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天不语》秋阑

14、男人直觉

　　徐恩泽最近的心情变得格外好，律师事务所里一个办公室的人都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当然，感受最明显的还是徐恩泽自己。
　　从国外回来后，应聘到正衡律师事务所，本来想一显身手，却从云端跌落，狠狠的被打了一记耳光。像他一样的刚入职的律师根本得不到重用，不管你是国内名校还是国外名校，只要到了律所一律从最低级的律师开始做起，也就是给已经混出写名堂的律师打打下手，复印资料、联系当事人，甚至订外卖，端茶倒水，这些初中生就能干的了的事情，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临到你头上，你再不愿意也要去干，如果不干，那好还有很多人在排队，能进入正衡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徐恩泽相信人性本恶的，那些已经混出名堂的律师自然知道被人颐指气使的愤怒，可当自己逃脱出来后，却会变本加厉的还给另外一个人，理由非常得当，“想当年老子就是这么过来的，你凭什么要优待？”于是，恶性循环的结果就成了理所当然。
　　行尸走肉一样的日子过了小半年了，徐恩泽也有过无数次想要放弃的想法，他知道即使进了其他律所，也不能保证会改变这样的现状，另外正衡是齐市最大的律师，在这里有着更高的平台，想要飞得更高，那就先学会适应吧。
　　爱情，是奇妙的，它能焕发人的激情和斗志。即使是在最窘迫的环境下，只要有了爱情，心里也会乐开了花，即使苦，也变成了值得。
　　小语今天对我笑了，真甜！
　　小语今天伸手打了我一下，高兴！
　　小语今天给我夹了两次菜，很开心！
　　小语今天回我短信用了二十三个字！
　　翻开徐恩泽桌子上的月份牌，你会看到除了每天要干的工作，隔三差五他会用红色标注上一句话，而这句话，全部与柳聆语相关。小语哭了，小语笑了，似乎整个世界围着小语转动！
　　因为这些细小的变化，徐恩泽脸上呈现了久违的笑容。
　　“小徐呀，这个资料复印一下！”老谢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资料。
　　“好来，没问题！”
　　“五个字！年轻人，有长进呀！”
　　自从徐恩泽进了律所，一直有老谢带着，也就是在老谢手底下打打下手，老谢是所里的老人了，长年累月的积累，经验和业绩都是数一数二的，甚至有人传说他会接下主任的班儿。从第一天徐恩泽来报道，就给他留下了一个印象“年少轻狂！”仗着自己是国外留学回来的，浑身带着一股儿不可一世的劲儿。“需要好好打磨！”这是老谢给徐恩泽定下的三年内的职业生涯规划，也就是这三年内，徐恩泽基本上是甭想什么大事了，专心当好机长就行了，所谓机长就是，掌管好并用好复印机、打印机和电话机。
　　徐恩泽自然不知道老谢对他的职业规划设想，他有自己的规划，先打好基础，将理论应用到实践中，争取五年内做个知名律师，十年内成为律所的合伙人。要是他知道老谢的想法啊，估计撞墙的心都有了。
　　因为爱，整个昏暗的世界都亮了。徐恩泽站在复印机前复印着这一大摞的资料，这么枯燥无味的活儿，似乎都变的有意义了。
　　“老谢，带着小徐来我办公室一下！”战主任的电话打了进来。
　　“走吧，小徐！主任有请！”老谢站起身来应了一声。
　　主任？徐恩泽都快忘了主任什么样子了，第一天进律所是见过的，雷厉风行，八面玲珑的一个人，脸上似笑非笑，总让人捉摸不透。
　　律所内等级分明，平时开会，也只有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才有资格也主人一起商讨大事儿，其他人只是按照自己部门负责人的吩咐干活，想见到主任，首先要够分量！这不逢年不过节的，主任有请，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儿。
　　徐恩泽心里打起了小鼓，半年的实习期快到了，不是要被清退了吧？徐恩泽跟在老谢后面进了楼上主任的办公室。
　　办公室似乎进行了新的格局调整，书桌后面的书柜又加了一个，里面的书籍都是大块头级别的，进门后两侧的墙上，字画也多了几幅，显得更加堂皇而有气势。如果不是书柜里的一系列律法书籍，真觉得像是进了一个大领导的办公室。
　　“老谢，这半年小徐表现的如何？这可是国外归来的高材生呀！”主任笑呵呵的看着谢振兴。
　　自己对小徐的看法，战绩早就了然如胸，甚至有时候开玩笑，会问一句，“你的那位新机长，清高劲儿还没过去？”今天，似乎换了一种表情，老谢仔细揣摩着，是要他表扬他呢，还是要提醒点什么呢？一时间，谢振兴也摸不找头脑了，这半年的实习期要到了，要留下还是清退，还不是主任一句话。
　　“主任，您英明神武！小徐的种种表现还不是在您的掌控中？”谢振兴把问题退给了战绩。
　　“我看国外镀金回来的，一般错不了！这半年实习期也快到了，我准备将小徐留下来，正式聘用！你看怎么样？”战绩看着谢振兴。
　　“主任，小徐这半年的确表现的非常好，我们部门几个案子，全程都参与了，绝对没有问题！留下来，不用几年，一定会开拓新的天地！”
　　既然事情明朗了，谢振兴也不必端着了，战主任看好的人，就是个痴呆，也得说成是智商180，他就好这一口。
　　站在一边的徐恩泽的心情像坐了过山车，忽明忽暗。伴随着心脏的一阵急促跳动后，终于回到了起点。老谢那几个案子，徐恩泽绝对是全称参与了，从一开始的资料打印复印，到后来的联系当事人，联系法庭，到催帐，全都以机长的身份参与了。
　　“恭喜你呀，小徐！从今天开始你就算是我们所的正式律师了！”战主任拍了拍手，“老谢呀，你也算的了一员福将呀，小徐的一个校友来到我们律师谈合作，点名要他全权负责！小徐，你隐藏的够深的呀，也不提前和我打个招呼，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恭喜主任！”老谢的马屁向来拍的及时，“是主任慧眼金睛，那么多简历里面一眼选中小徐！”
　　徐恩泽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位，心里的小鼓敲得更加紧凑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半个小时之前，还在复印机前埋头苦干的自己，一回儿工夫都成了正式的，还有自己专门负责的企业？
　　老谢心里的鼓点不比徐恩泽敲的少，时而轻时而重，没有丝毫节奏，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行了，不用在这里站着了，去会议室吧，人都在等着了。”战绩招呼了一声依然站的两位。
　　308，VIP房间。全真皮的沙发，电视，笔记本电脑，投影仪，茂盛的发财树，良好的视线，让这个房间显得通透明亮。
　　“赵总，让您久等了呀！”战绩挪步进来，和坐在沙发上正看着外面的赵天宇寒暄了一句。
　　赵天宇？徐恩泽的心颤了一颤。
　　眉宇坚毅，双眸笃定。身板挺拔，浑身散发着年少有为的力量，几年的企业管理经验，铸造了他波澜不惊的性格，这样的人走到那里都会让身边的人不由自主的去关注他，甚至去迎合他。
　　“战主任这里真是人杰地灵呀，齐市最高档的写字楼，果然名不虚传，站在这里，半个齐市尽收眼底呀。”赵天宇赞叹着。
　　“不敢不敢，筑巢引凤，筑巢引凤！老谢，坤德赵总，我们的新合伙人！”战绩介绍，“小徐，我们优秀的律师，就不用介绍了！”
　　“幸会幸会！”赵天宇上来和老谢握了握手，又把手伸向还在不明所以然的徐恩泽，“老徐，许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徐恩泽听到赵天宇的一句老徐，心里打了个激灵，怎么听怎么别扭。
　　“赵总，合作合同，咱们就按照商定的来吧，您是我们新开发的客戶，年费自然优惠，您又是小徐的老校友，我们的官司收费自然也是最优惠的啦！”战绩眉开眼笑的说。
　　德坤，战绩经过手机百度一搜，省内著名私企，主营建筑工程、酒店、房地产都有涉猎。虽说过来的业务也只是公司的一部分，但是好饭不怕晚，先拉过来再说。战绩看中的不仅仅是这一项，现在的企业都是抱团发展，这一家过来了，与这家企业相关的，或者说交好的企业也会慢慢的被吸引过来。年初，一家企业业务被挖走，接连几家跟随而来的企业业务也跟着渐少，让战绩心疼了好几晚上没有睡好，这下子，总算心里有点安慰了。
　　“合同好说！我看中的是人！”赵天宇象征性的拍了拍徐恩泽的肩膀头，意思就是说，我是冲着他来的。
　　“明白明白，赵总看中的人也是我们重点培养的，小徐国外留学回来，表现相当不俗，律所的业务也都开始陆续跟紧，何况他还有一个丰富经验的谢主任带队，人员绝对没有问题！”听着赵天宇这么一说，战绩心里更有数了，只要把徐恩泽培养好，并把他留住了，那么坤德的业务也就没问题了，说不定这会是一块大蛋糕，梦寐以求的大蛋糕。
　　想到这里，战绩觉得这半年的晦气终于在今天一扫而尽了，“小徐，赵总公司的合同就由你来谈了啊，你们谈，我们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儿，直接过来叫我！”
　　“嗯”徐恩泽麻木的点了点头，他有点激动，有点抗拒，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但两位领导在面前，又不能表现出什么来。
　　看着战绩和谢振兴关门退了出去，徐恩泽看着恢复冷峻的赵天宇，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你愿不愿意接手我们公司的业务？”赵天宇反问了一句。
　　“问什么找到我？”徐恩泽心中的疑问无限膨胀，这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不知道心里又想的什么。
　　“你知道，我不是几年前的我了。”
　　“我知道，我们公司的业务拓展，即使你不在正衡，我也会过来。刚好你在，都是老熟人，我相信你会比任何人都适合。”赵天宇看着满脸疑问的徐恩泽，他的确已经不是几年前的他了，几年国外的生活经历，磨练了他的身体与心智，如果机会均等，或许他会更胜一筹。赵天宇希望这个解释能够打消徐恩泽的疑虑，有时候，男人也是极其敏感的。
　　“是不是跟柳聆语有关？”徐恩泽终于还是问到了。
　　有时候，男人的直觉也是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