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赌》蒟蒻蒟蒻

1、第 1 章

　　燕地多苦寒，徐清搓了搓冻僵的双手，重新拾起笔，继续在案上奋笔疾书。忽然破旧木门“吱呀”一响，被风吹开一条缝隙，冷风灌入，把桌上一点如豆的火苗吹得摇曳不定。
　　徐清站起身，笼了灯，把屋门牢牢关上，心道，这破旧屋子，再经一场大雪，怕是要塌了。
　　回身的时候，鼻间忽然闻到一股异香，那香气非兰非麝，很轻很淡，让徐清略有些晃神。他一转头，便看见床榻上横卧着一个半裸的女子，肤白如雪，穿着一件嫩粉的肚兜，托着粉腮正笑着看他。
　　徐清神色有些许的惊讶，他向那女子走去，刚要说话，却见那女子的头忽然转了过去，那是常人无法转动的角度，竟把后脑勺整个转了过来。她的后脑勺上是一张血肉模糊的人脸，披散在漆黑的头发间，向徐清龇牙咧嘴。
　　徐清犹豫了片刻，还是没上前去打搅他，只拿着油灯走回了书桌边上。
　　那鬼等了许久也没听见惊骇之声，还以为对方已被自己吓晕了过去，谁知爬起来一看，那年轻人正背对自己在奋笔疾书，显然没把他这只鬼放在眼里。
　　“喂！”小鬼有些不忿，他从房梁上倒吊下来，长发直垂到徐清眼前，后来干脆把舌头也吐了出来，在徐清面前晃来晃去。
　　“奇怪，难道他看不见我？我分明显了形的。”小鬼喃喃自语了两句，从房梁上飘了下来，又去吹案上的油灯。
　　徐清终于有反应了，他一手笼了灯，仰头向那小鬼微微一笑。
　　“他既然看得见我，为什么不怕我？”小鬼不服气地嘟哝起来，他重新变幻了几个模样，有的鲜血淋漓，有的白骨森森，然而徐清都只略略扫了一眼便摇头笑了。
　　他如此变化了半夜，已有些倦了，却终是忍不下这口气，重新变作那美貌女子，从后面把徐清紧紧抱住，用丰腴的身体诱惑起这个年轻人。
　　被抱住的徐清神色终于有一瞬间的动摇，他握住伸到胸前来的那只手，低声道：“奇怪，你怎么会是热的？”
　　小鬼虽不明他话中的意思，但察觉出对方的惊讶，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你爷爷我的本事还多着呢！”
　　徐清若有所思地怔了一会，伸手在桌上银盘内一捻，而后回头向那小鬼猛地一吹。
　　小鬼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他忽然发觉自己使不出半点力气，那些红粉骷髅的伪装皆从身上快速地褪去，最后露出他本身那青白色的皮肤来。
　　徐清走到他身前，把他的下巴捻起来看了看，又笑了起来：“要□□我的话，用你原本的这张脸胜算还大些。”
　　“你到底是什么人？”小鬼被他制着，心里已经些微开始慌了。
　　“你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竟敢就这样找上门来，”徐清笑了笑，“我在这荒郊野岭住了三年，可从来没什么山精鬼怪敢来打搅。”
　　小鬼终于明白这个年轻人身份不同一般，他有些苦恼地道：“中了张姓小书生的奸计了，就不该跟他打那个赌。”
　　“哦，东山那边的张贤弟么，不知你跟他打了个什么赌？”
　　“他说他有个胆子很大的朋友，如果我能吓到他这个朋友的话，他就烧几个美貌侍婢给我暖床。”小鬼气哼哼地道。
　　“张贤弟说笑了，我胆子没有很大的。”徐清有些好笑。
　　“那你为什么不怕我？”
　　徐清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站起身，略略推开窗户，指着窗外的八卦镜道：“你认识那个吗？”
　　小鬼看着那眼生的东西，只觉得莫名心惊胆战，他摇了摇头：“不认得。”
　　徐清想了想，又指着自己的衣服和发冠：“我这一身打扮你也看不出来？”
　　小鬼看了看他那洗得泛白的袍子和破旧的发冠，有些犹豫地道：“能看出来你挺穷的。”
　　徐清简直哭笑不得他走到床边，拿起他的桃木剑，重新整了整衣襟，向小鬼道：“贫道乃是华山派玉真人座下首徒，道号清远，小鬼，你说我为何不怕你。”
　　“道……道士……”小鬼下意识就想变化了逃走，却浑身虚软，哪里能够变化。
　　“不要挣扎了，”徐清好笑地道，“你眉心被我弹了朱砂，现在可是我砧板上的鱼肉。”
　　“你想怎么样！”小鬼害怕地缩了起来，“臭道士，你是要拿我去炼丹吗？”
　　徐清摊了摊手：“贫道不会炼丹。”他从桌上拿起刚才所画的黄符纸，“贫道最擅长画符，正好，让我试试这道魂飞魄散符的威力。”
　　“喂！”小鬼喊道，“我跟你无冤无仇的，用得着下此毒手吗？”
　　徐清向他笑了笑：“这样吧，我也跟你打个赌。”
　　“什么？”
　　“你再□□我一次，若是成了我就留下你暖床，若是不成，你就乖乖地收下这道黄符魂飞魄散去，如何？”
　　小鬼掰着指头盘算了一下：“怎么听来听去好像都是我吃亏？”
　　徐清摇了摇头，又捻起符纸：“不赌算了。”
　　“喂喂喂，”小鬼爬了起来，“我没说不赌啊。”

　　徐清像开始一样在椅子上坐定，而后小鬼悄悄地从书桌后钻了出来，他现在使不出法力，也用不了什么魅惑的手段，只能笨拙地靠过去，坐到了道士的腿上。
　　他的身体是温热的，与徐清面对面交望了一会，忽然有些难堪地咬住了下唇。他脸色青白，只有眉间那点朱砂痕映出些许血色，照着那俊秀眉眼，在斑驳摇晃的灯光下显出一些艳丽之气来。
　　小鬼一直偷偷打量着这冷冰冰的道士，他知道□□应该用什么手段，又似乎不太确定。犹豫了许久才凑上去，轻轻蹭了蹭徐清的嘴唇，出乎意料的是，道士的气息一点也不讨厌。他轻轻地解开自己的衣带，里面的胸膛平坦无虞，却还挂着那件粉色肚兜。
　　徐清看着那肚兜，忽然笑了，在这苦寒之地待了三年，忽然捡到一个有些骚气的小野鬼，好像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