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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春风 ...

  •   秦墨白最近奉命外出办事的时候受了点伤,似乎没什么大碍,待在洞府里养了好几天。两人话题在秦墨白身上绕了许久,最后不知怎地绕到现任渡真殿主卓御冥身上。
      “卓真人出身名门,从小天资过人,一表人才,道法为四代掌门亲传,年纪轻轻便仗剑俾睨天下。加上心高气傲,性子冷淡,这数千年来真正得他高看一眼的,也就只有我那飞升的师父了。”晏长生靠在杨柳树下,春日微醺的阳光透过枝叶半照在他脸上,加深了面部英俊的轮廓,“卓真人如今是和光同尘了,年轻时候可是一开口就能气死人的性子。连师尊那个好脾气据说跟他也时有争吵。师尊他老人家对女性无往不利,然而对这唯一的师弟我看也颇为无奈。”
      “卓真人对我和秦师妹甚是照拂,但对我那小师弟秦墨白却不假以辞色,这一点我却是不服的……”
      年轻的孙至言不禁为自己师尊抱起不平来,想了想,偷偷问道:“我师尊真是师祖的私生子吗?”
      晏长生哈哈一笑,在他头上敲了个爆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是与不是,小师弟都是小师弟,都是你师父。”
      孙至言抱着脑袋喃喃道:“师祖也真是的,惹了大把风流债还不把话说清楚,弄得秦师叔不喜欢我师尊,卓真人也不喜欢我师尊,我……”
      晏长生又敲他个爆栗:“胡说八道,你跟你养的那帮妖姬只能算小孩子过家家,掌门师尊的眼光可高得很,品位也很好。戚夫人那样的大家小姐倒是正好,可惜性子温婉了些,师尊他最喜欢的是出身高贵的冰山美人……”
      他突然住口,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奇异的神色:“莫非……不会的,我记得师尊他并不好南……”
      晏长生连说几句“不可能”,望着渡真殿顶自顾自出神起来。孙至言茫然不解,只能睁着圆眼睛看他。
      正在这时,一辆典雅精致的华车自远驶近,车驾上方笼着一道幻云光雾,车身有星梭闪烁,密如繁星。
      车驾驶到两人面前停下,良久,车帘后传出一声女子叹息:“大师兄……”
      晏长生站起身,喜道:“原来是师妹回门。”
      就闻环佩叮当,车帘掀开,下来一名盛装娇艳女子,一双凤眼似喜似怨,望着晏长生盈盈下拜。
      这车驾是玉霄周氏之物,车上的自然是新婚不久的秦玉。
      晏长生笑道:“师妹回门怎不早说,为兄当去迎你。”
      秦玉低低应了一声,道:“大师兄别来无恙?”
      秦玉新婚后肌肤微丰,眼角眉梢添了几分妩媚慵懒,在春日阳光下更显娇艳欲滴。晏长生本记挂这个师妹娇生惯养,远嫁去了周家怕是待不惯,见到她的模样终于放下心来。
      “我与其他师兄弟都好,众人皆记挂你,不知周家对你可好?”
      秦玉点了点头,却是红了眼眶:“大师兄……”
      晏长生如同对待小女孩那样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周家小公子若是欺负你,大师兄定为你出气。”
      秦玉终于没忍住,呜咽出声。
      周氏的马车远去后,孙至言心中一声叹息,也起身告辞。他见晏长生仍坐在柳树荫下,心想也不知道能让大师伯等这么久的是谁。
      堪堪走到拐角,他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却见远处溪边一名俊秀风雅的年轻道人快步走来,而树荫下晏长生已经站起,在杨柳春风里笑着道:
      “秦师弟……”
      那天下午孙至言心中想着方才的事情,不知不觉偏离了正路。等他发觉时,已来到玄泽道某处陌生的院落前。
      院中有人弹琴,琴声渺渺悠扬,如玉龙低吟,又如寒松悲风,在这暖洋洋的春日里显得极温柔,而曲调徘徊中又有股悠长的惆怅,一咏三叹,到底还是意难平。
      一曲毕,稍停了片刻,琴声又起,反反复复,都是同一首曲子。
      孙至言在女墙前听了许久。直到有侍童找来才随之离开。走到几乎听不见琴声的地方,他方问道:“何人在此弹琴?”
      那侍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答道:“自然是卓殿主。”

      那个春日里卓御冥反反复复弹奏的,便是这首曲子了。
      孙至言从回忆中醒来,琴姬正好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湖上夜风颇有些凉意,让人精神一振。毕竟已不再是春日了。
      这时门口侍童来报钟穆清求见。
      钟穆清进来恭恭敬敬行礼道:“秦真人的玉镯落下了,吩咐弟子前来处置。”
      原先秦玉的席上放着一只羊脂玉镯,晶莹白腻,一望而知不是凡品。孙至言印象里首次见秦玉她便戴着这玉镯,显然是常年贴身的亲近之物。
      孙至言道:“你拿走便是,处置又是何意?”
      钟穆清道:“秦真人交待,这玉镯是她从小戴大的贴身物品,定要按她心意处置。”
      他拿起那玉镯,又朝秦墨白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然后用力一挥,将那玉镯远远扔了出去。月下那镯子划出一道弧光,从清和小筑的轩窗飞出去,落入下方云海,许久许久、依稀传来一响水声。
      钟穆清淡定地再次朝秦墨白和孙至言行礼,转身走了。
      孙至言还在目瞪口呆,秦墨白放下杯子,淡淡道:“为师有些倦了,至言先回去吧。”
      孙至言往外走去,心中还在想:这钟穆清跟云天还是挺像的,秦师叔跟师尊连对人的喜好也都十分相似啊……
      在门口他又回了一次头,看到秦墨白拿着那块玉牌出神的侧影,突然间仿佛醍醐灌顶,往事零散的片段全部串联起来,他什么都明白了。
      琴声中那些满满的温柔和哀伤,仿佛是岁月集成的浩荡潮汐,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几乎把他淹没。
      他楞了半晌,像被龙蟠大雷印劈到尾巴尖的猫一样迅速跑了。
      秦墨白终是没忍住再次往那块玉牌里灌入法力,然而玉牌中依然是白茫茫一片,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他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待再度睁开时,又是那个如无底幽潭般渊深难测的溟沧六代掌门。掌心中玉牌已化作齑粉,在夜风中一点一点飘散。
      孙至言跑出浮游天宫才停下脚步。他的身后,上极殿在沉沉夜色中闪耀不定,殿宇一角,清和小筑的位置还亮着珠光。
      闭上眼,他几乎能勾勒出师尊端坐其中的身影。
      那才是溟沧最锋利的剑和最坚固的盾。与溟沧共生发、同衰朽,沾染了无数鲜血,却在漫漫长夜里如先知般将溟沧这延续万年的庞然大物坚定地带向期许的光明之地。
      而遥远、遥远的地方,隔着整片大陆和海洋,中柱洲藏在厚厚的云层之下,以一种与世间之人截然不同的孤傲姿态,闪着幽光,俯视九州,。
      那个春日永远过去了,随之一同过去的还有无数个类似或者不同的光辉日子,那些杨柳春风中的少年们永远回不来了。
      唯有松间一轮明月,照耀在过去,也照耀在现在与未来。

      孙至言回到洞府时夜色已深,宁冲玄的屋子还亮着灯。
      十六七岁的宁冲玄在挑灯夜读,见到他回来,恭恭敬敬行礼。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孙至言想到白天看到宁冲玄和齐云天的情景,脱口问道:“冲玄喜欢云天吗?”
      宁冲玄不解其意,点了点头。
      孙至言抚然。他收宁冲玄为徒时确实存了为齐云天寻找股肱之臣的念头,如今宁冲玄跟齐云天往来甚密可算如他所愿,然而……他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却无一能定,只想:又是大师兄,为何又是大师兄!
      宁冲玄看见他不说话,突然道:“那从此弟子只喜欢师尊一人!”
      烛火里他的黑眼睛既温柔又明亮,就像沐浴在春风里的少年郎。
      孙至言一愣,随即失笑,笑骂道:“胡说八道!”
      他心情突然轻松起来,像是从什么沉重的束缚里挣脱了出来,道:
      “冲玄早点休息,明天为师带你去打架。”

      (白梅障番外杨柳春风终负却 完)

      Ps.1 聪明又喜欢到处跑的小孩经常能看到许多大人的秘密。
      Ps.ps,关于新丰酒还有一句出名的诗:情人道来竟不来,何人共醉新丰酒。——by李白大大
      Ps.ps.ps,如果孙真人生活在张衍穿来的那个时空,在听到宁冲玄表示喜欢齐云天那刻心中一定刷满了弹幕:
      去tm的男神!
      去tm的传统!
      去tm的大师兄与小师弟!
      Ps.ps.ps.ps 孟至德孟真人真的是一位正经的修道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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