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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顶撞公主的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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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正在霍茵笑得正开心时,肚子十分不合时宜的叫了几声,吃过了早饭霍茵便进了宫,算起来到现在她还没有吃过午饭。
“那边那些糕点是做的有些瑕疵的,除了装盘时不太好看,味道一分不差,我们往日饿了也是吃那些糕点的。”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司勤开了口,声音格外轻。
“谢谢司勤姑娘。”这话让霍茵格外开心,毫不迟疑的奔着点心去了。
“我应该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姐姐。”司勤听见她这一声‘姑娘’,温柔的笑了笑,把插好的花送到小强子手边,示意让他送过去。
“姐姐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霍茵一手一块酥饼,未等把嘴里剩下那半块咽下,便含糊不清的说着。
好一个伶俐的小丫头,进门时一副乖巧模样唬了小叶公公,被冬霜秋月找茬时转脸就服了软,原以为是个听话的小姑娘,结果扭脸就开始欺负老实的小强子。现在嘴又变得这么甜,一脸谄媚的狗腿样。司勤不由得多打量了她几眼,她平日并不是爱笑的人,这个小丫头进门开始就让她笑了好几次,凝芸殿这下是要热闹了。
看她吃的开心,司勤给她递过一杯水去,她似乎是要道谢,一着急结果噎着了,那杯水便变得格外及时。她手忙脚乱的接过,胡乱灌了一大口,也顾不上洒到了衣服上,小小的屋子里响起她的咳嗽声。放好了花刚刚进门的小强子看见霍茵扶着桌角,一张脸呛得通红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霍茵红着脸一抬头,笑盈盈的凶恶目光吓得他赶紧又躲去了墙角。
司勤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提醒她不要太着急,缓了好久,她这才直起身来。冬霜这边也泡好了茶,喜气洋洋的端着托盘往前殿去了。
“勤姐姐,她们方才是在争什么啊?”霍茵顺过气了,脸色慢慢平静了下来,继续吃着手里的酥饼。
“她们在争今日由谁去给宁王奉茶。”司勤一面收拾着方才被霍茵不小心弄乱的桌子一面答道。
“这有什么好争的?”霍茵咽下最后一小块酥饼,大概是饱了,拍了拍手上的残渣,司勤看不下去了,顺手递给她一块帕子。听他们刚刚的谈话,知道是和慕容砚有关,但霍茵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理由,这才问了司勤一嘴。
“宫里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倾心宁王的人可是不少,宫外也不知道有多少名门望族盯着王妃的位子。你今日才进宫不知道,你若见了宁王,大概下次争论的就要是三个人了。”司勤打趣道。
“喜欢他?”霍茵满脸嫌弃,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自以为是的高傲王爷,长得再好也没有用,还要性格好些,才能讨人喜欢。”霍茵擦完了手,本要顺手把它还给司勤,看了看上面的油渍,又收了回来,“姐姐我给你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哦?看来你见过这样的人咯?”司勤没有注意到霍茵的前半句话,倒是意味深长的问了这么一句。
“当然,杜仲就是啊。”霍茵脱口而出,如果没有沈宁庭,杜仲现在也该还是临霁第一美男,杜仲今年也该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昨日见面倒忘了问他娶亲没有,是不是还死脑子等着慕容墨?
一下午霍茵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事情,索性就在沉香堂混了半天,冬霜在外伺候,秋月闹别扭和小叶公公两人一直没有回来,霍茵偶尔逗逗小强子,司勤有时实在看不下去,便喊她过去给她帮把手。
下午总算是安然无恙的过去了,慕容墨再没有发脾气,接近晚膳时,秋月和小叶公公回来了,众人脸色开始都变得不大好。慕容墨心情不好谁都知道,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能避则避,尽量都不在慕容墨面前晃悠,但这三顿饭是无论如何避不开了。霍茵本就是进宫来近身伺候慕容墨的,旁人也许都还能躲得开,她是避无可避了。
白天的阵仗霍茵是见过的,这让她心里十分没底,众人神色凝重的分别拍了拍她的肩,让她更为不安,最后沁儿都进门来催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端着食盘往前殿去了。
让人意外的是,这顿晚饭慕容墨不仅没有发脾气,还安安静静喝完了整整一碗粥,伺候的宫人们,自然是包括霍茵,惊讶之余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你们都下去吧。”
待慕容墨吃完,沁儿一句话让众人如临大赦,宫人们有条不紊的依次撤走菜盘,跳到嗓子眼的心也慢慢回到了胸腔内,迈着欢快的步子离开了前殿。霍茵刚走到门口,慕容墨开口了。
“你,留下来。”她指向的正是倒霉催的霍茵,霍茵额角狠狠地跳了跳,把手中的食盘递给身旁的小叶子,又回到了虎狼之地。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霍茵恭恭敬敬的低着头问道,此刻宫人都已散尽,殿内再次只剩下她们三人。最后一个小太监带上门时,一阵晚风从门外吹进殿里,虽是极细,但带着下雪的寒气,霍茵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知道为什么单独把你留下来吗?”慕容墨望着她,又是一阵出神,隔了好久才缓缓开口。
“奴婢不知。”
“你长得很像我一位已经去世的故人,看见你,恍然让我觉得他回来了。”慕容墨嘴角似乎是在笑着,但话说得极为伤情,丝丝声线似乎都被揉进今晚宁静的夜中,散入空气里,让人觉得很是难过。
“不,”霍茵慢慢敛了那副乖巧模样,沉思了片刻,面无表情的直起身来,琥珀色眸间波澜不惊,直视慕容墨黯然的目光,“我的出现是为了告诉殿下,他死了,永远不可能再出现了。”
一旁沁儿听这话心里一惊,急忙去看慕容墨的反应,慕容墨双手猝然收紧,好容易留起来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
“你……再说一遍。”窗外的雪还在下着,不过已不似昨晚那么大,殿外已积了厚厚一层积雪,原本黯然的月光经白雪一番映射,照的夜晚格外明朗。此刻,雪光透过窗子,洒在慕容墨一张惨白的脸上,加上她又是一身浅灰色素衣,显得格外吓人。
“我相信殿下方才听得很清楚。”霍茵淡淡说道。
“放肆!”沁儿再也无法冷静,一声大喝,语间的焦躁一览无遗,“你这丫头也太大胆了,竟敢这么对公主说话!来人!”门口守着的小太监闻声推开了门,又是一阵寒气吹进殿里。慕容墨扬手,示意让他们停下,沁儿只能恶狠狠地盯着霍茵,只恨不能把她身上看出个窟窿来。
“殿下做了一年的梦,大家也陪着殿下做了一年的梦,我相信殿下比我清楚,是时候醒过来了。”霍茵无视了沁儿的目光,继续说道。
‘嘭——’,慕容墨顺手甩了手边的茶杯,青瓷碎片触目惊心的摊在霍茵面前,还兀自冒着腾腾的热气,溅出的茶水洒在了她的裙角,慕容墨若力气再使大些,滚烫的水大概就要洒她一身。
“把她带下去,在后殿柴房关三天。”慕容墨带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说道。沁儿一招手,两个小太监马上上前来要带走霍茵。
“我自己走。”霍茵面不改色,不慌不忙的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 ,身后传来慕容墨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霍茵。”她停下了脚步,回头俯身恭恭敬敬行了礼回慕容墨的话,这才转身往殿外去了。
“殿下……”沁儿看着慕容墨的脸色,很是担心。
“我没事。”慕容墨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往寝殿走去。沁儿本要劝解一句,但看着慕容墨的倦怠神色,最后没有开口。
小太监带上了柴房的门后,霍茵眼前陡然一黑,柴房本就在后殿衣角,又没有窗子,现在又是傍晚时分,自然两眼一抹黑,过了许久,她才开始适应眼前的黑暗。没有窗子也好,不然晚上若刮起风来,她只怕一夜都过不去。摸索着到了墙角,地上有柴铺垫着,好歹比冰凉的地面要暖和些,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没有吃晚饭,霍茵的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正好也无事,没隔多久她的眼皮便开始打架,很快睡了过去。柴火还是没有床舒服,刚开始还好,等开始做梦时,无论是在做什么,都只觉得衣服里仿佛进了好多小石子,咯的她浑身上下都疼。前半夜这么迷迷糊糊将就过去,到了后半夜,一日最冷的时候,两个响亮的喷嚏让霍茵不得不坐起来。
身子因许久未动已然有些僵硬了,待她艰难的蜷成一团缩在墙角,搓着手又要睡过去时,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动静,似乎是开门栓的声音,她迷迷糊糊望向门外,门接着被拉开一道缝隙,门外一阵寒气涌进,霍茵又往里缩了缩,雪光漏过门缝射到屋子里,虽然只是一瞬间,依旧晃得她眯起了眼,只依稀看见一个人影闪进屋子里,接着带上了门。
“谁?”霍茵迷迷糊糊问道,那人没有接话,不知道在身上找什么,那人周遭都带着屋外的寒气,霍茵只觉得他进来后整个屋子又变冷了许多。片刻后,小屋里擦亮了一个火折,虽是极微弱的光线,但这火星的温暖让脑子已经冻得乱七八糟的霍茵觉得无比幸福,借着这小小的暖意,霍茵逆着光望去,依稀看清了来人。正是白日里和司勤说过的,长得好,性格还好的杜仲少将军。
“我就知道是你……”杜仲轻声说了一句,神色极为凝重,霍茵反而勾起嘴角僵硬的笑了。
“你怎么来了?”她含糊不清的问道,四肢被冻的已经没有知觉,依稀感觉到一阵温暖从她手背传来,不过极快的便消失了。
“拿着。”杜仲把火折递给她,霍茵不明所以的接过,杜仲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了她身上,“手这么凉,我要再晚一点来你就要冻死了。”
听见了他语间的责备和恼意,霍茵没有说话,只把身上的披风裹紧了些,带着他身上的余温,暖意透过衣服传来,让她渐渐回过神。
“你怎么知道我进宫了,还被关在这里?诶,你不会真的还喜欢公主吧?所以凝芸殿的事情格外留心?”霍茵一活过来便不忘要打趣他,杜仲看着她一脸等着听八卦的样子,原来微愠的神色变得哭笑不得。
“值夜的时候听他们说闲话,说凝芸殿今天来了个格外不怕死的宫女,直面顶撞公主,现在被关进了柴房。有人问起这个英雄是谁,有个小太监接话过去说好像叫霍茵。”杜仲轻笑着说道。
“像我这么有本事的人确实不多。”霍茵知道他有意揶揄,大大方方的承认,全然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不过有人胆子也不小,私闯禁宫,可是死罪。”霍茵挑眉望向杜仲,一脸落井下石的坏笑。
“你就该多关两天,坏了良心的姑娘。”杜仲嘟囔了一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递给霍茵,“今晚之后接下来两天就不该我值夜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该走了。”
“得空请你喝酒。”杜仲没有再接话,门一拉开又是一阵寒气卷入,霍茵再抬眼时,眼前已经只剩手中火折的微弱光线。
杜仲递给她的小包不知道装了什么,借着微弱的光线打开,一阵熟悉的味道传来,山楂糕?霍茵拿了一块放在嘴里,酸甜的味道在嘴里漫开,刺激着她已然饿了好几个时辰的味蕾,是听雨楼的手艺。只有那里的山楂糕会放花蜜,中和山楂的酸味,又带着自然花瓣的清香。她最喜欢的味道。但听雨楼的点心师明明是被人高价挖走了,她知道这件事情时还小小的难过了一下。
身子已经回暖,肚子也没有那么饿了,霍茵把剩下的糕点揣进怀里,攥着杜仲留下的披风迷迷糊糊又睡着了。明明他已经不是大夫,衣服上还是有淡淡的药香,向来不喜欢喝药的霍茵竟然还觉得很好闻,让人觉得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