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难当》花开落

12、第 12 章

　　在说出了心里的苦闷和难过之后，周瑛终于开始正视顾蒙已经死去的这个事实，于是，她在小寒山寺和家中的祠堂里，都给顾蒙立了牌位，准备日日祭拜。
　　经过仔细考虑过后，周瑛给宫里递了牌子，请求面见女帝。
　　原本周瑛打算劝说女帝，给顾蒙办一个盛大的葬礼，然而，女帝陛下残酷无情地拒绝了她。
　　周瑛顿时有点不解，但转念一想，或许女帝和之前的她一样，还沉浸在悲伤中，难以抑制，无法自拔。
　　周瑛正准备想个办法，开解一下女帝，陛下却告诉了她一件事。
　　原来，数日之前，远在西南的周琼，忽然派人给宫里送了一封密信。
　　信中说道：“顾蒙目前安好，养伤中，不良于行，暂时无法归家，望众亲友勿念，日后便将平安归来。”落款是一枚蝴蝶印章。
　　这封信并不是周琼本人写的，而是有人偷偷放在了她的营帐中。
　　因为这个消息，牵涉到死去的顾蒙，周琼这才千里传书，快马加鞭地命人加急送往京城，直至到达女帝手中。
　　原本众人皆以为顾蒙已身死，此事刚刚才尘埃落定，现在却又忽然得到这样的消息。
　　这到底是有心人借题发挥，造谣生事？还是当日，顾蒙真的逢凶化吉，死里逃生？
　　兹事体大，着实让人难以分辨。
　　女帝面色沉着，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着步，许久之后，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直直地望着周瑛的眼睛。
　　“周瑛，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周瑛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沉寂许久的心，也开始波澜起伏，蠢蠢欲动。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周瑛咽了咽口水，坚定地说道：“即便是假的，儿臣也愿意相信。”
　　女帝这才笑颜逐开，冲她点点头，“朕也是这么想的。何况这对蝴蝶，旁人可能不明所以，但是朕却认得，这是传说中的隐族的标识。”
　　“隐族？”周瑛有些疑惑。她对这个族群很是陌生，似乎从未听说过。
　　女帝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听说隐族的族人，个个天资卓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学富五车。曾有传说，得隐族相助，可得天下。”
　　周瑛觉得，这可能是三人成虎的谣言。“陛下，这毕竟是传说，人云亦云，不可尽信。”
　　女帝笑了笑，她这样说，其实并不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
　　“朕年轻时，得遇一人。他虽未表漏身份，但是，观其言行，察其举止，他必是隐族中的佼佼者。倘若皇儿真的得到他们帮助，那么死里逃生也未必不可能。”
　　周瑛皱起眉头，心中有些怀疑。
　　“话虽如此，可是这隐族为何只留下这样一封书信？我们无法得知隐族的居所，怎么接顾蒙回来呢？难道要等顾蒙自己回来吗？”
　　女帝脸上顿时流露出一种万事万物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
　　“隐族向来隐于人世，不为人所知，避世而居。但是对方既然敢留下这样的书信，那是因为知道有人认识他们的标识。朕当年遇到那人的地方，想必是隐族的入口，只是那里机关重重，倘若没有信物，怕是有去无回。”
　　说罢，女帝从怀里掏出一只玲珑剔透的玉蝴蝶，放在周瑛的手中。“这便是隐族的信物，你拿去吧。”
　　周瑛看看手里的玉蝴蝶，又看看女帝，恍然大悟。“原来陛下已是成竹在胸，早就料到儿臣会前来。”
　　女帝的目光望着远处那遥不可及的地方，淡淡说道，“朕只是在博弈。你若是来，便让你前去，你若不来，朕便亲自前往。只是以后，你便真的与皇儿再无瓜葛。”
　　周瑛心中热血沸腾，无比庆幸自己误打误撞赶上了时间。
　　她向女帝保证道，“儿臣定不辱使命，必定将二皇子安全带回来。”
　　女帝附在耳旁，告知她前往隐族的路线后，周瑛便出宫了。
　　而皇宫里的女帝则轻轻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看来，与你的约定，我怕是要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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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瑛回府后稍微收拾了行装，便坐上马车上路了。
　　家中两位长辈不太放心，便让齐鸿和雪梅一同陪着周瑛前行。
　　周瑛和雪梅自幼一起长大，雪梅虽是她的婢女，但实则如同她的亲人一般。当家里人忙于公务，无暇顾及周瑛的时候，都是雪梅陪着她的。
　　雪梅一直因周瑛小产之事耿耿于怀，她总觉得，是由于当时没人照料周瑛，所以才致使周瑛劳累至此，痛失亲子，因此执意要跟着她。
　　而自打顾蒙出事后，齐鸿一直深深自责。若是他当日没有留在京城，而是陪着二皇子一起去西南，或许二皇子便不会有此一劫。
　　周瑛明白他那懊悔的心情，她看看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终于还是同意齐鸿跟着一起去。
　　反正，就算周瑛不同意，凭齐鸿的武艺，暗中悄悄跟随，实在是轻而易举。
　　周瑛本来想要骑马，但是因路途太过遥远，加上，这阵子她一直在调养身体，雪梅担心颠簸辛苦，坏了她的身子，便只许周瑛坐马车去。
　　行军的时候，夜间通常都在野外扎营，可如今，齐鸿每日都是趁着天黑前，赶到下一个城镇里过夜。
　　周瑛虽然心忧顾蒙，想要加急赶路，但那二人明显是在顾全她的身体，她也不好拂了大家好意。
　　十多日后，三人终于到了西南大营。为了不让周琼担心，周瑛还是先去和她见了面。
　　因为女帝说过，那条路只能她一个人去，不能让外人知晓。周瑛便终于强硬了一回，让雪梅和齐鸿留在大营里，和周琼一起等她回来。
　　天刚发白的时候，周瑛离开了大营，她迎着晨光，准备去接她那夫君。
　　草深叶茂的树林里，时常可见野兽的残骸，白骨累累，血迹斑驳，森严恐怖。
　　清澈的小溪，流水潺潺，日夜不停。
　　山壁裸露，岩石嶙峋，细碎的的砂石在脚底下咯吱作响。
　　周瑛爬上那座西南最高的山巅，举目四望，尽是白茫茫的雾气在翻腾不息。
　　她站在崖边俯视着，底下深不可测，根本看不清楚。
　　周瑛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猛地一跃，跳了下去。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变慢了一般，拉得很长。
　　周瑛不敢睁开眼，她也被风刺得根本睁不开眼。
　　呼呼的风声从周瑛耳边灌过，潮湿的水汽慢慢在她脸上、发丝停留。
　　不知过了多久，周瑛终于落到了一个巨大的水潭中。
　　水潭泛着碧绿的颜色，在呛了好几口水以后，周瑛挣扎着浮出了水面。
　　水潭里似乎有泉眼，当潭水积满，便汇聚成溪流，顺着沟渠，蜿蜒而下。
　　周瑛沿着溪流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看见一颗有十人高的巨大柳树。
　　丝绦迎风飘荡，柳树后面青苔遍布，爬满崖壁，造就了一片天然的屏障，与周边的景致浑然一体。
　　若非周瑛事先得知此处有暗门，她从此处经过时，怕是也会忽略掉它的存在。
　　周瑛用匕首刮了刮青苔，果然找到了那扇被人遗忘的石门。
　　这地方实在是杳无人烟，故而，连石门上都是滑溜溜的苔藓，还有些不知名的小虫。
　　周瑛握住门上那个蝴蝶状的开关，将左边的翅膀扳到正中央，又如法炮制地将右边的翅膀扳正，两片翅膀顿时重合。
　　周瑛拧住翅膀，往左旋转了三下，又往右旋转了四下，伴着尘土飞扬的轰隆声，那扇门缓缓开启了。
　　一股阴凉之气，和浓郁的腥味，混杂着泥土的潮湿味道，扑面而来。
　　外面已是盛夏，酷暑难耐，可这洞内却泛着一阵深入骨髓的湿冷。仅仅一门之隔，却恍若两种季节。
　　再往里走几步，周瑛甚至看到一些百脚虫和蜈蚣之类的爬虫，它们迅速避开光线，躲入阴凉之处。
　　周瑛原本想就着外头的日光前进，可是还没往里面多走几步路，身后便传来巨大的摩擦声，那石门已自行缓缓关闭了。
　　无奈之下，周瑛只好拿出打火石和火把。
　　幸亏打火石和火把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所以并未在水中浸湿。
　　微风不知从何处袭来，吹得火苗左右摇摆，忽明忽灭。
　　洞口潮湿，肉眼可见的无数爬虫攀附在墙壁上。
　　而前方道路深邃黑暗，仿佛有吃人的怪兽在等着她一般，令人胆寒心怯。
　　周瑛尽量避开满地的爬虫，可还是有躲闪不及的小家伙撞到脚下。
　　肢体破碎的咔嚓声从脚底传来，周瑛初时觉得头皮发麻，时间一久，便已镇定自若。
　　只是，她前进的时候，还得提防脚下长满青苔和杂草并混杂石头的泥土，免得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