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平静海》甜橙不加糖

2、第一任男友

　　十年后……
　　正午刚过，天上黑云滚滚，盖住阳光。阵阵湿风刮过，忽地一声雷响，几滴雨落下，路上行人纷纷避走，明显加快了脚步。学生们从饭店、书店出来，逃命般往校门里涌。
　　人全跑光了，快餐店里空荡荡的，陈海索倚在窗边，对视窗子中的自己，窗外阴沉而萧瑟。她15岁了，刚上初三，在这个并不浪漫的快餐店等着一个人。三班的杨迪，尽管他长得不帅，个子也不高，还有点书呆子气，完全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只要他敢来，她会毫不犹豫答应的——做他女朋友，因为她现在急需一个男朋友。
　　刘浩然是个大混蛋！只是穿童鞋时跟他玩过几天，这就算青梅竹马了？我就成他的人啦？还到处恐吓人，不许别的男生跟我说话！陈海索想起来就气，偶尔有男生跟她打个招呼，像地下党接头似的。所以她偏要找个男朋友，看他敢打谁。
　　外面天好黑，她遥望百米外的教学楼，多数教室都亮起了灯。如果杨迪敢来，应该早就来了吧？
　　******
　　“对！我写的情书，我约的她，现在海索就在外面等我，”杨迪一张嘴，嘈杂的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你介意的话，找个地方单挑，用你的方式解决，你不就会打人吗？”
　　刘浩然强压怒火，瞪着面前这位小骨架的瘦男孩，心想，你个小黄瓜，还找我单挑？一脚把你踢到太平洋去！
　　他摊开手里的纸条，上有一行纤秀的字迹：刘浩然，如果你敢动杨迪一根头发，我这辈子永远不跟你说话，如违此誓，让我不吃不喝饿死。——陈海索。刘浩然看着纸条苦笑，不吃不喝饿死？什么人啊，发誓也不忘瘦身……
　　“这里是教室，有事出去说。”刘浩然赔笑道。
　　“行啊！走，我不怕你。”杨迪当先出了教室。
　　到了走廊，刘浩然咽下一口气，平复心情，和颜悦色地说：“你真的想打架？刚才所有人都看见了，是你因为喜欢海索，因为想早恋，主动挑衅我，我可什么都没说。真打起来，你肯定被处分，值得吗？”
　　杨迪张嘴要说话。
　　“哎？你听我说完，”刘浩然打断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这是咱校的保送名单，我朋友从校长室里偷出来的。提前告诉你，你已经被保送到育才中学了，省重点高中，你的未来就是北大、清华。如果你打架、挨处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杨迪眉头一挺，驴劲十足地要说话。
　　“行行！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刘浩然又打断他，“你想说凭你的本事，不需要保送，也能考上北大，是不？”看来不出绝招不行了。
　　刘浩然疾出两拳擂在墙上，“咚咚”两声闷响，墙倒是没事，手可能肿了。他忍住疼强笑道：“呵，你太不拿打架当回事了，挨一拳疼两天就好了？我跟你说，人的大脑就像豆腐一样，很容易散的！脑震荡后遗症听过吗？会变傻，丧失学习能力，跟傻子差不多，到时候你进精神病院，我进监狱，值得吗？”
　　只见杨迪神色有变，眼神明显暗淡了许多。刘浩然大喜，成了！王八蛋，又要搞对象，又要考清华，安排的倒挺好，两不耽误，红袖添香上名校，美得你鼻涕泡都出来了。
　　刘浩然眉头一轩，吓唬道：“我每天上学不为别的，只为了能见到她，陈海索就是我的命，我的前途，我的未来。你想抢走她，我绝对不会留情的，打一架吗？动手吧。”
　　杨迪抬手摸了下脑门儿，低头回了教室。
　　刘浩然朝身后猛打手势，死党赵东坡“嘎嘎嘎”坏笑着跑上来说：“怎么样，我的计策管用吧？这种人得智取。”
　　“够损！”刘浩然说，“赶紧，你帮我把她叫回来吧。”
　　赵东坡坏笑着下了楼。
　　刘浩然反向上楼，在4楼爬梯子上了房顶，天气好的时候，他常在这晒太阳。此时上来，迎面刮过一股湿风，黑云压得很低，他看到赵东坡从教学楼里出来，穿过操场，走向校门。而校门斜对面的快餐店里，海索独坐窗旁……

　　陈海索自认小时候太傻，确实和刘浩然好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刘浩然吃的水果，全是她从家里偷的。小学四年级时，她忽然发觉刘浩然好脏，他爷爷天天翻垃圾桶，刘浩然就是靠这些垃圾卖钱喂大的，他还真能吃，居然长到一米八多。她每次看见刘浩然，总能联想到踩扁的易拉罐和纸壳箱。
　　后来，她听说了刘浩然父母的事，更嫌弃他了。他爸是个大骗子，冒充师长，到处招摇撞骗。他妈也强不到哪去，总吹嘘在美国的莫须有亲戚，能帮人出国，也骗了不少人。两个骗子碰到一起，同时骗了对方，才生下他。由于诈骗金额在当时十分巨大，恐怕两人在监狱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
　　上初中以后，她逐渐冷落刘浩然，可刘浩然反而对她热落了，还说什么未来、结婚！她小学生的脑袋顿时不够用了。刘浩然脸上冒出许多青春痘，狰狞可怕，白天上课盯着她，晚上放学跟着她，甩也甩不掉，骂也骂不走。他还到处恐吓人，没有男生敢靠近她，见她都躲着走。
　　刘浩然就像个陈年破T恤衫，硬是脱不下来，穿一辈子太可怕了！她在找一个跟他翻脸的机会——彻底翻脸，最好办法就是找个男朋友……
　　他怎么还不来？陈海索看见教学楼顶上隐约站着一个人，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忽然“吱纽”一声，快餐店的门被人推开了，赵东坡穿着亮绿色的上衣，嬉皮笑脸地冲她招招手，谄媚一笑：“嫂子，别等了，没人来了。”
　　“谁是你嫂子！”她骂道。
　　“杨迪同学回教室上自习去了，你还在这傻等呢。”
　　“让开！”陈海索愤而站起，疾步出了快餐店往校门口走。
　　“浩然想见你。”赵东坡追在后面说。
　　她怒道：“你告诉刘浩然！让他别自作多情了，我一见他就想吐，再说多少遍他能听懂？1000遍够吗？还有你！离我远点。”
　　“你生浩然的气，没必要找个不喜欢的人吧，何必折磨自己呢？”
　　“我愿意！我找猪找狗，只要不是他谁都行！”她进了校门，踩在操场的沙土上。
　　“那我当你男朋友得了。”赵东坡嘟囔道。
　　她闻言一呆，回过身，只见赵东坡苦笑：“我总比猪狗强一点吧？”看他的表情，连自己都不确定。
　　赵东坡是个大脑门儿，留着爱因斯坦的发型，乱蓬蓬的，眼睛倒是挺大，双眼皮，肤色白皙，但是谈不上帅，看着还有点别扭。他本来学习还不错，后来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主动搬去最后一排，自愿跟刘浩然坐同桌，真是臭味相投。
　　“呵！”陈海索轻哼一声，忍不住打量他，忽然间有了一个有趣的主意。
　　“好啊。”她笑了。
　　“好什么……”赵东坡不禁抖了一下。
　　“你不是要当我男朋友吗？”
　　“你愿意？”赵东坡奇道。
　　陈海索向教学楼顶上瞄了一眼，冷笑说：“楼顶上有个避雷针，看见了吗？”
　　“避雷针？”
　　她故意向赵东坡凑近一步，两人的额头几乎碰在一起了，“现在看见了吧？”她问。
　　就在一道闪电照亮整个天空的刹那，教学楼顶上一个黑影霍然站起。
　　“看见了。”赵东坡愕然。
　　“像不像刘浩然？他中午喜欢在房顶上睡觉，你和他那么熟，应该知道吧？”
　　“嗯……”
　　“现在，你敢在他面前亲我，就是我男朋友了，简单吧？”她恶意一笑，想打击刘浩然，面前这位竟然是效果最好的“男朋友”——挂名的。
　　“怎么亲？我没试过……”赵东坡僵住了。
　　“我也没试过！肉碰肉呗，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像电视里那样子……”她双手试着扶在他腰间，急切地抿了下嘴唇。
　　又是一声雷响，猛然间，雨下大了，操场上响起急促的“沙沙”声。
　　赵东坡浑身湿透了，但仍然觉得很渴，腰间第一次被女孩子的手触碰着，他触电般哆嗦了一下。陈海索的眼睛与他仅一掌之隔，眼神警惕、厌恶、还有种古怪的得意。她白皙的脸颊潮红泛起，决然地踏前一步，嘴唇重压在他唇上，刹那间，一切都静止了，这个世界只有她的鼻息，只有唇上逐渐传来的暖意，赵东坡睁不开眼睛，目眩神迷。
　　醒来时……他在跑。“你像个布娃娃，第一次，给点反应好吗，”陈海索拉着他跑向教学楼避雨，“你是我的男朋友了，第一任。”她坏笑。
　　“第一任？？任期多久？”
　　“那看你能坚持多久了。”她在嘈杂的雨声中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