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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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风吃过药后睡着了。许是心中压了太多的事情，他在睡梦中也不安慰，一直皱着眉头，有时候还会呓语。
许美目坐在床边，伸手去将他皱起的眉头抚平。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就又皱了起来，她就再伸手帮他抚平。
她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可是她不想看到他皱眉头的样子。所以她一遍一遍地，徒劳地想要抚平他皱起的眉头，仿佛这样，就能慢慢地抚平他心里的彷徨和悲伤。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手温度，江玉风在睡梦中侧了侧脸，在她的手上蹭了蹭。就好像迷路的小孩，找到可以信赖的人，本能地想要表达亲近。
看着他憔悴的脸，许美目心中迷茫。
她虽然现在可以暂时让他好好吃饭、吃药，照顾身体，可是她并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做。
不知道江玉风该怎么做，也不知道她自己该怎么做。
他们两个，其实都算冷静、理智的人。
许美目自己从小就是优等生，工作后也是成长迅速，在公司里，几乎就是二把手。这样的人，不可能靠着感性走到今天。
江玉风则年少时经历家庭重大变故。虽是在父母羽翼下长大的少年，可因为父母并没有娇惯，所以当变故来临，他也一夜长大，撑起了残破的局面。虽然他对从前的事情说的不多，可是许美目猜也知道，父亲去世的那一年，即使有母亲的支持，若他是个草包，也不可能接得下这么大一个摊子。
尤其是在母亲也去世之后，他几乎是用一己之力，扛起了整个江家的商业帝国。
有时候许美目会忘记他其实是个游戏人物，因为他所经历的那一切，都太真实了。
在她的世界，他的背景只是几句话的设定。
而在他的世界里，这几句话，就是他披荆斩棘的十几年光阴。
每每想到这些，她的心里就是一阵难过。
有了爱的人，你才会心生柔软，你才会因为他所受难而跟着受难，你才会知道，什么叫感同身受。
梅子说的对，她选择了一条必死之路。
这条路通往悬崖，下面是无底的深渊，而他们都是不会飞的普通人。
所以，当江玉风掉下悬崖的时候，她明明没有翅膀，可是也跟着跳了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许美目趴在床边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在一片广阔无际的旷野上，江玉风走在前方。她望着他的背景，拼命喊他的名字，可是他却听不见。
他不停地向前走着，走着，从不回头。
她拼命地跑，拼命地喊，拼命地挥手，他一无所觉。
当他的背影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时候，许美目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所有的难过、彷徨、无奈和焦急全都哭出来。
像是这一刻，就要流干以后所有的眼泪一样。
直到，有人把她摇醒了。
江玉风颓唐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他的脸上是浓重的关心：“美目，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许美目伸手抹了一下脸颊，抹到一把冰凉的泪，这才知道，她是真的哭了。
梦里的情绪还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
她抱住江玉风，把头埋进他的温暖的胸膛，说：“我梦见你不理我了，我怎么喊你，你都一直往前走，不回头。”
江玉风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吻在她的发梢，声音温柔：“我永远都不会不理你的，即使有一天你不爱我了，即使有一天……我消失了，我也不会不理你的。”
许美目死死地抱着他，拼命摇头：“你不会消失的，不会的，我不允许你这么说。”
“好，听你的。我不会消失的，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那个冷静理智的职业经理人，变成了一个天真的小朋友。
那个掌控一个商业帝国的人，也变成了一个天真的小朋友。
江玉风的烧退了，但还是咳嗽。许美目让人熬了银耳羹，一勺一勺地亲自喂他喝。养了两天，终于才渐渐好了。
这两天，他们闭口不提两个世界的事情。就好像最普通的情侣一样，腻在一起看日出，看日落。吃饭的时候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
小宝被他们恶心得不行，多次抗议，说：“我还小，我还是个宝宝，你们这么肆无忌惮地秀恩爱，会污染我纯洁的心灵的！”
江玉风说：“哦，那送你回厂吧。”
于是抗议立刻作废，小宝瞬间从一个可能受污染的宝宝，变成了一个支持“爸爸妈妈”甜蜜谈恋爱的小天使。
他们腻歪着靠在一起看风景的时候，小宝挎着一个篮子，从里面抓了大把的玫瑰花瓣给他们人工降花瓣雨；他们喂彼此吃点心的时候，小宝头顶着盘子跟在他们后面做移动餐盘；他们雨中散步的时候，小宝跟在后面踮着脚尖给撑伞……
小宝觉得，做小天使做到他这个份儿上，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他甚至打算给自己写一本回忆录，名字都起好了，就叫《我是怎样帮爸爸搞定妈妈的》。
许美目已经在江玉风的世界里呆了五天，到了她该回去的时候了。
这天晚上，他们坐在后院里看星星。
许美目靠在江玉风的肩膀上，江玉风一个一个地指星星给她看。
这是北斗七星，这是牛郎星，这是织女星，这是北极星……
夜风习习，身边的人轻言温语。许美目觉得，这一刻是如此的美好，美好到她想要永远定格在这里，不想过去，不忧将来。就做这一日浮游，朝生暮死。没有那么多的烦恼，没有那么多的欲望，也没有那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许美目已经开始有点困了，合着眼打盹。
江玉风在她耳边轻声说：“美目，你该回去了。这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越来越一致了，再不回去，你那边的老板、同事该担心了。”
许美目闭着眼，“恩”了一声。
“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江玉风又接着说，“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可以，我会去看你……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我现在还是不想离开你。对不起，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不该耽误你的。”
许美目使劲摇头：“没有，你很好。是我太自私了，我没有早一点告诉你。”
“不是你的错，换做是我，我也说不出口。因为，这件事毕竟是太荒谬了。纵使看了那么多科幻小说，纵使我自己也有个科技公司，纵使连小宝这样高度拟人的机器人都已开发出来了……我还是无法真的从心底里接受，我和这个世界，都只是一串代码，都是假的……”
许美目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脸颊在他的颈边蹭了蹭，说：“不，你是真的。你有跟我一样的感情，你有跟我一样的灵魂。究竟你是从什么来的，这些不重要。人类说到底也不过是碳水化合物组成的而已，也不见得比代码就高级到哪里去。”
江玉风笑了：“虽然这个逻辑有点勉强，但是谢谢你这么努力地安慰我。”
“我不是纯粹为了安慰你，我是说真的。小的时候我望着星空，就会想，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灵，那么这个世界会不会只是神灵手中的一局游戏。我们的朝生暮死，我们所有艰难的选择，我们的痛苦和快乐，都只是一个个神灵的游戏而已。”
“那你就是我的神灵。”
“不，我是你的爱人，我爱你。”
足足沉寂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江玉风才迟疑地、小声地问：“美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是你的爱人，我爱你。”
江玉风的声音微微地有些颤抖：“这是你第一次说你爱我。”
“恩，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次的，我只希望你不要听腻了。”
“不会，我永远都不会听腻。”江玉风轻轻吻在她的发心，说，“我也爱你。”
“恩，我想听你说很多很多次。”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不要现在都说完了，我想以后慢慢听。”
江玉风笑：“好，听你的。”
“你能不能答应我，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不论发生什么，我们俩都一起去面对。即便现在我们还都弄不清楚这个世界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求你，能不能不要放弃我，不要放弃你自己。我们一起去查，去研究，去寻找，总有一天会找到一个方法，能够解决问题。即使找不到，可没准我们俩运气好，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一辈子呢。”
江玉风点头：“好。”
“那我们拉钩。”许美目伸出小拇指，勾住江玉风的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签字，盖章！”
当天边渐渐发白，黑夜即将过去，朝霞即将来临。许美目小声地说：“我要走了。”
“好。”
江玉风低头，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等再睁眼的时候，怀里已经空了。
他坐在原地没有动，望着远方的地平线，直到朝霞满天。
小宝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跑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了。一双胖嘟嘟的小手托着腮，学江玉风眉头微锁的表情。
叹了口气，说：“《我是怎样帮爸爸搞定妈妈的》第一章，第一节：许美目走的第一天，想她。”
江玉风头也没回，捡起地上的外套就扔了过去，正正好盖住小宝那圆圆的大脑袋。
小宝自强不息地顶着外套闷声闷气地继续说：“妈妈走了，爸爸坐在外面沉思了许久，我知道，他在想她……啊！想她……”
江玉风回头的时候，小宝迅速跳起来，一把扯掉头上的外套，当披风一样披在身上，然后转身撒腿就跑。
一边跑一边喊：“妈妈走了，爸爸伤心了要打我。啊，妈妈啊，你快来，快回来吧！”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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