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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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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日,中元节。
这个节日是和鬼有关的,这一天每家的窗户上要贴许多可爱鬼怪的窗花。在天还没亮孩子们要走街穿巷到各家要糖果。白天有“抢孤”比赛,晚上放河灯。当鬼怪妖孽压抑了一年,自然要有某个时刻放任它们。人们就害怕,拿食物灯火来讨好妖怪,让鬼怪玩上一天再回到幽禁之地。
下人们有些浮动,因为半肖要回来。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出发,半肖从来都是中元的清晨到。虽然他没有一次通报,全府的人却默然这个日子。
这样的七月十五日,前天晚上下了场雨。空气中沐了湿润。只要当人出来走动,就会沾湿衣服,让衣摆沉甸。
从远山葱翠中滴落的冷意散到这里,竟比深秋爽澈。
还在酣眠的王府简直是一座巨大的无人迷宫,可以听见的是我的心跳和脚步。
王府的宫墙内还有层很高的垒墙,坚固而隐蔽。我躲一个箭孔下不时俯望已站了三个仆人的侧门。
东方还没掀开绯云的被子,孩童稚幼清脆的说闹,和守门的静谧起了重叠。让人很是感觉不真实。
门打开了,只在门的一角看到了青色的地毯。
下人动作极为轻,轻的以为门是自己开的。我听见沙沙沙沙的声音。我以为是树上的雨回归了大地。
一双灰色金边软鞋踏到地毯上,一个白衣男子雍懈的下来,因为低着头,只看满头青丝。
他的白衣更是和晨色相近,其实是灰白。轻飘又沉重的像是从那里游荡回来的鬼魂。
他微抬首。
真是个苍白而美丽的人!尖削的脸,修长的身材。他的苍白真是一身。他的衣服松散的敞开,露出苍白细腻的胸膛。整个人放荡清艳,可眼神却雪淡冷水一样,如一朵晨起的妖莲。
他不和人说话,尽直向前走。我沿着墙跟他一点点移动。
他抬头看了一眼垒墙,空洞的眼睛又太过明亮。又向里走。
我吓的缩回头,他看见了吗!
我的身心都缩作一团,等到在张望他时,他正在天真歪头看自己掉了老远的鞋,又接着向里走。十步外跟着一男一女,恰似木刻出来,呆硬僵死。
其中男仆拾起鞋子奉若神明捧在手里。后面的仆人抬着一口黑器的木箱子。
木箱发出沙沙沙沙的繁忙,原来那声音不来自雨。那余声让清晨更显寂寥。
“轻——点——抬!”仆人点木讷无神的说。
门外有贴着剪纸的红灯笼晃过,一定是孩子们高兴乱跑着。
我莫名寒冷起来!
今天是鬼节!我的哥哥回来了。
我有种感觉他——可能看见我了。
我夜里总是会回梦到他看我那一眼,我必须去北雪阁看个究竟。
北雪阁总是静谧,依山而建,松柏如带,廊院的花草越是向里越是近于无人打理。
桔梗、狗尾、小菊比比皆是。
步移景动,不时有莲池,白莲妖冶。
主屋房子是低矮的木建筑,比王府石建筑更是让人觉的宁静。
鹅卵石交错的小径、散落的白沙和怪石,好象海水刚退下的情景。
让我觉的迥然别样。
房屋多是门都是抽拉式的,踩在木地板发出咯吱的狰狞,我必须脱鞋而行,鬼鬼祟祟的欣赏着屋子,好多书,我随手翻开一本书,满卷的梵语。
当我来到某一个房间,发现梳洗台抽屉里有一面又平又精巧的铜菱镜。
我拿起它照,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屋中安静涌来阴森,我一松手,砰——镜子掉到了地上。
我带着照不到人影的镜子,害怕去寻找宅子的秘密。我的心告诉我,这不是个好地方。
“三世子,我家主子让我给你送来东西。”
“他,还好吗?”半肖跪坐在地板上,蓼蓝的单衣带着特有灰色,几绺头发不知所措的搭在肩头。他正在茶几的上弄茶。
子砂壶,白瓷杯。青黛远山水中阅。
“主子他要去边疆,只是还没有拿到牒片!”
趁他们说话时,蹑手蹑脚爬到门口。费劲拿镜子找个隐蔽角度照他们。
天呀!
我吓的要疯掉了,那个吉儿在镜中竟然是一只白鹭!
我再看镜中的哥哥,他冲我还是冲吉儿笑,那笑容诡异没有温度。
他看见我了,他没有变形!
我惊恐慌乱收回这面妖镜,颤抖再看镜子。
里面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冲我阴险的笑。嗖的飞走了!
我服膺让自己镇定,我不听使唤抖呀抖!镇定,边听他们说,边向转角退。
吉儿走的时候,我刚好退会了转角,更轻的动作放下铜镜!我就可以逃之夭夭!
这地方太森琐悚然。
“哪里来的妖孽,还不给我出来!”那声音带着半丝笑意。
咚,我的心已跳了出来!
要说这里有妖孽,我就是一屡魂魄!
我战战兢兢捏着铜镜进了刚才他们谈话的屋子。只看他的杯中茶淡绿的亮润。
而他美的如同这里唯一的风景。
“我……,我……”我个半天,我脑袋都挤不出个词。
沙沙的奇怪声音又传来,我产生了妄念?!
“不要说了……”他连眼都不抬,但我更害怕。“把镜子放下,你看到了什么?镜中才是真实的世界……”
我牙又开始颤,我扔了镜子没命的跑。边跑边回头看。根本顾不上穿鞋。冰凉的地面,让我生生的疼。我心跳的厉害。
回头发现他光着脚站屋檐下傲视众生俯视着我,他和宁静容为一体。
寒气让他更是妖娆清冷,双脚白的,可以撕下皮肉,也如常。
等我连影都没了,他一抬手,掉在鹅卵石上的绣鞋飞到他的手中。
他把绣鞋扔到一团翻滚着黑暗的角落里,转身看到自己两个贴身的仆人。
“不要让人看到了……”他的手指堵住仆人点鼻梁上转出的小虫,嘻嘻一笑。
走回屋,“把鞋送还到我妹妹那里去。”
另一个女仆人滴苍白的看着角落,就是回答她的主子了。
半肖拉开茶几后墙上的画卷,一个巨大的似容器但透明的能看到里面的一切。
百根树枝上爬着许多食指长的毛虫,雪白或是淡绿或是黄色的,肥墩的躯体印着奇异的斑点。
沙沙——沙沙——,它们正在吃着桑叶。
半肖平静美好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