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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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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树阳就坐到廊下的长椅上等,身后是一池绿水,他看了好一会,里头没鱼。
围墙边披满植被,只是各处的草叶长而乱,应是很久没人清理过。
秦树阳往廊尽头望去,真长。只是这小两口怎么就愿住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怪阴森的。
正想着,何信君拐了过来,他看到秦树阳坐在那发呆,怔了一下:“修好了?”
秦树阳立马站起来:“好了。”
“那么快,”何信君单手插.在口袋里,微提唇角,“够效率。”
“就是堵了,通一下就好了。”
何信君边招手边转身,“跟我来吧。”
秦树阳跟在他后面径直往前走。他没太在意这个男人的五官相貌,只是觉得他应该是个有钱人,还是个有品味、有涵养的有钱人。
何信君在前头领着,随意聊起天:“你不大吧,二十六七?”
“二十三。”
何信君突然停下,掉头看他一眼:“比我想的年轻点。”
秦树阳说:“我长得显老。”
何信君继续往前走:“比我们家小冬大三岁。”提及林冬,他的声音都带起些笑腔,听上去格外高兴,“可小冬看着像十六七。”话音刚落,他又补充一句,“心理年龄甚至还不及十六。”
小冬。
她叫小冬。
“到底是年轻人,看着就是不一样。”何信君领秦树阳进了卫生间。
这卫生间大的惊人,大概有四十平米。面积虽大,东西却不多,只有一个花洒、一个货架、一个马桶、一个洗手台。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你看看吧。”
“行。”
何信君走到门口,停下来说:“还是,有事叫我,就在隔壁。”
“好。”
何信君进了林冬的屋,他倚着桌子问她:“今晚吃什么?”
“随便。”
“等修好再回市里?这里做饭洗澡都不方便。”
“不去。”
“你不是挺喜欢出去跑?”
“我不想和你一起,你太无聊了。”
“……”何信君把她手里的漫画书拿过来合上,小小的红色封面上印着大大的三个黑字——《乌龙院》。
“第几遍了?小祖宗。”
林冬很认真地回答:“第三遍。”
何信君无奈,笑道:“我无聊,我无聊。”
林冬面不改色,拿过书翻到刚才看到的位置继续看:“你少管我,看你的书去吧。”
何信君抱双臂叹了口气:“你老这么对我,就没一点愧疚?好歹”
咚咚咚——
话被打断,何信君循声望向门口,只见秦树阳正站在门外:“打扰。”
何信君直起身:“修好了?”
“没有,水管破裂漏水了,我看东面墙湿得厉害,要凿开找到漏水点再修才行。”
何信君垂眼看林冬:“不然不修了,反正也住不了几天。”
“修。”
“听上去挺麻烦。”
“修。”她语气坚定。
何信君走到门口,单手支着门墙,对秦树阳说:“那就凿吧。”
“行。”
“需要多久?”
“也不用太久,主要是凿墙再恢复原状会稍微费点时间。”秦树阳见他没说话,补充道,“我补墙技术也不错。”
何信君突然笑了一声,只觉得这小伙子可爱,并无轻蔑的意思。他抬起手,看了眼时间。
这只腕表很贵,秦树阳认得,他只扫过去一眼,又看向这男人的脸。他说:“今天也不早了,不然你明天再过来,这边天黑了没路灯,夜路不好走。”
“行。”
秦树阳飙了回去,这一路上他都在想一个问题:修这么个破水管,来回跑那么远的路,还他妈得来两趟。
太不值了。
……
回到城市,锅炉似的闷热,这天暗得快,阴沉沉的,八成又要下雨。秦树阳也不想买菜做饭,找个路边摊随便吃了个炒饭,便回家去。
车开进东闲里,是一片又破又老的城中村。里头是排排平顶楼房,一栋一栋紧挨着,每家每户都有个不大的小院子,大门清一色的砖红色,铁的,一敲铛铛响。有的人家门口会栽上一两棵树,各品种都有。
门前水泥路这一道裂口,那一块凸起,狗啃过似的,很不平整。秦树阳推着摩托车颠颠磕磕进去一个院子,小院空间不大,四下却堆满了零碎物件,乱的很。院角有个红砖垒的不大的狗窝,一条黄狗哈哧哈哧地喘着气,看到秦树阳的那一刻激动地蹦起来,铁链碰得铛铛响。
“旺财!”他习惯性地吆喝一声。
旺财闷哼三声,对着天空嗷嗷学狼叫,控制不住地向前冲,那劲头,仿佛下一秒就会把狗链给挣断。
秦树阳一边对它笑,一边推着摩托车进了屋。说外头挤,这屋里更是挤,墙边几乎堆满杂物,一辆车塞进来,就没什么落脚的地方了。
这小楼住了好几户租客,楼上是四口之家,占了一整层,楼下住着他和另外三个男人。一个叫胡子,年纪最大,经常去陪媳妇不回来住。还有一个叫强子,一个叫老四,都是游戏狂,两人住一屋,动不动开黑干个通宵。
楼下静悄悄的,这么晚,也不知那群人又跑哪儿鬼混去了。
客厅灯光暗,被抄了家似的,一地瓜果皮,桌上堆着脏盘子,引苍蝇盘旋。他一脚踢开一个挡路的快递盒,进了自己的屋。
他的房间在左角,是间最小的。里头暗,一个黄色小灯泡悬挂在半空,摇摇欲坠。屋里也没有窗户,只放了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小衣柜。墙上有不少裂纹,颜色发暗,又脏又丑,索性被他贴满白纸,再细看,有些白纸上画着图——建筑图,看上去挺专业,还有一些街道桥梁建筑的速写。
虽穷酸,却也挺温馨。
秦树阳走出来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几口喝掉,实在看不下这片狼藉,去院中拿了扫把将地上清扫干净,又把他们用过锅碗瓢盆全刷掉,整理了下屋子,才回到自己房间。
他打开桌头台灯,躺到椅子里,浑身放松下来,听着外头油条豆浆糖饼的叫卖声、母亲呵斥熊孩子的尖锐声、老妪老汉的憨笑声、孩童打闹的嬉笑声……
喧闹的小市井,临近黑夜,越发热闹。
秦树阳闭上眼,感受着夜晚赋予的热情与孤寂…心里格外平静。
突然的,一只好看的脚踝冲进脑海里,他睁开眼,想起那个穿吊带黄裙的女人。她走起路来的样子,真是格外好看。
还有他男人。那个年纪的男人,有着他们这些毛头小子身上没有的成熟味道,吸引女人,同样也吸引着男人。
他直起腰,把包里的速写本取出来。还未来得及翻开,外面吵嚷起来。他的门忽然被猛踹开,一个面目清秀的帅气小伙冲进来坐到他床头:“撸串去!哥。”
“不去,吃过了。”
“吃过了再吃一顿,大伙都去,介绍个妹子给你认识。”这人唇角格外深,看上去总像在笑,他的眼睛大大的,双眼皮,格外有神,弯成一道月牙儿,愉快地看着秦树阳。他叫老四,全是秦树阳在此地最好的朋友。
“不去。”
“哥!”老四推他一把,用了把狠力,“你不去小心一会胡子来卸了你,赶紧起来走啦,妹子都约来了。”
“真没兴趣。”
“你这是要当和尚么哥?”
“妹子留给你,你去吧。”秦树阳扭了下脖子,懒懒道,“我累了,不想动。”
“得了吧!”老四摆摆手,一阵泄气,“我是拉不走你了,我让胡子来治你。”
他拐出门,没一会,胡见兵骂骂咧咧地进来了:“老二,你给老子滚出来!装什么鳖孙。”
秦树阳捏了捏眉心,听到沉重的脚步声愈来愈近,那气势,拔山超海。
看来今晚是清净不了了。
胡见兵大步来到他身后,这一米八的大汉虎背熊腰的,别提力气有多大,拽住他的胳膊就把人提了起来,声音又粗又重:“你都多大岁数了,再不找个女人真要废了,赶紧换身衣服走,外头等你,别跟我讲什么狗屁的没兴趣,一天到晚虚头巴脑的,出来,赶紧的。”
胡见兵脾气火爆,整条东闲里都知道,这前后几条街坊,还没人敢惹他。他这刚松开秦树阳走出去,秦树阳就又坐了回去。
胡子回屋摸根烟点上,出来又去瞅秦树阳一眼,看他开始收拾没,结果人还坐在那一动不动。他顿时恼了,脖子都红上几分,气势汹汹地走进来,看到秦树阳正在看速写本上的画。
胡子一脸恨铁不成钢,撕了他的衣服几下,一条花臂晃得人眼晕,骂骂咧咧起来:“你说你成天画个什么玩意,有什么用,你还不如爱钱呢!”
说着就要抢他速写本,秦树阳死死护住,抱在怀里:“诶,别动,别动这个,我去我去。”
胡子松了手:“再不起来老子给你撕成渣。”
秦树阳把速写本收好,站了起来,从胡子嘴里拿过烟吸了一口,立马皱起眉:“什么破烟你也能抽得下去。”他又把烟塞回他嘴里,“出去,别熏我屋。”
胡子叼着烟,掐住他后颈:“你信不信改明趁你不在家我把你这一墙的图画都烧了。”
秦树阳被他吐出来的烟熏得眯起眼:“去去去,说了去了。”
胡子这才满意。
老四手扒在门框上看热闹,朝秦树阳贱笑:“嘿嘿,还是胡子治得了你。”
秦树阳朝他招手:“你给我过来。”
胡见兵声音浑厚,嗓门又大,冲老四一吼:“猴子似的,趴那瞅啥呢。”
冷不丁一声,老四猛地一哆嗦:“吓死我了。”随即又嘿嘿笑起来,进来坐到床尾,“胡子你这一惊一乍的,我心脏病要犯了。”
“你有个屁心脏病。”烟从他鼻子里嘴巴里流出来,呛得老四咳了两声。
“走吧。”秦树阳关掉桌上的台灯,屋里一下子暗了不少。
胡子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拦住他肩:“不是,你就这样出去?”
“怎么了?”
“你穿这出去要饭呢?好歹是去见妞。”胡子抬掌就要拍他,“丢不丢人!”
秦树阳躲过去:“我就这样,穷光蛋土鳖一个,你还指望我化个妆?”
“滚蛋,少废话,赶紧换身干净的。”
秦树阳笑着从衣柜拿出件白衬衫和黑色大裤衩,老四就在一旁打量着他,嫌弃道:“哥,你就不能买两件新衣服,这身都快穿烂了。”
“没钱。”
胡子把烟头随手扔地上,用脚碾了几下。
秦树阳踹他一脚:“别扔地上,还得我扫。”
胡子弯腰把烟头拾起来:“得嘞,这回算我怕你。”
秦树阳扒了裤子,里头是条深蓝色四角裤衩,包裹着紧实的臀部,胡子坐在一旁瞅他的裆部,斜着嘴角一笑:“好家伙,又长大啦。”
老四也跟着念叨:“好家伙,又长大喽。”
秦树阳把裤子甩胡子脸上,他哇哇叫两声:“疼,疼——”
老四见状往后躲,乐到闭不上嘴。
秦树阳拾起裤子:“你两就不能消停点,头疼。”
两人还真不吱声了。
他坐到床上穿裤子,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声:“漂亮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