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记事》张鱼哥

3、破哥和自行车（二）

　　（二）
　　大表哥家以前有一辆很破的自行车，寒假的时候我去学过，摸着还挺上手。不会骑的时候总是害怕自己摔下去，看到大表哥脚踩踏板，手握车把，神采奕奕，从这条街奔到另一条街，再从那条街杀回来。很纳闷两个轮子怎么能让一个人平衡？至少再在后轮两旁加两个小轮才好。
　　不过还好，我真是个天才，自己摸索得就上去了。前提是我摔破了两件裤子，擦伤了手臂。我特别喜欢在自行车上驰骋的快感，手不停地拨动车铃，风从耳旁乎乎而过。对于我来说，车铃是天籁之音。
　　这次老爹带回来的车明显比大表哥家的好，但还是有点烂，但我还是很感谢老爹。车链子时不时的脱轨，前面的轮胎总是漏气，从我坐上去到我下来，车垫就没有一次是不歪过的……老爹叫我小心点，不要骑得太快，不然可要在别人面前出演一场吃狗屎的戏码。
　　周末的时候我就从东镇骑到西镇，只要是路就没有我没骑过的道。
　　“章鱼哥哥，带我骑一下好吗？”男孩指指后面的车位，一脸渴望。
　　我朝后面瞧了瞧，摇头：“不行不行，我还不会带人，等我学会了我第一个带你。”
　　早晨，我吃完米面，赏给破哥一点肉渣就骑上我的宝贝自行车去上学。路上遇到越来越多的同学，自行车发出的声音对他们来说是强烈的诱惑，新奇又陌生，顺着声响，脑袋一个个转过来看我的车，窃窃私语的讨论。几个男生马不停蹄地跑过来让我给他们看看，说也要骑，我当然是很大方了，不过他可能要摔个四肢朝天。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到校花好像在看我！还对我笑！
　　因为学校没有停车的地方，我只好把车停到我教室的窗口那，正好我也坐窗边，随时可以看到。上课的时候我也不和杨玄传纸条，也不抓女生小辫子，就呆呆的望着窗外。等到下课，杨玄走过来问我怎么了？我有点疑惑，一低头才发现他给我扔了好多纸团，堆在我腿上和课桌下。
　　“你的自行车真酷！”
　　我看出杨玄眼中的羡慕嫉妒恨，连忙拍拍他：“你是我的好哥们，我的就是你的！”
　　杨玄笑得挺开心。
　　放学走出校门时，别班的胖子问我：“张宇你家的破哥这几天怎么没来”
　　“这不是换了吗？”我指了指杨玄，“破哥在家带薪休假呢。”
　　杨玄特别想骑我的车，想跟我走回家，硬是在我耳朵边唠叨了好久，上课说一次，下课说一次，生怕我记不住。哎，我怎么没让我爹给我捎个耳塞？
　　杨玄慢慢吞吞的上车，屁股不但坐在垫子上扭来扭去，说不舒服，而且两腿根本不敢离地，一离开就倒。
　　这次还行，但事情出在第二次。
　　放学的路上有一段下坡路，其实也不是很陡，原本我让他停在那里让我骑过去先，他也应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到了那里，自行车连带着他冲下去，根据杨玄当时的说法就是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天地整个颠倒，眼前一黑。他惊呼了一声，我听到叫喊，心里一紧觉得要出事，扔下肩上的书包迈开步子赶到事发地。
　　等我到的时候，自行车已经侧翻，前轮还在转，杨玄趴在地上两眼泪汪汪，说他再也不想骑自行车了。现在他的眼泪分成两大类，一类是痛，一类是恐惧。
　　我赶紧去抬他，可他却突然重的像快铁似的，他说很痛，起不来。僵持了一会儿，杨玄忍着痛咬咬牙，我慢慢的扶他起来，看见他手肘破了一块皮，血在肉下饥渴的想喷出来，身前的衣服沾上了石灰，看起来脏兮兮。自行车我也扔那不管了，把他扶到最近的小诊所时，他眼泪都哭干了，两行的泪痕。
　　“这是怎么了？”诊所里的刚出二十头的小医生走过来。
　　“他摔伤了。你帮他看一下，我去找他爸妈来。”我说。
　　“行吧。”小医生把杨玄的手臂转了过来看一下，就硬生生的把他的眼泪又给逼出来。
　　“你轻点啊！”我脸一黑。
　　“我已经很轻了。”
　　说完，小医生转身回到诊所里面去取了药盘。
　　“你先待着吧，没事的。我以前也是这么摔过来，我现在就去你家。”
　　杨玄点头，他痛得说不出话来。
　　天有点黑了，走出诊所，跑到我丢下自行车的地儿，给我的宝贝车踹了两脚便骑上去到杨玄家里报信去。等到六点多，我和杨玄他妈妈来到诊所，当时杨玄身上的伤都包扎好了，小医生跟他妈妈讲了注意事项，给她几包消炎药和绷带。
　　“还好没伤到骨头，现在正是长个子的阶段。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如果真这样，可不是上上药就完事儿的。希望吃了这次苦头，多多少少能记住一点，以后让他小心点吧。”
　　“好，谢谢医生。”
　　“不客气。”
　　我坐在杨玄旁边听得脸白一块红一块，都不敢直视他妈妈，感觉他妈妈就像一只野兽会随时吃了我。这次轮到杨玄来安慰我，在我耳边小声的说叫我不要怕，他没事，很快就会好的。我最希望的是这样，点点头，鼻子一酸，想哭的冲动。
　　最后，看着他母子俩远去的背影，我推着罪魁祸首自行车往家里走，路上我碰见了破哥，它就像天使一样从天而降，欢呼雀跃的跳到我的怀里。回到家才知道我爹妈找我找了好久，还以为我被人贩子拐走了。看我回到家，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他们看到我凝重的表情，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是把饭菜热了热让我赶紧吃了。
　　晚上，我是抱着破哥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