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浪子》北有樛木

2、春风得意马蹄急

　　“哎呀，我又落榜了” “哈哈，再来一年吧，兄台” “笑我作什么，你也没在榜上啊” “啊，什么？怎么可能”
　　……
　　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挤在那张并不大的纸前，后继又有人往里钻。人群里有人喊“刘梦得，你中了”。人群炸开一片，“就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刘梦得吗？”
　　羡艳，嫉恨之声吵成一片。而主角却站在人群之外，叹了一声
　　“真是要留在长安了啊，真好”
　　皇上召见的诏令还未下来，八方远近听说的人却都来了。“恭喜啊，刘大人”
　　“刘某还未封官，何来刘大人一说啊”
　　“谁不知道如今长安城里最得名气，就是您了”
　　“就是那柳宗元也得给您当踏脚的”
　　“柳宗元？”
　　“就是那长安城里柳子厚啊”
　　“是他啊”
　　“哈哈，这他时候应该在红袖楼里喝酒吧，这状元你要了去，柳鎮非要气死了”
　　送走了一众宾客，这人终于瘫软下来，捏了捏颈子，好不容易拒绝的那些人要给他举行的晚宴。坐在那张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桌子旁，才发现竟连桌子都不知何时被人换了。这状元当的可真值钱。
　　“小五，我们去红袖楼吧”
　　这小五就是半月前要接他回乡的马夫，听说他及了弟，高兴的好像自己当了大官，于是投奔了他。
　　“红袖楼？”这小五的脸一下红了。 “你这是怎么了，想娶媳妇了？”刘梦得见他这样，好笑的打趣他。 “才不是”
　　小五只管往外走，走到马车旁等了那个性子温吞的人。那人上了车，小五便只管驾车，不一会便到了那红袖楼。
　　“骑馿桥上走，满楼红袖招”
　　刘梦得拿着折扇在手中一敲，小五真是搞不懂这人是如何一本正经的吟那些诗。
　　“小五，你跟我去吗？”
　　这小五竟又脸红了，“要去你自己去”把脸别了过去。
　　“你这小子都十八了还害臊呢”
　　见小五没理他，他便只好施施然的走了，嘴里念叨着
　　“新妆宜面下朱楼，深锁春光一院愁”
　　“人家就等你这样的呆子，才不会愁呢”小五念叨。

　　信步踏入这红袖楼，便有涂着脂粉的姑娘迎了上来，客人中有人认出了他，叫道“哟，这不是状元郎吗？”
　　“状元郎也来喝花酒了”
　　场面更是哗然，姑娘们使上浑身解数，想和这新晋状元郎度一夜良宵。人群中一个人听到这话，也抬起头看他。像是感受到了这眼光，他也抬起眸子像那看去。柳子厚略微沉吟，随即抬起了握着酒杯的手，对着他，如同邀请。
　　姑娘们看到柳子厚的邀请，便拥着状元郎向那桌去了。
　　“柳兄一人？”
　　“是啊，哪有状元郎热闹啊？”
　　刘梦得却不理他讥讽的话，自顾自的坐下来，坐在那张圆桌的对面。柳子厚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祝贺你，梦得”
　　抬手举杯，器皿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各自仰头喝下。
　　“状元郎，今日骑马过西街，长安花美吗？”
　　那人却并不答话，柳子厚又接着打趣他说“你不会是不会骑马吧？”
　　刘梦得此时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一种情绪，呆子知道还问。
　　瞧见这眼神柳子厚便愈加猖獗起来，俯身在他耳旁说“我去告诉大家，当今状元是个马都不会骑的书呆子”然后起身仰头又是一杯酒下肚。 刘梦得瞧见他这小孩样子，不禁哭笑不得。
　　“梦得，要不我带你去吧”
　　突然柳子厚停下举杯的手，对他说。刘梦得不禁在心里腹诽他，果真孩童心性。“为什么？”
　　“因为没有哪个状元不骑马游街的”
　　“那正好，我开个先例”
　　“你不是喜欢桃花吗”
　　刘梦得一时无语，喜欢桃花又怎么样，这大晚上也看不见什么。
　　“过两日桃花便败了，香就散了”
　　刘梦得只想了片刻，便答应了。眼前的人则伸手去拉她的袖子，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柳子厚拉着他从红袖楼的后院绕到街上，敲开一家人的门，凭着那张长安皆识的脸，问对方借了一匹马。
　　“不要脸”刘梦得揶揄他。
　　柳子厚却不理他，从袖子里拿出一节布緞，等他上了马，从背后蒙住他的眼睛。
　　“你干嘛？”刘梦得声音里有些慌乱。他想起自己和对方才见过两次。
　　“你怕什么，我能吃了你？”身后的声音有点好笑的说。僵直的身体放松下来，这话很对，他不相信柳子厚会害他，尽管他有足够的理由害他。
　　“驾”
　　马嘶声划破寂静的长夜，身后人的手臂环住他勒着缰绳，在这寂夜里飞驰着。
　　“梦得”
　　驱马人叫着他的名字。而他却无法像常日一样答应。
　　“梦得”
　　又是一声，而他只感到耳边的风在呼呼的吹，风里有桃花的香气，还有落花被搅起在风中翻动的声音。脚紧紧夹着马肚，似乎可以感觉到马的心跳。他觉得自己大概有些病了，因为这感受让他变得恍惚不已，像做了场不真实的梦。
　　”梦得”
　　身后的人又一次呼唤他。
　　“嗯？怎么了”他的声音张扬极了。
　　“喜欢吗”那个声音大声问。
　　“喜欢极了”回答的声音有些嘶哑，但他答得毫不迟疑。
　　“我也喜欢”而后那人轻声说。
　　未中举的人都传唱“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快活，实在是很有一番道理的，刘梦得一边在心里想，一边努力记下这生而未有的感觉。真是快活，他想。
　　“子厚，从见你我便知你是不同的”
　　“多谢梦得兄抬爱”
　　刘梦得原以为他会问为何，却没听见这人问，不禁一笑。抬手拨了拨额角垂落下来的发丝。
　　“你这人无趣时真是无趣极了”
　　听到这话的人也不反驳，半揶揄的说“至少我会骑马”
　　各自赌气散去，心想不和这小孩一般见识。

　　小五坐在车沿上睡眼惺忪，小鸡啄米似的，哈喇子流了一膝盖。 某人见了自是嫌弃，一把拍醒这梦周公的人。 小五醒了，见到新晋主子眼里掩也掩不住的笑意，心下腹诽，找个姑娘竟乐成这样，道貌岸然，不要脸啊不要脸。
　　刘梦得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又懒得跟他解释什么，想了片刻还是说
　　“我只是去个那个榜眼喝了杯酒”
　　却不想不解释还好，听完解释小五直想。跟一个男人喝酒会这么高兴？真是骗人都不会，真是禽兽啊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