无论在哪里，你的身份都可能暴露——”扶苏的话点到即止。

　　“公子，我是从阿房宫里出来的，就应该回的我本来的位置上去，公子，冰燕告辞了。”

　　“等等！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扶苏目光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随后突出几个无比坚定的字，
　　“跟我走，陪在我身边。”

　　“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总是要回去的。”冰燕话中带着无奈。

　　“好吧，随你去。”扶苏转过身，不再看冰燕，挥一挥衣袖，默然阖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