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相印》奔跑兔

3、下篇

　　这之后，印成真像他说的一样，这袋药刚完，马上就送来了另外一袋，不是送到店里，就是医院里，搞得向心十分不好意思。
　　她其实很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了，这些药吃了效果不大，关键还是要配合治疗。但每次话刚起头，就看到印成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那些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性格就那样，不温不火的，再大的疑问、委屈只会往自己肚子里咽，到最后，也没有勇气去和印成说清楚。相反，她倒想通了，还是那句话，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这天向心白班，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印成打来电话，约她晚上去试试新开的那家餐厅。向心想着爽约了那么几次也实在不好意思，干脆就答应了。
　　可刚挂了电话不久，赵姐就打电话来说家里孩子突然发烧，看能不能和向心换下班，今晚替下夜班。
　　本来这种临时有事调换下班次的事情很正常，她之前也常常替同时上班，现在好几个都要补她班呢，可问题是……
　　向心是个心软的，原本想说晚上没空的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转而安慰了赵姐几句，一口答应下来，紧接着问题又来了。
　　她又要爽约了。
　　该怎么和印成说？
　　更该死的是，心里……还是很期待去的。
　　怎么办怎么办？？
　　向心头在办公桌上不停撞啊撞的，纠结地直抓头发。
　　不知怎的，她现在有些怵他。
　　原来在一起的时候，多半是印成哄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由着她闹，现在……
　　主要是……不知道他要干啥……如今这么不尴不尬的，也不是回事儿。
　　要说没有点什么吧……这段时间，除了送药，印成还经常约她出去，只不过好几次向心都因为要上夜班没去成。
　　要说有吧……除了吃饭，散步之外，也没什么那啥的表示了……
　　真头疼呵。

　　新来的小美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见她这样，吓了一跳：“心姐你怎么了？”
　　向心从一堆零钱中抬起头来，哭丧着脸说了句“没事。”
　　纠结再三，她最终还是拿起了手机，拨了电话。
　　短暂的“嘟——”声之后，印成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向心”，向心就一股脑、一口气把情况快速说了一遍。
　　然后闭了闭眼，等待着。
　　印成明显怔了一下，待听明白她这一气儿说了些什么之后，突然就朗声笑了起来，声音清润：“我给你送来吧。”
　　“啊？”
　　“我已经订好了，直接打包带过来就行，”印成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很快。”

　　向心迷迷糊糊地挂了电话。
　　旁边的李姐上上下下看了她好几眼，一边在电脑上输入药名，一边笑着打趣：“该不会是上次给你送药的帅哥要来吧？看把你吓得，多大点事儿。”
　　向心还没来得及说话，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小美突然就冲了回来，拉着向心的手臂直摇：“真的吗真的吗心姐？那个帅帅的兵哥哥要来？？”
　　向心忘了，这姑娘完全就一军人迷。十足十的迷妹。
　　她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像，确实，印成要来，来给她……送饭。

　　五点一过，上白班的基本都下班了，又是饭点，门诊这边来缴费的也少了许多，眼看也没啥事儿了，她拿出ipad藏在桌子抽屉里，点开最新下的韩剧看了起来。
　　左右没有人来缴费，她看着看着就入了迷，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直到面前桌子上多了东西，她才惊醒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去关抽屉，一只修长的手直接按住了她的手。
　　“是我。”
　　熟悉的声音。
　　向心松了一口气。吓死了，最近抽查得挺严的，要是被逮到上班摸鱼，可不就是扣工资那么简单了。
　　她想说印成两句，一转头就看到他的近在咫尺的脸，这才注意到刚刚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
　　印成刚刚是一手将东西放桌上，一手直接就从向心后面伸过来按住她的动作，这样一来，等于是把向心圈在了怀里……
　　而且，两人的手也碰到了。
　　一冷一热，那种明显的温差，惊得向心一下就缩回了手。
　　印成也收回了手臂，脸色如常地指了指桌上的餐盒：“趁热吃吧。”
　　向心忙低头去摆饭盒，以图掩饰脸上的燥热。就在她转头的那瞬间，她感觉……感觉……脸都要贴上了。
　　印成拖了把椅子过来，在向心看不到的地方，也轻轻呼出一口气。

　　餐盒一打开，香气立马就飘散出来，立马就勾起了向心肚里的馋虫，她讲两盒饭分别放到印成和自己面前，也顾不得许多，低头就扒拉了几口下肚，果然很好吃。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印成好像没有动筷子。她吃下最后一口香芋流沙包，这才讪讪地招呼着：“那个……你也吃啊……”
　　印成笑了一下，将餐盒往向心那边挪了挪，“我下午吃了点东西，还不饿。你快吃。”
　　向心“哦”了一声，也不做多想，埋头吃起来。
　　主要是，她中午在食堂吃的，没吃多少，早就饿了。
　　印成就那样看着她吃，只是偶尔才动动筷子，多半时候，是向心在吃，他在看。
　　明明看起来很一般的东西，看着她吃，就觉得是在吃很美味的东西，那种一脸满足的样子，这么多年了，还真是一点没变。
　　他原来会觉得奇怪，现在却觉得，看她吃，其实也是一种享受。

　　向心原本还挺紧张的，渐渐的，也放松下来。吃完她主动清理了“战场”，去把垃圾扔了，回来看到饮水机，才想起来印成来这么久了，她光顾着吃了，连水都没给人家倒一杯。
　　“你喝茶吗？”向心一边拿杯子，一边问。
　　条件有限，这里只有纸杯可用了。
　　“白开水就好。”印成视线并没有从ipad上移开，随口答了一句。
　　向心放下刚拿起的茶叶罐，转而去接水。按了好几秒，都没有听到水流声，她拍了几下水桶，空的。
　　印成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没水了？”
　　向心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又想起来：“那个，你帮我看会儿，我去医院超市买两瓶，马上就好。”
　　“我去吧。”印成已经站起来。
　　向心实在不好意思了，忙说：“不用不用，很近的，我几分钟就回来。”
　　“我去就行了，”印成指了指刚玻璃外面递进来的处方单子，“这个东西，我实在看不来。”正好就是一张龙飞凤舞的手写处方单。
　　向心低头笑了。

　　没几分钟，印成就提了好几瓶回来了，有矿泉水，也有饮料，还有一堆零食。
　　向心讶然看他：“怎么买这么多？”
　　印成边拿东西出来，边说：“不知道你爱喝什么，就多买了几样。”所有东西都堆到了桌上，只留了一瓶在他手中。
　　向心特意看了一眼，嗯？又是小茗同学，还又是绿色那款。上次在店里，他就喝的这个。
　　她开了罐可乐喝了一口，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你喜欢喝这个？”
　　印象中，他只喝水，饮料什么的，几乎很少碰。倒是她，雪碧，可乐等等色素饮料，怎么喜欢怎么来。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存了心思逗他，每天逼着他陪自己喝饮料，但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喝水为多。
　　印成笑了笑，在桌上转着那瓶小茗同学，半晌，才看向向心：“你不觉得，这个和你很像？”
　　向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浅绿色的瓶身上，是个夸张的吐舌头的表情。
　　这个……像么？
　　她脸一下就热了起来，连带着耳朵都红了，还没张口反驳，就感觉眼前暗了下来，再抬头时，看到的是印成近在咫尺的脸。
　　漆黑的眼睛就那样注视着她，微微勾唇一笑，竟是……说不出的魅惑。
　　她大气都不敢出，感觉那眼睛上方那又长又卷的睫毛正在一点点……一点点……靠近。
　　她觉得快要窒息了。

　　“咚咚——”玻璃被敲了两下，一位大妈站在外面，故意大声喊了一声：“姑娘，收钱。”
　　向心一个激灵，推了印成一把，转身就坐到电脑面前，看都不敢看外面的人一眼，低头接过处方，噼里啪啦敲起了键盘。
　　盖了章，向心将找的零钱和票据一起递了出去，仍旧连头都不敢抬。大妈拿好了东西，突然乐呵呵地说了句：“你男朋友真不错，还来陪你上班，姑娘，你有福气哇。”说着还不忘再去打量一遍印成，不住点头。
　　“啊？”向心懵了，忙着解释：“那个，阿姨，他不是……”
　　“谢谢阿姨！借您吉言了。我想这是我作为男朋友应该做的。”印成忽然接口说道，他扫了一眼电脑上的病历，“您感冒了啊？最近天气变化快，早晚您可得注意添件衣裳。”
　　“诶诶，是啦，我们上了岁数，身体不行了，”大妈倍感温暖，直夸奖：“小伙子不光人长得好，嘴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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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人都走远了，向心才稍稍回过神来，这是唱得哪一出？？？？
　　怎么……突然就成了男朋友了？有经过她同意吗？她答应了吗？
　　她脾气好不代表没脾气吧，这种事情怎么能一个人说了就算的？她狠狠瞪向罪魁祸首，对方却一脸无辜地回视她。
　　刚刚听到那句“这是我作为男朋友应该做的”的时候她确实是惊讶的，到现在，已经完全演变成了怒意了，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
　　印成双手插兜，倚在桌子边，挑眉看她。
　　“你怎么能这样？”
　　“什么样？”印成眉眼带笑看她，顺着她的话问。
　　向心又说不出来了，她总不能说“你都还没有表白”“你都没有追过我”之类的，但也不能认怂，她咬牙，“你一个人说了不算。”
　　反正，他都没啥表示，她也没有答应什么，就是不算。
　　“难道你没看出来这段时间我在追你？”印成故意皱了皱眉，“你刚刚不都承认了……”
　　向心一下子就炸毛了，“我什么时候承认了？”
　　“就刚刚……”印成微微低下身子，靠近了些，低声说：“你都没有拒绝我。”
　　向心心一下就虚了，她刚刚……确实有些期待……
　　“还是，刚刚你不满意，所以不承认？”印成的声音似乎就在耳畔。
　　向心梗着脖子反驳：“我哪有——唔——”
　　剩下的话，已经被彻底淹没了。

　　向心狠狠戳着ipad的屏幕——狠狠戳着里面的泡泡龙游戏里的泡泡，恨不得这就是印成的脸，她倒要看看，他的脸厚，还是这屏幕厚。
　　印成接了电话进来，双手就搭在椅背上，自然地将向心圈在怀中，凑近看了看，无奈地揉了揉她的短发：“再戳就输了。”
　　向心烦躁地拍掉他的手，“你管我！”
　　印成轻笑了一声，拖过椅子在旁边坐下，捏了捏她脸颊：“还生气呢？”
　　向心哼了一声，不理他。
　　印成也不在意，双手握住她的手，那手太小，轻轻松松就包裹在他掌心内，“好了，是我不对。”
　　向心被他温热的的手掌握着，心里早就软了几分、也暖了几分，再听他主动认错，气也消了不少，声音也没刚才那么强硬了，“你倒说说，哪里不对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想故意板起脸，无奈最后实在做不到，转而扑哧一声，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对？不对？对？不对？
　　怎么判断呢？当初分手那会儿，她感觉天都要塌了，心里有个地方空了一块，很不习惯，很不舒服。她只会整夜整夜地哭，可哭了有什么用呢？怪她吗？怪印成吗？
　　好像都不是。
　　这些事情，有谁说得清呢？
　　分了就是分了，好了就是好了，什么都来得那么快，却又那么顺其自然。

　　印成看到她哭，确实慌了一阵，后来也冷静下来了，指腹摩挲着她的脸，不停帮她擦着眼泪，可还是没止住，终是无奈地刮了下她鼻头，笑了：“还是个小泪包。”
　　将她整个揽进怀里，给她顺着气儿。
　　哭吧哭吧，大不了他今晚不走就是。

　　他们都委屈。可他知道，向心比他更委屈。当初走得那么急，都没来得及交代清楚，就这样硬生生地分隔开了。
　　还好现在，他回来了。

　　终是碍于场合，向心也不好意思就这样一直哭下去，抱下去，她从印成怀里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为什么还是我……我们？”
　　她说得并不是很明确，印成却听得很明白，她是想问，中间空白了这么多年，变数太大，变化太多，为什么还会在一起。
　　他笑了一声 ，想了想：“虽然在这里……”四处看了看，“在这这里说这些话有些违和，但必须得说了。”他亲了亲向心地额头，“原本我也以为，就会这样算了。毕竟……真的这么多年了——”
　　“6年。”向心补充。
　　印成笑了，“对，6年。可再次看到你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那种感觉，很微妙。怎么说呢，就是——”
　　向心插话说：“你是想说，一见钟情，再见——依旧倾心？”
　　“大概吧。”印成笑。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有些人，错过了或许就是一辈子，遇上了，也就是一辈子。
　　无论世界何变，时间何走，我们就好像是注定，要走到一起的。
　　谁又说得清呢？

　　唯一的解释，恐怕就是：
　　人非草木谁能不动情，只有我和你心心相印。

　　——————————————————终————————————————————

　　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