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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酒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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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昕阳酒量很一般,可是在这样的场合,别人敬他的酒他一杯也不能拒绝。这实际上是圈内一个比较私人的聚会,真正要走红毯的台庆仪式要等到台庆月过完,好将从去年台庆过后到今年台庆月的电视剧节目做一个评奖。这个私人聚会就是部分业内人士来交流认识一下,走走人脉,也有部分要走走潜规则。
肖立春的意思,就是想要让俞昕阳走后者。俞昕阳在前半场酒会,都在正常地喝酒打招呼,面对着大家或同情或鄙夷的眼神,就当做没看见。薛慈没有来,她拒绝的方式很简单,许爱国的新片需要她来友情出演一个角色。圈内没有人不知道许爱国的臭脾气,敢跟他抢人,他能直接在微博上骂你。可是为了给晋江台领导面子,薛慈公司的老板宋立雅女士亲自出席了。
俞昕阳还跟这位薛慈口中的“雅姐”打了招呼,对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干练的短发鲜艳的红唇高挑的身材,浑身上下有着一股凌厉感,不愧是圈内出了名的“铁娘子”。星欣电影公司可以说是刚刚成立,旗下的艺人也就只有几位,最出名的就是薛慈,可是这位“铁娘子”却是在圈内各个场合都混的如鱼得水,很少听到有人说她不好,真说也是嫉妒。不愧是曾经著名的公关经理人,在与人相处方面绝对的人精,不会让人因为她身为女子气质太过凌厉而觉得讨厌。
“我听薛慈说了,你非常照顾她,她也很欣赏你。我本身也很看好你们两人合作共赢的局面,希望我们能长久地合作下去。”宋立雅在跟他握手的时候笑着这么跟他说。
俞昕阳笑得尴尬,根据他出门前的搜索,现在网上哪怕是跟他打过招呼的艺人都要被黑,更不要提薛慈,他实在是看不出那种和自己合作的好处。
酒宴开始了四十多分钟了,每过一分钟,俞昕阳心里就慌一分。他早就知道肖立春会干给艺人和业界大佬拉皮条的事,有的时候,对方也并非就是那么色中饿鬼,只不过“看着在人前光鲜受万人崇拜的明星,在自己身下苟且”能满足不少人的恶趣味。对于那些人来说,左右他们生死的决定,无非就是一句话的事,全在他想或者不想。
他们这些小明星,在对方眼里什么都不是,充其量就是一张脸和一个恶趣味的满足工具。大佬们把给予他们的帮助,甚至不视作“帮忙”,就跟买了食儿去喂养公园里的鸽子没什么两样。
那些资本家之所以看中他们,就是这种看中了他们与自己远远不能匹敌,这一点特质。如他们这样的人,即使需要帮助,也会因为大佬们所给予的一点点“小虾米”而欢呼雀跃,仿佛得到一切,仿佛“天上掉了馅饼”。实际上不过就是因为层次差别太大,你所被给予的一切,在他眼里不过云烟。别说是“帮助”一个两个,就是同时多个又能怎样。怎么也不会干涉到他利益的帮助,跟施舍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就是相当于养了一只很容易满足的小宠物。毕竟你可是比他的狗,长得像人样多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何止云泥之间?
俞昕阳早就明白这些了,早就不会因为这样的差别而气得双眼通红了。可是他该怎么做呢?他是应该保持自我,让那些人全部滚蛋?这样自己也许永远都翻不了身,连查清真相的机会都没有。还是虚与委蛇,像肖立春所说“小小地暂时地牺牲一下自己”?
——放屁。说的就好像他乖乖的让人上就一定能够让他红,让队友们回到以前,让杰哥平反一样。
——呵呵。要真能那样。他还真不介意。
肖立春来找他了,他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都不会按着对方说的做的。喝酒应酬怎么样都好,他一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难道还会怕对方用强?更何况,那种人,俞昕阳见过,他们就是想要看别人心甘情愿地求着他们给他们舔鞋,说是拉皮条,指不定是自己的经纪人怎么求着别人来和他“聊聊”呢。
走在路上,肖立春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在想刚刚赵润之给他发来的消息,说是查到点儿苗头。肖立春的儿子好像得病了,在国外念书的大女儿也出了什么事,需要用钱摆平,而昇才分部对外公布的效益情况一直都不大好,靠着几个人死撑着。具体情况赵润之没再查下去,肖立春到现在也依旧衣着光鲜,在人前动不动就炫富什么的,肯定没到那种山穷水尽的地步在,最多是不能支持她像以前一样铺张,和她手下那些被她坑害的艺人比起来,她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相比之下,肖立春的老公夏立就没那么好糊弄了,而且似乎水挺神。赵润之找人打电话威胁夏立,如果不给钱就把他出轨的事情公开出去,夏立虽然死猪不怕开水烫,但到底还是不想闹起来,给了钱。赵润之说他正好可以拿着这笔钱做下一期的调查费,然后就接到之前找来帮忙勒索的兄弟给的消息,有人在顺着这条线查他们。因为几个人虽然不是道上的,但三教九流都认识不少没什么把柄,加之这也不是什么大案子,这种调查外遇然后威胁的事情,这些外行侦探助手都不是第一次干,别说对方想瞒着就不可能报警,就算真报警了,私人民事纠纷就说是雇主让干的,查到了算他们的侦探费。夫妻双方的事,警察一律是不管的(赵润之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这次是纯勒索,没有雇主。不过,真被揭露出来,夫妻双方基本上也没工夫追究他们的责任了)。
这次的事怪就怪在,据消息,有不只止的一方的人在查赵润之他们。一方甚至和警察局有点儿关系,不过是私查,不算是警局公务,断定对方没有报警的情况下,这极有可能是夏立或者是夏立背后的人or合作的人跟警察有什么关系,不一定是高层,但是却是能接触到事务的——小片儿警也是人,有钱的话也不是没可能做事。相比之下,在国家严打的期间,体制上层的人只会更安分。如果是按这个思路的话,俞昕阳大概也明白程杰当年为什么死活不让自己去做检查了。就算上层人士和他们没关系,万一检查的人是他们事先打通好的,结果一出各大电视台争相报道,哪怕后来俞昕阳证明检查失误,那也于事无补——人们只相信第一印象。到时候俞昕阳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赵润之又花了一笔钱找了更专业的人士,想要找出查他们的人,这样说不定能顺着找出证据。俞昕阳问他需要经费吗,自己手里还有些,可以打过去。赵润之打哈哈地拒绝了,说从夏立手里敲诈了不少,正好用在查他们身上。俞昕阳没跟着客套,就说了句谢谢。他自己心里清楚,赵润之这是知道他现在处境困难,手头紧,不想收他的钱。
俞昕阳这些年的所有钱都用在调查上了,几乎只要户头一富裕,跟自己留点儿生活费剩下的都打给赵润之。不过,俞昕阳觉得赵润之没收自己多少钱的工资,自己给的钱应该大部分都用于打点关系,找人协助套情报上了。能认识这样一个朋友,俞昕阳也是很感动的。
他不在意跟朋友有利益关系,有的时候甚至还会觉得这样的关系更加牢不可破,最起码在初期是这个样子。就如他一开始跟赵润之,如他现在与薛慈。他不知道赵润之对此怎么想,也许那个无厘头的二货会觉得用“利益”二字搭上他们的情谊是对友谊的侮辱,但薛慈一定不会,在交朋友这件事情上,俞昕阳能感受到薛慈比自己还要缺乏安全感。她根本不相信任何人,自己的公司也好,老板也好,甚至是经纪人阿祖。每一次帮助俞昕阳的时候,和俞昕阳交流的时候,薛慈总要反复提起“公司说我们两个炒绯闻会对我们有利”,就好像如果不是这样她就不会接触,不会帮助自己一样。明明在俞昕阳的印象里薛慈还是一个很热心的好姑娘。
说起薛慈,又想想身处酒店包间,不得不和一群神色猥琐的男男女女敬酒吃饭的自己。说不羡慕薛慈也是不可能的。他甚至有些泛酸的想:实力的人就是好啊,可以有理由不出席这种场合,何苦这样看着别人的脸色吃饭。
这样想倒不是他自甘堕落,反而是使他燃气斗志。大家都说他完了,不走些旁门左道绝对再无出头之日;大家都说他没天赋,若不是这张脸根本呆不下去;大家都说他也就能吃个青春饭,火个两三年,他偏要证明给他们看,他能一直待下去,即使没有天分,即使当不上影帝,娱乐圈那么多人都能混的风生水起凭什么不能有他?不只是他,他的同伴们,如今日渐起色的江恒宇和已经再次红起来的余梦川,他们会一起留下来,只要他们想。
也许会被人说是异想天开,也许会惹人嘲笑,笑自己不自量力。但是,那些人坐在一旁嘲笑着别人的梦想,说那些是无聊的毒鸡汤的同时,他们的人生,岂不是连鸡汤都喝不上?只能一辈子浑浑噩噩,有钱点儿的人花着靠祖辈打下来江山,赚些钱洋洋自得,没钱的人非要说别人过得辛苦不幸,自己得到的才是世上“最平稳的幸福”,所谓“幸福的真谛”。
对于这类人,好像嘲笑别人奋斗辛苦努力后失败就会显得他们自己多么明智多么成功一样。就像之前厕所里的那两个十八线,就像觉得自己的做法天经地义的肖立春,就像这个包间里大腹便便的人们,他们不过是一群自己不愿意承认自己没有未来了的废物,又致力于把那些从身心到灵魂都比他们高洁的人拉入深渊并以此为乐罢了。
俞昕阳露出一个小恶魔一样的微笑,又喝光了旁边那个地中海的猥琐男人递过来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