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游戏》爱丽薇儿

3、第 3 章

　　马车在满天飞雪的道上稳稳前进，一个满身血污的男人艰难地推动车子。
　　到达伊川边界的时候，他倒下去了。眼中有着慈父的温柔：年轻的王子们，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接下来的就靠你们自己了。然后看见了他眼中消散的光，风扬起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哥，我们会被杀死吗？”怀中的极舞紧紧拽着极宇的衣襟不肯放手，眼中含泪。
　　“你放心，我们是不会被杀死的。上苍会保佑我们的。”极宇轻拍极舞的背，柔声安慰。极舞在他的怀中安全地睡去。
　　“我的弟弟，你是伊川的王，是整个伊川的支柱，所以你一定要坚强啊。”他对着睡去的极舞轻语。
　　他们来到浓雾森林，寻找一个叫神的人。
　　浓雾森林是一个终年被浓雾所笼罩的彩色森林。里面隐居的人，大都是拥有太强灵力而能改变星象的占星师。也有少数人为了躲避仇杀而来到这里。浓浓的迷雾将他们重重包围，因为只有处在浓雾之中，他们的心才能得到平静。
　　他们花了将近三年时间寻找神，一个来浓雾森林之前反复被父皇提到的人。在浓雾森林，神的名字是一个诅咒。当他们问浓雾森林的居民时，从后者的脸上看见了极度的恐惧。浓雾森林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足够强才能在这个世界中活下去。这里每天都有死亡，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不断打败比你强的人。三年里，伊川极宇的剑不断贯穿对手的心脏。有一天他打败了最好的剑士……
　　浓雾森林终究还是崩溃了，因为它承载了太多的秘密。迷雾渐渐散去，他们面前的精致宫殿，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他们进入宫殿，一个男人，有着将相般的气质，额上似的闪电是占星师灵力的所在，狭长的眸子眯着，嘴角大大的笑容，闪动着银光——神。
　　“我等待你们多时了，伊川王子。”神的声音回荡在他们周围。
　　他的眼睛令伊川极舞不禁想起了黑猫，浓雾森林的占星师告诉过他，黑猫的魂会牵引人走向地狱。它总是眯着狭长的眸子，等待下一次杀戮的的来临。这个男人让他有这种感觉，恐惧在他心中蔓延开来，而眼前的男人就是恐惧的来源。
　　“我不是黑猫，你也不会去地狱。”男人笑了，极舞发现他笑起来还挺美的，淡淡的有玉的光华。
　　天呐，怎么我在想什么都能被他猜个正着，我没表现出来，不是吗？他是不是人啊。极舞的恐惧更加深了，他不可置信得望向神。
　　神将他的心思读进心里，没有理会极舞。他转向极宇，十三岁的极宇全身充斥着冷傲气息，水蓝的眸子如同汹涌的大海，那是伊川王室所特有的，他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你将会成为伊川历史上最伟大的王。”他轻轻地说，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坚定。
　　极宇望着他，并未说话。

　　伊川与代战国之间的战争一直持续了十年。之后燕云被分割成南郡北州。伊川成为了南郡的首领，代战国俨然是北州的霸主。
　　伊川流落的皇子终于回到了伊川。面对留有战火印记的城门，他们泪如雨下。伊川，以我们的生命起誓，我们不会再让你经受战火，兄弟俩同时在心中发誓。
　　伊川主人欢迎他们的归来。他们的兄弟姐妹都在那场战争中死去。他们是伊川皇室仅剩的继承人。不久，伊川极宇，继承了伊川王位，伊川及舞并没有如预料中成为伊川的新王。
　　极宇延续父辈的传统，顽强地守卫伊川，伊川渐渐强大，伊川人民似乎找到了失落的和平：强大的军事力量足以抗拒战斗民族代战国，轻徭薄赋的思想被推行，人民正在接受教化，混乱的社会得以清明。伊川极宇如同神灵一样受到了百姓的尊重与爱戴。他的存在令他的对手们胆战心惊，伊川正掌握人心的背向，仿佛一轮旭日。

　　阳光洒在宫殿上空，树木，飞鸟，百花，宫殿前的喷水池正在喷水，水珠四散，带着七彩的光芒，整个宫殿沉浸在一片金色之中。
　　伊川极宇穿着水蓝色皇袍，站在宫殿的最上层。通过宫殿向各个方向敞开的十二扇窗子，伊川的大小事情都瞒不过他。
　　哀婉的美人曲充斥宫中，他知道那是离儿的声音。
　　十年了，他从一个孩童长成伊川的王，小时候，他是伊川皇族的长子，于是，他的童年没有了。当他十岁是，就已经是一个功力深厚的人了。现在作为伊川的王，他必须失去快乐和爱情。婚姻仅仅是政治上双方各取所需的保证。其实他的追求并不大，只想跟他娇憨的离儿慵懒过日子。在那场战争中，他的弟弟们一个一个死去，他最终成了伊川的王。即使他的弟弟们没有死去，他还是会成为伊川的王。他是一个君王，他高高在上，于是亲情转薄了，他必须冷酷，于是爱情没有了。纷争四起的燕云大地，随时都会爆发新的战争。十年战争，已经成了伊川人民心上永不磨灭的伤痕。战后，人们刻意回避它。伊川极宇深深明白，伊川再也禁不起战争了。
　　逃亡途中，看到最多的是杀人与被杀。一个个年轻鲜活的生命不断在他眼前逝去，他看到了太多的血与死亡的眼泪。十年前，流亡途中，他发誓，永远不要被杀。杀人者与被杀者之间他选择前者。
　　“哥，想什么想那么出神？”极舞大大咧咧坐在他跟前，弯弯的笑眼。
　　他永远都是那么无忧，那么快乐。极宇阴郁的心有了一丝暖意
　　“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了，看见你想事情那么专心，我怎么能打扰你呢。”极舞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有替跟前的极宇倒了一杯茶。带着灿烂笑容的脸庞，有春日阳光的温暖。
　　“那么你现在为什么打扰我呢。”极宇接过极舞递来的茶，好笑地问，对于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弟弟，他从来都是毫无办法。伊川极宇内心知道，他的世界有两个人可以让他用生命去保护——离儿和极舞。他永远失去了离儿，不能再失去极舞了。逃亡路上极舞依赖的眼神，女孩般美丽的笑，就已经决定了他会保护他的幼弟一生一世。记得他第一次杀人还是因为保护他。登上王位之后，他无情，却放任这个弟弟对他胡搅蛮缠。他严厉，却任由这个弟弟五湖四海到处惹祸，只是定期送去大量财物供他花费……
　　“我怕你再坐下去就会成为石头了，那时伊川就没有国王。”极舞故做严肃说，
　　“不是还有你吗。”他随口说着，其实一直都知道，伊川极舞，他的弟弟，绝对比他更有能力接任王位。极舞自己也知道，但是他说他懒。而且他告诉他，自己不愿参与伊川的政治，他只想在燕云四处游玩，写写游记，平凡一生。这是极舞从小的梦想，于是他放他自由。
　　“哥，你比我幸运。”极舞眸中的紫色变得很深，极宇知道，只有在无奈时候，他才会这样。
　　“舞，你怎么啦，谁惹你不开心了，告诉哥。”
　　”谁敢惹我，别忘了我哥哥是伟大的伊川国主。”
　　“哥，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做，要是哪一天我离开了你们。”有一刹那，伊川极宇从那双紫眸中看见了忧伤。随即又恢复成弯弯的笑颜，没有无奈，没有忧伤，仅有单纯的笑。那一刻伊川极宇楞住了，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因为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弟弟。有时候极舞透明得如同玻璃人可以让他一眼看穿，有时候他却仿佛在浓雾中，就像当年浓雾森林那些占星师和功力深厚的剑客。永远无从得知他在干什么，在想什么。他依旧快乐，依旧无忧。对他笑，笑容像花一样灿烂。但他的笑容不再通透到眼底，他没有了单纯的快乐。他的眉间处处充盈着一重＝种决绝的美丽。他惯常穿的白色儒衣，永远闲适而舒服地坐在宫殿角落弹琴，孤寂而卓然。他的弟弟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在明德宫花园中奔跑，任凭腰际宝剑叮当乱响的小男孩了，记忆中那一声脆生生叫唤也不会再有了。他的弟弟已长成让伊川女子心动的美男子。
　　“极舞，十年当中，发生了什么事。”这个问题一直盘踞在伊川极宇心中。
　　“哥，我还是我，什么都没有变。”极舞的回答苍白而无力。明白了极舞并不想说他也就不逼他。

　　晚风轻轻

　　“哥，其实我没有变，真正变的是你。”
　　伊川极宇挑眉但不反驳。
　　“哥你学会了隐藏自己。”
　　“我隐藏了什么。”他不懂。
　　“哥，曾经你虽然冷漠却会说出内心的真实感受，现在的你不会了，你什么都不会说，把痛苦深深埋在心中。”极舞的声音很轻，但直直敲入他的心中。
　　极宇沉默，他不想让自己的痛苦感染弟弟，毕竟他是快乐的。
　　“十年前，你对心爱的女孩说：我会保护你。十年后的你，将要迎娶一位美丽的代战国公主。”伊川极舞的声音未变，依旧软得令人心醉，只是多了一种别样的寒意。
　　“极舞，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离儿对你说的吗？”他马上否认了这个想法，离儿说过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普天之下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极舞很自信，“而且我还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
　　伊川极宇极度震惊地看定他，虽然他一向认为极舞很聪明，但是啊没想到，完全没想到，他的弟弟竟会如此洞悉他的想法。
　　“你怕一旦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她的性格，定会死心塌地到跟着你。父皇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从小他就教会了我们无情，也因此他会杀了离儿。”缓缓喝下最后一杯茶，他继续说，“死亡，有时并不是最可怕的，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失去了至爱，活着会比死了更加痛苦。”忧伤的表情，惹得梨花黯然神伤。也许将来她会成为你最可怕的敌人，这句话伊川极舞只在心里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