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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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和祥吾打了会球之后又自主练习了一下，我并没有想到前辈会在这里等这么久……”
“其实我也不是特意在等你，房间太吵，我在这里读书呢。”虽然打断别人说话是件挺不礼貌的事情，但是我现在整个人仿佛酒醒了似的。对啊，我究竟是为什么要在这里等着呢，我借由整理头发的时机不着痕迹地放开了他的手，“就是这本，《质数的孤独》。故事本身倒是一般，不过页码的编排很有意思，不是按常规的1,2,3,4……来排列，而是按质数从小到大的顺序2,3,5,7,11……来排列的。”
“这本书我也读过，确实如你所说，书的后半部分比前半部分无趣了些，但是作者能把‘质数’和‘孤独’这两个概念联系在一起，不得不说这是很准确的。毕竟在除了2和3这对特殊的质数之外，质数总是被合数夹在中间，合数总是很容易彼此产生共同点，比如所有的偶数都能简单的通过一个2而联系到一起。而质数，只有1和它自己。可惜的是，甚至连1也不算质数的一员。” 赤司笑着问我，“我好像说的太多了，那么前辈的看法呢？”
我按捺住心中的悸动，以防自己一打开话匣子就会滔滔不绝：“虽然如此，不过这本书里面不是有提到‘孪生质数猜想’吗？这说明质数也不全部都是孤独的。”
孪生质数猜想，这是由德国著名数学家希尔伯特提出的，即存在无穷多个素数p，使得p + 2是素数，素数对（p, p + 2）称为孪生素数。就像3和5，9和11, 10016957和10016959，只要再多走一步就能在这世界上发现一个有着相同个性的存在，那种感觉很温暖吧。
赤司露出了亲切而惊讶的神情，目光变得热忱了起来：“很可惜，至今没有一个得到普遍认可的证明，证明孪生质数总是在自然数轴更远的地方存在，而且如果用‘平均距离’这个数学语言来形容的话，前一百个自然数里质数的平均距离是4，数量级上百了之后，这个数字就扩大到了230以上，所以我们依旧无法对这个问题有个明确的定论。”
“莫非赤司你……感到很寂寞吗？”
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以往赤司那总是带着威胁意味的双眼又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诚如部长所说，我这个人实在是太直率了，而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事情就是触及某件事物的本质以及让宇宙级别的赤司征十郎尊严受损，我一句话就达成了连个目标，实在只能自决了。
“不，你不要误会了，我的意思是，青春期的男生偶尔也会有这种想法吧，毕竟叶山就经常跟我这么抱怨来着——对了，忙了一天你辛苦了，圣诞节不是快到了吗，回到房间的时候记得看枕头底下，渡边他们好像准备了特别棒的礼物。”
就像是在溜冰的，脚下的冰面变得愈来愈薄，为了不沉下去，我就只能加快速度。我在字里行间横冲直撞，就好像单凭速度便能言之成理似的。就好像我的自我蒙蔽能够把自己也给骗过去似的。就好像我自己这样做能逃避我的意图所构造出来的弧线，让面前赤司抓不住任何东西似的。
“那么就这样，你早点睡吧，晚安。”
如果我那时候能够多陪他聊几句而不是转身就溜就好了，直到现在我都是这么想的。
（2）
洛山男子篮球队究竟有多强呢？从数据上看，自第一届Winter Cup、Inter High开办以来，洛山从未缺席，近年战绩更是连续五年包揽三大比赛，有着“开辟的帝王”之称。从人员构成上看，往年的Winter Cup中，全国高中强豪学校多数采用留学生为主力，尤其是去年，四强中只有洛山全部是日本学生，最终的决赛却是以我们这边碾压一般的胜利作为结束。
今年的洛山更是被称为“史上最强的一届”，坐拥一名“奇迹的世代”和三名“无冠的五将”，夏天的时候更是在连赤司都没上场的情况下强势夺冠，可以说，对于洛山大家预测的都只有奖牌的成色，而不是止步第几轮。
所以我们真的没有预料到，这场比赛会打得如此焦灼，92:90，诚凛只差一球就要追上我们了。
“别开玩笑了，刚才那个软绵绵的传球就连小学生都能接得到吧！现在可是决赛，你觉得那样行得通吗？给我振作起来啊，赤司你这混蛋！”根武谷气咻咻地扯着赤司的衣领质问着。除了他以外的人，实渕一言不发，叶山也是。不过他头上冒着热气，眉毛怒气冲冲地向上挑着，嘴却向下咧着，能够感觉得出来他有多生气。
最坏的是接下来的发展。“准备换人了……”连白金教练也要放弃赤司了吗？不过，着眼于接下来的比赛，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吧。
我们坐在洛山的加油席里，这边的气氛尴尬得可怕，不过坐在我们后面的人群却很雀跃，王者洛山如今已黔驴技穷，怎么看都能嘲一番对不对。清水哭了，为了不做冲动的事情，她伸出手把自己的大腿掐得通红，我看得出来，她想站起来说些让对方目瞪口呆的台词，可她没有底气。由此可见找不到词，在笨嘴抽舌慌不择词的时候，找一点靠谱的回复赶紧驳倒对方多么重要啊！本人本着实用主义的精神，不管是抱佛脚还是桥柱，只要能提供点思路和言辞事情就会有所转机。
庆幸这时黛前辈出现了。
“请等一下，”那位平时毫无存在感的前辈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对一直低着头的赤司甩下了这么一句话，“真够丢脸的。还等着队友的安慰和鼓励吗，谁会做那样的事情啊，说了那么多大话，你就只有那点本事吗？我可不这么认为。话说，和天台上那时候的你相比起来差的太远了吧，现在坐在这里的人到底是谁啊？”
赤司既不反驳，也没动作，好像在自己的周围砌起了一道墙，如此形影相吊、孤立无援，他该怎么捱过去呢？我这么难过地想着。不知道读者诸贤是否有过这种体验呢，既没有别人的暗示，也没有自己的暗示，就是在突然的某个瞬间，心脏就突然用力收缩了一下，很疼很疼，像是在心里放了一盆仙人掌，被摩擦得通体透亮，长着一根根尖利的小刺向外突起，却有着粉红色的外壳。
这一刻我意识到，都是因为喜欢那个人。赤司征十郎，我非常喜欢你。
“那位兄台——”
平日里我都爱扮猪温柔似水万事以和为贵，原因简单，我自命胸襟宽广。本不愿意计较，但忽然意识到再不打住其种种恣睢，加之对象是整个洛山球队，忍耐混杂气愤折磨我会误我正事扰我心情伤我身体，我真的好气。于是我站起来，面朝后方，向那个嗓门最大的论敌瞪去。如泉水从地底的裂缝中喷流出来一样，我讲出了一生中最自然流畅的一句话。
“得点146点，场均得分22，投篮命中率52.9%，三分命中率43.5%，罚篮命中率92%，这是赤司选手在Winter Cup迄今为止的数据，‘这根本不算什么’，有人敢说这种话吗？谁敢说就站出来！”
（3）
可是，我们还是输了。比分定格在105:104的时候，我感到天旋地转，地板在起伏，整个人如同悬崖坠落一般难受。
“对不起啊，小太郎，我根本不该来，你现在打死我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喂喂真理，你不会把那种话当真了吧，明显是开玩笑的，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是那么想的。”叶山伸出手，轻易就把我梳好的发型给弄乱了，接着感慨万千，“下次还要一起来，那时赢的人一定是我们。”
“我下次真的还能一起来吗？”
“必须啊！朋友比赛你都不来加油的话，我才要和你绝交吧。”
就算叶山这么说，我也难以原谅我自己，沉默着走出了体育馆的大门，我谢绝了叶山“一起回去”的提议。
“啊咧，下雨了哎，濑奈，把伞拿着吧——哎呀，叫你拿着你就拿着，记得快点回来，今晚我们要帮赤司过生日的。”
我点了点头，朝叶山挥了挥手，接着一个人在附近的路上漫无目的地打转着。是啊，今天是赤司的生日，本来想高高兴兴地把礼物送出去的，可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雨滴打在我的身上，我淋着雨，却是带了伞出来的。“她是个傻逼吧，带着伞还不撑”，路人讶异地经过，低声耳语。
心理学上有个叫做认知失调的概念，简单点说就是认知和经历的现状不符。其实带着伞淋雨也是一种认知失调。不是所有带伞的人都不会淋湿，就像人生总不能一帆风顺。此刻的天空刚好符合我的心情，既出着太阳又在下雨，一边自我激励一边自暴自弃，不过最后的结论一定是天晴现彩虹。
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叫做《怪盗St. Tail》的动画片，快要结局的时候，飞鸟二世曾说，彩虹的底端宝物在沉睡着，然后他就看到了穿越彩虹而来的羽丘芽美，并且向她告白。那么问题来了，在现实中属于我的宝物，又在哪一座彩虹下面沉睡着呢？
“真巧，这不是濑奈前辈吗？”
我抬起头，有些震惊。赤司站在彩虹的那一头，朝我打着招呼，那真是张奇特的脸，当然很漂亮，不过是那种骨骼结实、富有雕塑感的漂亮。在晴天和雨天的交界处，从天而降的光照在他的右侧，那光线别样的质地将他的脸映衬得宛若一张精雕细琢的面具，既生气勃勃，又镇定自若，很难揣摩。他朝我走来的时候，我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万事开头难，我对此向来一筹莫展，只是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啊，赤司君，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前辈才对吧，为什么没有跟叶山前辈一起回去呢？”
“噗，等等，叶山前辈？你今天怎么了？”
“往常叫名字只是为了方便队伍的管理，现在比赛结束了，我们当然就变回普通的前后辈关系了。”
他一提到比赛，我便感到有些沮丧，但是他又接着说：“前辈你无须太过担心，虽说首次败北不难过是骗人的，但是我从这场比赛里收获到了非常重要的东西。下次赢的一定是我们。”
“啊，说起来，刚才你叶山前辈也说过这句话呢。”我故意把“叶山前辈”这几个字重读。
“前辈不要岔开话题，”赤司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地问道，“如果濑奈前辈没有跟叶山前辈走的话，我可不可以默认为你是在等我呢？”
“……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问题。”我心虚得低下了头。
“在那之前请先把伞打起来吧，这样会感冒的。”
我撑起伞，他顺其自然地接了过去，然后对我伸出了手：“一起回去吧，濑奈前辈。”
我牵起他的手，淋过雨的冰冷感觉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用地球上的经纬来形容，我此刻的内心最接近常年炎热的热带国家。幸福感如水晶般地吸收着热带丛林那光辉耀眼的绿色，继而放射出灵动的五彩斑斓的色彩。
“赤司君，冒昧问一下，你今年圣诞节有安排吗？”
“没有。”
“那我们去看彩灯好不好——事先声明，这是为了补偿上次学园祭没能去看红叶的遗憾。”
“好，那么濑奈前辈新年的第一天有时间吗？”
“有。”
“那么一起去神社参拜吧——不过抱歉，事先声明，前辈的拒绝一律驳回。”
（4）
我和赤司之间的关系自那以后顺利进展，不过我绝不会把那种太过于羞涩连自己看着都脸红的事情往日记里面写的。读者诸贤的重点一定也不会是这种散发着酸臭味的恋爱桥段对不对！
唯一可以透露的是，拥有猫舌属性的人在KISS的时候是不会觉得烫的，这是重复抽样得出来的结论，叶山小太郎应该可以安心了吧。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