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劫》栩然游

35、故人音信

　　故人音信

　　下山之后，沐翼珝和夏舒君看哪里都觉得新奇。她们都是刚出皇宫门就进山门，现在看到山下的热闹，一下子就走不动了。

　　静山山下的小镇，得到慈航静宫庇护，虽是三国边境，但也没有人敢在这里捣乱，已经能达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了，众多小商来这里摆摊叫卖，热闹非凡。

　　沐翼珝心里痒痒的，直接跳下马来，而夏舒君下马还不是很熟练，看她在马上犹豫，沐翼珝就把两匹马的缰绳都递给顾三思，她自己走到夏舒君旁边，像
　　平常在马场练习一样，把她抱下来。

　　沐翼珝没想那么多，夏舒君却耳尖发红，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她们，连忙拉着沐翼珝走到一边的小摊上，来转移注意。那是一个面具摊，幸好那些面具看着有趣，才缓解了夏舒君的羞涩。

　　面具种类很多，是以各种动物和神仙为原型制作的，兔子面具可爱，老虎面具凶猛，各有各的妙处。在加上摊主在旁边热情介绍，直接让二人挑花了眼。

　　画意在后面牵着马，脚下不敢动，却还伸长脖子眼巴巴往那边看，一时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沐翼珝听到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小心思，无奈道:“想看的就过来看，咱们好不容易下山一次，别委屈自己。”

　　画意一脸开心，“是！”但她刚要过去，又想起手中的缰绳，一时有些犹豫。

　　“想去就去，主上不是发话了吗？马匹交给我们就好了。书情，你也去。”琴音温柔开口，她和棋妙分别接过二人的缰绳，催促她们快去。

　　画意开心的不得了，一把抱住琴音，“我的好姐姐，也太谢谢你们了！”说完，她就拉着书情走，书情歉意地向着琴音棋妙点了下头，无奈地顺着画意的力道向前走。

　　这时沐翼珝和夏舒君已经互相选好面具了，夏舒君递给沐翼珝一只白猫面具，这面具主体是白色的，只在眼眶、耳朵和胡须处是红色的，显得很是机灵可爱。沐翼珝则是递给夏舒君一个狐狸面具，那面具整体是橘色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温暖。眼睛弯弯的，有些狡黠，像极了夏舒君捉弄人时的样子。

　　画意则是一眼看上了两个胖娃娃的面具，那面具脸颊上有两大片红色，额头上画着几根头发，憨憨的，很可爱。她没有征求书情意见，直接拿起这两个面具，一个扣在书情脸上，一个扣在自己脸上。两个胖头娃娃互相盯着，都笑出声来。

　　面具不贵，沐翼珝干脆给每个人都买了一个，抱着一大堆面具，搬到马车上。随后夏舒君又看到街边叫买的香囊、手串，又买了一大堆。李继武正悠闲地靠坐在车厢外打瞌睡，一睁眼就看到沐翼珝和夏舒君不知疲倦地左一包，右一包地往马车上放 ，忍不住打了哈欠，“公子，天黑之前我们要到下一个镇子，现在都快午时了，我们还没离开静山呢。”

　　这么一提醒，沐翼珝也觉得自己买的有点多，还没离开静山范围，车厢里就堆了这么多东西，这让她耳朵有些红。按理说，出门时不应带这么多东西，之后再遇上喜欢的，就放不下了。但这么多东西，刚买回来，新鲜劲儿还没过，一件都舍不得扔。

　　夏舒君一回头，看到沐翼珝又开始犹豫了，不禁有些无奈。只好走过来，劝道:“这些东西我们别都带着了，就委托山下驻守的师兄师姐们送上山吧。”

　　夏舒君看得出沐翼珝眼里的不舍，补充道:“要不我们留下面具，它不占地方，可以把它挂在腰间”。沐翼珝马上点头，有些开心地把白猫面具扣在腰间，把夏舒君的话转告给顾三思，由他安排几个暗卫把东西送到山下的师兄师姐处，再委托他们运上山。其他人陆续上马，即便不舍，也要开始赶路。

　　正好到了午时，春日的阳光明媚又不会太火辣，照在身上暖暖的。她们午膳用得早，现在还饱饱的，让阳光一晒，就有些困倦了。

　　沐翼珝驾着马，惬意地眯起眼睛。现在还没出小镇，她们不敢让马儿跑起来，也正好舒服地晒太阳。突然，沐翼珝身形一晃，猛然惊醒后，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睡着了。她连忙看向夏舒君，发现她也眯着眼睛，正在一点一点晃着脑袋。

　　沐翼珝觉得有些好笑，顿时没了困意，拉动缰绳，驱使马儿离她近一点，“舒君，去马车上睡一会儿吧，小心别摔下马。”她声音很小，唯恐吓到夏舒君。

　　夏舒君睁开眼睛，还带着初醒的茫然，眼睛里含着泪水，微微张口，打了一个哈欠。

　　沐翼珝觉得她的样子可爱极了，笑着叫停众人，然后扶她下马，看着她摇摇晃晃登上马车。

　　离开了小镇，马儿纷纷跑起来。都是精挑细选的宝马，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一跑起来，速度就大大提高了，也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下一个小镇。

　　这小镇虽没有静山脚下的繁华，百姓生活却也算富足。街上商贩热情叫卖，行人也有不少。她们找了一家客栈，定下了几间房间，又点了些小菜清粥，简单洗漱后，就在房间里用了晚膳。饭菜很简单，味道也还算不错，热乎乎的，让众人的疲惫感都消除了不少。

　　沐翼珝吃过饭后，坐在桌边慢慢喝茶，听着外面逐渐热闹起来，坐在身边的夏舒君也开始心不在焉，视线不时往门口瞟。

　　“三思，在外面大堂找几张桌子，我们到外面喝喝茶。”沐翼珝放下茶杯，一边对顾三思说话，一边看了一眼夏舒君。

　　顾三思马上起身应是，出门安排。夏舒君欣喜之余，也有些不好意思，讨好地拽了拽沐翼珝的袖角，“木头，外面好热闹啊！是不是有什么武林盛会？”

　　沐翼珝笑着摇摇头，“我可不知道，一会儿出去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顾三思动作很快，谈话间已经准备妥当，“公子，已经准备好了。”“这么快？”沐翼珝起身，拿起折扇，招呼大家一起下楼。

　　“公子，继武师兄他们正好坐在大堂，不然不会这么容易找到座位。大堂中除商贾外，还有些武林人士，似乎是为每年八月的武林大会而来的，”顾三思一边低头引路，一边小声介绍，“那些武林人士一般都在各自门派附近活动，除采买外，很少到城内来。如今城中却有很多，他们出山门的时间比往年早了至少三个月，有些反常，公子，一会儿是否要打探一下？”

　　夏舒君听着顾三思的话，眼中闪过一丝趣味。以旭国暗卫搜集情报的水平，还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若真有异常，怎么会让木头出现在危险中？看来是要挑起木头的好奇心，陪着玩一玩武林探险的戏码了啊。她向旁边瞥了一眼，果然沐翼珝也有些好奇，正点头同意顾三思的建议。于是她也跟从内心，表现得很兴奋的样子。

　　从二楼楼梯口往下看，大堂中果然有很多人，带着兵器的也不在少数，他们大声攀谈大口喝酒，很豪迈的样子。

　　太祖曾得武林人士相助，而且他本身也算是武林人士，登基后便体谅武林人士将兵器视为己身的观念，允许其携带兵刃。但按大旭律法，不可随意亮出兵刃，危害百姓。于各地衙门百丈内设擂台，任何比武、恩怨一律于擂台上解决，由名剑山庄、少林寺等武林泰斗各自驻守一方，惩恶扬善。若违令私自城中亮刃、打斗，可判处废除武功、处死甚至封闭师门的处罚。在初期处置一批人、封锁了一些门派之后，武林人士也都默认了这条律法。

　　沐翼珝熟读律法，自然不会因为他们的兵刃而惊慌害怕，她自然落座，夏舒君和顾三思坐在她左右手边，琴棋书画则在紧邻的桌子落座。李继武与几个暗卫早就坐在大堂中了，看到他们下楼眼神示意后也没起身。

　　有一个大汉似乎喝醉了，把一锭银子拍在桌上，大喊道:“小二，再来一盘牛肉，一坛烈酒！”

　　店小二收了钱，很快端上了酒和肉。沐翼珝在一边看的新奇，顺手拦下了店小二，“请问小二哥，店内可还有牛肉？”

　　店小二打量了一下沐翼珝，又打量了一下身边的人，觉得像是有钱人家跑出来的小少爷，当下不敢怠慢，弯下腰小声道:“公子不是江湖人士吧？我们店小，哪里有那么多牛肉？我刚刚端上去的不过是羊肉罢了。大旭律法不许杀耕牛，只能吃残牛病牛老牛，像我们这种小县城，一年都没有十头牛可杀，我们店可不敢违背律法啊！”

　　那不是欺客吗？而且两种肉区别很大，怎么会分辨不出呢？沐翼珝与夏舒君对视一眼，眼中是同样的疑惑。

　　店小二像是看出了她们的疑惑，很快接道:“其实这些武林人士也都知道这不是牛肉，他们只是想吃肉而已，羊肉、猪肉可，甚至鸡肉、鸭肉也可。”他的声音又小了一点，点了点自己的脸，“这就是他们的一个习惯，不过是好面子罢了，我们不点透，他们也装作看不破。不只是我们客栈，便是整个旭国的客栈也都是如此。”

　　夏舒君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沐翼珝也要忍不住了，打开折扇遮住了半张脸，闷笑一声。

　　店小二看了顾三思一眼，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众人倒茶，“这是本地特色花茶，诸位可以尝尝，是刚刚这位小哥订下桌子的时候沏的茶，还是热的。”

　　沐翼珝很快止住了笑，合上折扇，喝下一口茶，花香扑鼻，略有回甘，虽不如平时所用的茶，但也算是不错了。她放下茶杯，夸了句不错，继续问道:“小二哥，那为何城内会有这么多武林人士呢？”

　　“公子有所不知，这前一阵子，那个‘圣教’又有动静了，据说是从天牢里救了个人出来。”他停顿一下，又道:“公子年少，可能不知道，他们可凶狠了！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哪来的，在二十多年前突然出现，一出现就差点把大名鼎鼎的名剑山庄灭门！名剑山庄包括老庄主在内三四百口惨死，幸好老庄主还有两个儿子在外历练躲过一劫，又有其他在外的弟子回来护卫，这才把名剑山庄重新建起来。

　　之后，他们又把好几个有些小名气的门派灭门了，还屠了好几个村庄。后来各大门派联合起来，建立‘武盟’，官府也派出了兵马镇压，武圣前辈和几位大宗师前辈也及时出手，这才没有造成更大的伤亡，几位前辈追踪数年找到他们的老巢，这才结束这场纷争。算来也有十几年没动静了，我还以为他们已经被剿灭了呢。没想到现在又有人打着‘圣教’的旗号出来作恶，所以这才有好多武林人士出山了。”

　　听完店小二的话，沐翼珝微微皱起眉头，对这个“圣教”很是厌恶，她向店小二道了谢，顾三思又给了他几块碎银子，他就乐滋滋的退下了。

　　旁边数桌都在讨论这“圣教”，年长者都在交代年轻人，要他们多加注意，带好从医圣前辈那里求来的解药云云。越听沐翼珝的面容越冷，不过半个时辰就回招呼众人上楼。

　　“这种帮派也配用‘圣’字？”沐翼珝一进房间就拿扇子在桌上敲了一下，显然是动了怒气。“刚才外面的人，十个里有八个都在说他们做的恶事！”

　　夏舒君拉她坐下，开始转移话题，“那名剑山庄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会轻易被攻破？”

　　沐翼珝下意识看向顾三思，顾三思便道:“是山庄内有奸细，在老庄主的饮食里下了药，又挟持了老庄主，打开了山庄大门。然后派出了一群服用过禁药的死士，他们短时间内会功力倍增，在药效结束后就会力竭而亡。在打开庄门的一瞬间就击杀了大量年轻弟子。山庄内的超一流以及之上的高手反应也算迅速，很快赶到，但很快又有一群人牵制住了他们。”

　　顾三思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继续道:“那群人武功不过一二流，却个个心狠手辣，他们在胸前背后各绑上一个婴儿，用婴儿抵挡攻击。高手们一时间难免畏手畏脚，然后他们趁机把婴儿抛向高手们，婴儿们身上沾满毒药，几位接住婴儿的高手相继中毒。更残忍者把婴儿毒血四处洒，一时很是惨烈。

　　但名剑山庄多年底蕴，高手重点，虽然那圣…魔教手段残忍，也还是僵持下来。没想到那魔教又放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气，中毒者会相继脱力，而后毒发身亡。

　　凭借这层出不穷的毒药，除宗师外几乎都无能为力，后来还是医圣前辈研制出了解药，这才控制住魔教。”

　　沐翼珝理智回炉，重新冷静下来，“那他们最近真的又出来作乱了？从天牢救出人犯也是他们吗？”

　　“是，他们救出的是前扬州知府，几月前以谋害皇嗣之罪，数位官员被判斩立决，本该五天前处斩的。被救这个刚开始不过是以为被牵连，刑部就没把精力放在他这里，没想到被钻了空子。”

　　“谋害皇嗣？指谁？本宫？”沐翼珝满脸疑惑。

　　顾三思犹豫一瞬，道:“回主上，逆臣的确是想害主上，他们曾派出刺客接近皇陵，也差点让他们得手。”

　　沐翼珝回想了下，当年出宫是以去皇陵为先皇祈福为名，实为给皇后诊病。皇后身体不适这个消息完全不敢放出。朝政是皇后、六王爷、诸臣以三足鼎立之势处理，一方出现问题，局势可能就不复存在了。

　　沐翼珝突然想到什么，握紧了手中的扇子，“那皇陵的皇嗣是？”

　　“是暗卫替身”，顾三思顶着沐翼珝的视线继续道，“前暗卫首领之子刘昕。”一息后忍不住又补了一句，“传出的消息是皇嗣无恙，但似乎还是受了轻伤。”

　　沐翼珝脱力似的靠在椅背上，心中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