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飘蓝 夜飘然》箫翎

6、第 6 章

　　欧阳家公寓。
　　“这是真的。”欧阳祈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不是！！！”思雅边说边往后退，直到跌坐到了沙发上。
　　而她旁边的覃骆延一直一脸悲伤的看着她，满眼的不忍，看到思雅这个样子，覃骆延本来是要上前扶她的，只是被思雅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爸爸，我想请您把整件事情告诉我。”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思雅终于冷冷的开口了，是用自己也想不到的声音，从小到大对欧阳祈最严肃的说话。
　　虽然知道欧阳祈是圣伽的董事，也知道平时的欧阳祈不苟言笑，但思雅在他面前一直是小女孩的样子，即使知道覃骆延是他哥哥以后，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用这样的态度的语气对欧阳祈说话。
　　欧阳祈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思雅和覃骆延，慢慢的叙述起了封沉了20年的往事。
　　“我和静茵，也就是延儿的妈妈，在一次旅游当中认识了，我很欣赏她的谈吐和气质，她有着与当时环境不同的洒脱，和她聊的很是投机，接着我们就开始了交往。那几年应该是我过的最快乐的日子吧。后来静茵有了孩子，我本来想要她打掉的，当时我很年轻，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责任，和她在一起也是一时的好奇，可是她坚持生了下来。看着孩子的样子，觉得静茵为我付出了太多，本来是打算结婚的，可是……”欧阳祈没有说下去，他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可是却遇到了晓妍。晓妍是我青梅竹马的朋友，我们是世交，从小便被定了亲。可是长大后的她很是叛逆，与许多不同的男子交往，任是谁说也不听，可是后来她找到了我，哭着要我帮她。她哭得非常伤心，说自己怀孕了，可是不知道孩子是谁的，要是给她父母知道就完了，求我帮她。唉，当时我有什么办法呢，就同意尽快举行婚礼，尽量把事情瞒下去，晓妍说她一定会做一个好妻子的。婚后她做到了，可是我却没有。静茵知道我要结婚后，就带着自己的孩子走了，没有留下半点音训，而我终于懂了到底什么才是爱情，可惜说什么也晚了。”
　　思雅越听越心惊：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为了自己的责任同时伤害了两个女子。
　　欧阳祈似乎看出了思雅心中所想，“其实当时和晓妍结婚，同情和责任只是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关键是她父母留给她的一大笔财产，当时的我事业刚刚起步，需要大笔的资金，于是……”
　　“于是您就利用了当时妈妈的脆弱，和她结婚，得到钱之后就把她抛弃了，是吗？”思雅接下去说到。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欧阳祈连忙否定了思雅的说法，脸上也因为刚才思雅的话留下了痛苦的表情，“后来我一直在找静茵下落，所以回来晚了，可是晓妍却以为我是嫌弃了她，一直和我吵，于是我干脆就不回家了，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欧阳祈没有接着说下去，但刚才他的声音里流露出的哀伤和悔恨却让人无法忽视。
　　一直坐在旁边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的覃骆延开口了，“父亲，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虽然那时我还小，可是我却知道，妈妈她从来就没有恨过您，每当我问起爸爸如何时，妈妈总是温柔的叙述着您的事情。”
　　欧阳祈没有说话，而思雅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间整个客厅里静悄悄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似是谁也不愿打破沉默，或许大家都在思念着失去的亲人吧。
　　“爸爸，我不准备去公司上班了。”思雅打破了沉默。
　　“雅儿……？”
　　“为什么？给我理由。”欧阳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只能从有些低哑的语调中知道刚才他确实有一瞬间的伤痛。
　　“我不知道，我不喜欢现在的这个身份，他让以前的您错过了最重要的人，也让我妈妈因为您的一句承诺儿痛苦了一辈子。我不知道这是谁的错，也不想追究到底应该如何，因为这件事情本来就不知道是谁的错，”看了一眼欧阳祈，“所以我并没有怪您，爸爸。”
　　欧阳祈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是思雅却接着又说了下去，“但是我不想成为您，为了自己的地位要放弃所有，我不想这样，不想……”
　　“所以你选择离开？”欧阳祈冷冷地开口。
　　“是的。”如果在这里，自己只回会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是由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
　　“雅儿，你准备去找小宇对吗？”覃骆延突然说了一句。
　　思雅没有回答，但坚定的目光却告诉了覃骆延答案。
　　“果然是啊……”
　　欧阳祈把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看着覃骆延的受伤，看着思雅的冷漠。虽然知道从宇这个孩子，可是却认为两人很不合适，另外自己也调查过从宇，现在应该说是没有任何资产的，难道他接近思雅没有目的吗？不希望思雅受到任何伤害，也算是给晓妍一个交代。再看看自己的儿子，很早就看出喜欢上思雅了，自从告诉他整件事情以后，欢喜的神情易于言表，可是现在那黯然神上的表情也让自己很是心痛，欧阳祈知道和心爱之人错过的悲伤。
　　“小雅，延儿喜欢你。”
　　思雅怔了怔，“我知道，可是我只能对他说对不起，因为我一直只是把他当作自己的哥哥。”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覃骆延说的。
　　覃骆延勉强的笑了笑，“思雅，在得知你喜欢的是小宇后，我曾不止一次的想，如果10年前是我把你背回家的，那结果是不是会有什么不同呢？”
　　“骆延……”思雅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他对自己的感情已经这样的深了，可是，可是啊……
　　“什么也不用说了，我祝福你，如果小宇对你不好，你可以回来……”看着思雅，覃骆延眼里只有温柔，把受伤埋在了最深处。
　　“小雅，你想清楚了，难道你不想继承圣伽吗？”
　　“圣伽？”难道爸爸以为自己的心目中只有圣伽吗？“我愿意放弃圣伽的继承权，我认为骆延比我更适合，在过去的几年里，爸爸也应该是最清楚的了。”
　　欧阳祈看着思雅，第一次觉得她长大了，可是这样的思雅却并不是欧阳祈希望看到的。
　　“好，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不多说什么，但是如果你出去的话，以后就不用再回来了，我也不会给你任何钱款。”冷冷的声音，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降低了几分。
　　“父亲……”
　　“爸爸……”
　　思雅和覃骆延都非常的吃惊。
　　留给他们的是欧阳祈转身离开的背影。

　　“你真的不后悔吗？”看着躺在怀里的思雅，从宇说到。
　　看着从宇温柔的眼睛，思雅坚定的说：“不后悔。”
　　刚刚看到站在门外，拿着大包小包的思雅，只是有丝意外，不过也没多问，就让思雅进来了。
　　思雅告诉了从宇自己离开了那个家，只是因为不愿意嫁给覃骆延，对于自己上辈的事情只是匆匆几句略过。从宇知道思雅不愿意多谈，也不再深入。
　　“去房里睡吧。”吻了一下思雅的额头，从宇说。
　　“那你呢？”虽然自己很想睡，但他呢？
　　“我睡沙发就可以了。”

　　五个月后。
　　“父亲，你真的不让思雅回来吗？”五个月来，覃骆延一直在劝欧阳祈改变主意。
　　“她现在和从宇很好啊，还把自己银行里的前全都给了他。”欧阳祈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想当初真是应该冻结她所有的财产。”
　　覃骆延越听越惊心，惊的是父亲对思雅的态度，同样让他惊心的还有思雅竟然把她所有的钱都给了小宇，要知道，这笔钱开一家小型的公司也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天空，好象即将要下雨的样子。
　　不会要出什么事情吧？覃骆延在心里不安的想。

　　星辉公司。
　　从宇看着眼前和四个月前截然不同的公司，笑着看着站在一旁的思雅。一直以来都知道小雅的能力很强，没有想到她比自己想的还要好，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让公司步入了正轨。
　　许是看出了从宇在想什么，思雅笑着说：“不用夸我，我也没想到你对金融方面这么有才华。”
　　“是吗？”从宇笑了笑，“你知道吗，思雅，从小我就很羡慕那幢豪华的别墅，总是和骆延去看，那时我就对自己说一定要有所作为，现在，呵呵……”
　　“现在好象离你的梦想越来越近了……”思雅接着说道。
　　从宇把思雅揽入怀中，“谢谢你，我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说，只能说谢谢。”
　　“谢我？”思雅眨了眨眼睛，“你想怎么谢啊？”
　　“你说呢？”
　　“用一辈子吧。”思雅慢悠悠的说。
　　“好。”

　　3天后。
　　这一日，晴空万里，阳光照在了每一个角落，无论是谁，心情应该是很不错的。
　　思雅应该是最开心的一个吧，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一早起来，从宇就说要给她一个惊喜，到底是什么呢？不管思雅怎么说，从宇就是不肯告诉她。
　　现在从宇正拉着思雅的手在街上走着，街上的人看到了一幅奇怪的画面：一个年轻的男子嘴边带着淡淡的微笑，而他拉着的女子，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喂，”思雅忍不住了，“从宇，给我说清楚！”
　　看着已经停下来的思雅，从宇只好说到：“马上就到了。”
　　“不要。”思雅耍起了小孩的脾气。
　　从宇看着这样的思雅，无奈的摇了摇头，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子，“那好吧，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了就回来。”
　　终于不用走了，思雅的心情突然舒畅起来，“好。”所以回答的语气也变的明朗。
　　被思雅瞬间的情绪改变逗笑了，从宇开玩笑的说：“哎，真是想不到啊，商业上雷厉风行的现代女性，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思雅的脸红了红，“你管我，快去买吧，说不定要被别人买走的。”
　　从宇看了思雅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好。”说完，就向前面走去。
　　看着从宇离去的背影，思雅笑了笑：早就看了出来，自从她离开家，然后把所有的钱都用来实现从宇的愿望，从宇虽然什么也没多说，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歉意和感激总是透露出他内心的想法。其实，其实他不用这样宠溺自己。现在的一切，这种平静的生活，为了自己的理想用自己的手去拼搏，这才是最好的。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不经意间就想起了爸爸和骆延。
　　思雅低下了头，所有的表情都被隐藏。在别人眼力，只是一个女子站立在街上，似是在等人。只是思雅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平静的。
　　还记得去年，骆延为了自己，特地从巴黎赶了回来。一家人齐乐融融，还计划着明年去庐山游玩。可是今年到了，自己却已经不能在见到他们了，造成这样结果的是自己吗？不，应该没有谁对谁错吧。自己是不适应那里的生活，也不能接受骆延的感情。唉，原来自己还是一个懦弱的人啊，逃避一切，用冷漠来保护自己。
　　思雅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一个人一直在看着她。
　　“思雅……”覃骆延从远处走过来，叫了她一声。
　　思雅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覃骆延，五个月没见，覃骆延终于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怎么？很以外？”
　　思雅只是呆呆的看着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唉，别哭啊，怎么越大眼泪就越多呢？”用指间沾上思雅的眼泪，覃骆延笑着说。
　　可是思雅什么也没说，静静的靠着覃骆延，很温暖。
　　骆延，一直是哥哥的感觉啊，不论何时何地，总是可以倾诉的对象。
　　很久多没有听到思雅的回答，覃骆延看着怀里的人，嘴边有一丝苦笑：自己永远都只是哥哥吧。
　　再开口，听不出半分的失落，“刚刚来这里见一位客户，谈完之后，没想到碰到了你。”见到思雅在听，覃骆延接着说：“思雅，你来这里做什么？”
　　思雅现在已经把情绪调整好了，“从宇说要给我一个惊喜，现在应该在准备吧。”
　　“惊喜？”转眼间覃骆延明白过来了，“我差点忘记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是啊，时间过的真快。”
　　“还记得去年吗，你说今年的生日要去庐山的。”覃骆延回忆起了以前的事情。
　　思雅淡淡的笑了笑，“是啊，在上小学的时候，我读到了一篇有关描写庐山的文章，好象是这么写的，”思雅回忆着：“‘庐山的风，自是风，不挟灰，也不带尘。它抚摸着行人的皮肤，不热亦不冷，稍微有点凉丝丝的，总像是北国的秋风。尤其是当人漫步林中，最能感觉到它的轻柔、洁净、清爽、沁人心脾，梳人灵魂。’从那之后，我就产生了向往，一直想和家人去，可是因为爸爸忙，所以一直没有机会。本以为今年可以的，可是……”
　　看着思雅有些黯淡的眼睛，覃骆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突然想到了什么，算了算时间，自己也应该离开了吧。
　　“思雅，我会去和父亲说的。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其实虽然表面上父亲对你的事情漠不关心，可是他一个人的时候肯定是有些后悔的，后悔当初的决定。”现在，覃骆延也只能这样安慰了。
　　思雅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爸爸的脾气自己应该是很了解的，一旦做出决定，结果是很难更改的。
　　“思雅，我要走了。”覃骆延看了看手表，“公司还有会议等我主持。”
　　知道覃骆延很忙，思雅没有多说什么，“好。”
　　覃骆延深深的看了思雅一眼，“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你的那家小型公司已经初具规模了。”
　　“呵呵，”思雅笑了笑，“快走吧，不然要迟到了，你可还从来没有迟到的记录哦，不会要打破零的突破吧？”虽然分别有些难过，所以思雅尽量把气氛不要弄的这样悲伤。
　　“好了，我走了。”
　　“再见。”
　　覃骆延点了一下头。

　　礼品商店。
　　走进去，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从宇找着自己所要的东西。想着思雅收到礼物时的表情，开心的笑了。
　　“先生要买什么吗？”旁边的人好奇的问到，也的确，一般很少有男子进礼品店的。
　　听到声音，从宇转过头，“我想要一串紫色的风铃……”困惑的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人好熟悉，好象在哪里见到过，旁边的女子也有同样的感觉。
　　“是你？！”
　　“从宇，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夏沁开心的说道。
　　从宇也是很意外的，“你不是去国外发展了吗，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
　　“来买什么？”
　　“哦，我朋友今天过生日，很早就知道她特别喜欢风铃，所以打算买来送她。”
　　夏沁点了点头，“这样啊？不会是女朋友吧？”猜测到。
　　“对啊，果然当年校花极的人物，一猜就准。”
　　“呵呵。”夏沁浅浅的笑了笑，很努力的使自己的笑容自然些，当然，只顾找风铃的从宇并没有发觉。
　　夏沁和从宇是同一个大学毕业的，当时的夏沁是系里有名的人物，成绩好，长的由漂亮，可是就是不见有男朋友。其实大家都不知道，夏沁一直喜欢的都是从宇，很早以前从宇那种温柔的笑容，和对理想的执着就给夏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是她喜欢默默的注视，从来都没有说出来。后来从宇和夏沁成了很好的朋友，再后来夏沁出国了。而现在，夏沁是高级翻译。
　　听到从宇已经有女朋友，夏沁心里既是开心又有些苦涩：这个闷葫芦终于找到女朋友了，可是他却连自己的心思都还不知道呢。算了，就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吧。
　　夏沁是一个洒脱的人，这样一想也就好多了。
　　“夏沁？”看着从刚才起就一直发呆的她，从宇叫了她一声。
　　“啊？”夏沁回过神来，“哦，我在想刚刚好象看到过一串很漂亮的风铃，好象在……哦，对了，就在这儿！”
　　顺着夏沁手指的方向，从宇看到了自己寻找了很长时间的东西。

　　大街上。
　　和覃骆延分别后，思雅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她希望立刻见到从宇。
　　“思雅、思雅……”很远就看到思雅一个人低头站在那里，从宇不用想也知道她又在想那件事情了，平时都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一直都知道她是外表坚强，其实是一个很脆弱的女孩。
　　好象听到从宇的声音，思雅茫然的抬起头，看到了从宇开心的在对面拿着礼品袋在向她招手。
　　“从宇……”思雅向对面走去，不过从宇好象在对她喊什么。喊什么呢？声音太大，听不到啊，走近些就可以了。奇怪，从宇脸上什么表情啊，好象很害怕的样子。
　　如果思雅没有被伤感弄的憔悴的话，如果她当时认真听的话，她就能听清楚了，从宇喊的是：小心！
　　可是等思雅听到这句话时已经晚了，一辆车朝她开了过来，思雅茫然的转过头去……
　　“思雅……”
　　礼品袋掉了下去，那个紫色的风铃从礼盒里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