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岁岁年年人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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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莫挽君马不停蹄终于赶到了扬州，在路上她曾有过的各种想法，该如何对待如何作为，都在见到苏府那一刻，彻底坍塌作了粉尘。
谁能够料到呢？谁能够想到呢？不管当时心中是不是生气，在她一路上走过来时，都渐渐消了气。她曾想过，若是唐无乐是真心的话，无问哥哥愿意的话，她为难为难唐无乐，让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无问哥哥开心就好。然而此刻……此刻她已经站在了苏府门前，她的脚步却不敢再往前迈一步。她怕，再迈那么一步，就踏入无底深渊，粉身碎骨。
花满楼看不见，当然也就不知道。他只知道莫挽君停了下来，而前方却又没有人。他拿不准莫挽君为什么停下来。
花满楼用着一种疑惑而又温柔的声音问道：“挽君？怎么了？”
莫挽君抬眼看着苏府牌匾上刺目的白绸，她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低声喃喃道，一遍一遍重复，话语之中不自觉就带了哽咽之声。这是……怎么回事呢？是谁在恶作剧？是谁不知轻重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她的心猛然一突，对着苏府里面喊道：“唐无乐，你给我出来！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恶作剧？”
莫挽君心乱如麻，她当然知道这样悬挂着白绸的意思。与苏府无关的人死了，苏府是不会挂这样的白绸的，就是苏府的下人死了，也不会这样，只有苏府的主子死了，才会在牌匾上挂上这样的白绸。而苏府，一共只有两个主子。一是她，二是……
莫挽君想了很多，想起来无问哥哥一年比一年差的身体，想起他止不住的清咳，想起很多很多，但都被她一一甩出脑海。她咬着下唇，忍不住的想，万一只是唐无乐为了恐吓她，让她答应他和无问哥哥的事的恶作剧呢？她的心中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就仿似这样就不会溺死一般。这般的自欺欺人。
这时，门开了，不是苏无问，也不是唐无乐，是一个下人，他见着莫挽君后，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大家等你好久了。唐公子让你进来。”他的情绪低落，精神萎靡，但却又强作镇定。莫挽君的心中的不详更加扩大了些。她的心中很梗，有一种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
“他为什么不自己出来？”莫挽君问道。
“唐公子在老爷屋子里等你。”
“无问哥哥呢……”
“小姐……你且去看看吧。”那下人神色灰败。
莫挽君却忍不住想哭出来，但是她死死的忍住了。无问哥哥是个极好的人，府里面的人都是真心爱戴于他，若不是无问哥哥真的……府里的下人，又怎么会有这样灰败的脸色？就是唐无乐，也决计不能恶作剧到如此的地步。
“挽君，到底怎么了？”花满楼好似也感受到了那种悲郁的气氛，他温和的声音里有着不安。心中的不详渐渐扩大……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莫挽君感觉自己的灵魂好似被抽离了出去，那一瞬间自己好像不在人间一般。她低声回答着花满楼的问话，一边无意识的跟着沿着熟悉的路往苏无问的房间走去。
到底怎么了？这种压抑的，绝望的，痛苦的，无所适从的感觉……她有些茫然无措。花满楼一路跟着莫挽君，他的心中也满满的都是压抑的难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突然的难过而已。一定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吧？
莫挽君推开门，怔怔的看着屋内。看着唐无乐，看着塌上那个一身清爽白衣，穿出清贵无双的男子。苏无问的脸色很苍白，苍白似一张薄纸。他就躺在那里，了无声息。
莫挽君僵硬转过头，一字一句问花满楼：“那里……有几个人？”她不敢走近，甚至不敢向唐无乐去求证什么。
花满楼怔然片刻，好似懂得了什么，他的声音也好似沾染了悲伤：“只有一个，再没有其他人。”他这样说道。
花满楼的耳朵会听错吗？便是只有一丝呼吸，花满楼都能听得出来，而现在他却说，他听见那里只有一个人。那是不是能够奢望一下，是花满楼听错了？
莫挽君看着花满楼，怔怔的：“花花师兄，你怎么哭了？”
花满楼的手指拂过脸颊，指腹湿润了一片，他看不见的眼睛里空茫茫的一片，脸上好像有了点点讶异：“我落泪了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呀……
而这时唐无乐说话了，他好像没有听见之前莫挽君所有的话，就像她是刚刚进屋来一般，径直说道：“你终于回来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可怕。他没有回头，甚至一眼都没有。他只是默默凝视着怀里的人。
莫挽君甚至不敢问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怔然看着。
“你回来了正好。我要带走他。”唐无乐的话好似只是在平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没有半分起伏。
“凭什么？”莫挽君红了双眼，看着唐无乐。
唐无乐手抚上怀中人的脸颊，苏无问面容俊雅，隽秀如初。唐无乐好像是在笑，又好像是哭了。但是唐无乐是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又怎么会哭呢？唐无乐是不会哭的。
他笑着说：“我要带他回唐家堡。我放真橙之心的时候问了一遍，问他愿不愿意嫁给我，他说不愿意。放海誓山盟的时候我说我总是要将他带回唐家堡的，说让他入赘唐家堡，他同意了。他现在是我唐家堡的人。他当然是要跟着我走的。生不是我唐无乐的人，死也要是我唐无乐的鬼。”
莫挽君怔怔看着唐无乐。她无法言语，现在甚至不能调动一丝丝真气说上一句话。无问哥哥去世时，只有唐无乐陪在他身边，现在她有什么资格置喙呢？她感觉灵魂深处传来一阵阵刻骨的痛，犹如泛起的涟漪，一圈圈扩大，令人的心绞痛起来，像一张揉皱了的纸，蜷缩得不成样子，然后被狠狠弃之墙角。
“如果你愿意，就来唐门参加我们的婚礼，不愿意就不要来了。”唐无乐道。
“他活着为你担忧已经够了，死了就是我的人了。”唐无乐对着莫挽君这样说道，甚至他还露出一个肆意张扬的笑，笑容仍显出霸道之意，仿若还是当时模样。
他当然知道苏无问已经死了。他早在被苏无问支走去保护莫挽君之前就已经知道，苏无问活不长了。他的脉象早在那时，就已经显了末路之态。他用尽了千般方法，万种心机都俱是徒劳。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而苏无问到最后，到底是没能见着莫挽君一眼。
唐无乐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递给莫挽君：“这是他给你留的，你愿意经营就经营，不愿意经营就卖了。”苏无问这个人啊，天生就是操劳命……到了最后一刻，仍要将所有的事安排得妥妥当当才肯离去。
“这是他给你的信。”
“我们走了。唐门随时恭候。爱来不来。”唐无乐抱起苏无问，转身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莫挽君只能眼睁睁看着，思绪都已罢了工，脑中一片混乱。她似乎到现在仍然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唐无乐身后的机关翼再一次展开，待她回过神，唐无乐早已带着人没了踪影。
莫挽君心中哽咽得不成样子，唇瓣微微颤抖着，没有丝毫血色。她手中捧着那几张薄薄的纸，仿似重了千斤。
唐门机关翼不能带人，但是唐无乐却不是寻常的唐门。他的机关翼自然也与常人不同。
莫挽君闭了闭眼，身形突然一怔。脸上化不开的悲恸在那一瞬滞在了她脸上。她似乎回复了理智。莫挽君的手抚上胸口，那里……有着何夫人何若依赠予她的乾坤镜。
“花花师兄，我们去唐门吧。”她现在至少可以强作笑容：“不论婚娶还是入赘，总不能唐无乐一个人说了算。”她扯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
花满楼看不见莫挽君的表情，却猜得到她现在的状态，他已经从两人的对话里，猜出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压下心中的难过，忍不住担忧的唤道：“挽君……”
“我无事，我们走吧。”
却说叶无袖正坐好，取来茶水自己亲手沏茶之时，他听见了天空中四散开来的声音。真橙之心，海誓山盟，唐无乐。真是熟悉的名字不是么？这茫茫人海中，能见到一个“故乡”的人，也实在是难了些。叶无袖放下了手中的茶壶，扬州苏家么……那就去吧。
不同于莫挽君的快马加鞭，叶无袖走得是很闲适的，能见面固然好，见不到，他亦不强求。他跟唐无乐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交情，若不是同样来自大唐这样的经历，他怕是根本就不会去。
所以，在叶无袖到达的时候，根本没能见到任何一个人也是正常的。
缘份际遇，因缘邂逅，大概俱是因此。
缠缠绕绕，越是此中人，就越是说不出个什么来。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岁岁年年人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