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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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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着。
皇帝还是常常和士兵们闹矛盾,没有正当理由偏袒的成王感到心力交瘁。徐离羽翰越来越不知道在这里,到底是皇帝的身份更安全,还是让他继续跟在自己身边最安全。
总之,徐离文渊这个人感觉就和这里格格不入,而皇帝还没学会入乡随俗。
几次三番被一些兵士欺负的徐离文渊终于忍无可忍了。他说过要学骑射,于是就决定先从剑术开始。
“还是算了吧,这个办法没什么可实践意义。还不如把你的身份公开或者拿一个皇家信物出来提高身份可行呢”对于皇帝的提议,徐离羽翰显得很为难,他只能尽力得劝阻。
“你看不起我!!明帅!”皇帝咬牙切齿。一个人总被欺负难免有怨气,结果徐离羽翰不但不帮他,还嘲笑他。
“呃……没有……不敢”
事实上,徐离羽翰还是应该立场更坚定一些,如果他立场坚定的话,应该就不会有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
徐离文渊想练剑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拿不起来这个事儿,能怪谁呢!
成王看着把剑举起来都费劲儿的徐离文渊,感觉眼皮突突直跳。偏偏皇帝还不肯罢休,一直努力着。有毅力是好的,可是也要分时候吧!
身后传来一片哄笑,徐离羽翰回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不行就放下吧,我们没人会看不起你,毕竟你只是个当差的,没人强迫你上阵杀敌!”有人朝徐离文渊大声喊。接下来就是众人应和的喧哗声。
皇帝憋红了脸却依旧没有放手。
“明帅,你去忙吧,等我能顺利把剑举起来了,就去找你”徐离文渊脸上是少有的倔强与隐忍。
“你一个人行吗?”成王还是很担心的,皇帝身体素质本来就差,况且还是大病初愈,经不住这么折腾。他是皇帝,有高于所有人的地位,轻易就能让那帮看不起他的人闭嘴。大可不必和他们争这个。
“不用担心,既然别人可以,我为什么不行!”他坚持。
徐离文渊当天在烈日下面和众将士一起晒了多个小时。大家逐渐开始敬佩起这个弱不禁风韧劲儿却大的人来。
有人走过来真心劝他放下,徐离文渊吃力地摇摇头。那人就无奈得又走了。
虽然说的是不放手,但体力却渐渐不支。常年处于皇城里的徐离文渊终于也体会了一下将士们不易。强烈的自责包裹着他。
感觉到身后有人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胳膊,徐离文渊想回头看看到底是谁,结果还没转过身去,就晕倒了。
成王无奈地摇摇头,把他抱起来。
徐离羽翰站在角落里观察了许久,发现皇帝撑不住了就来解救他,没想到他还是没撑住。不过成王很欣慰,作为江山的继承者,他没让人失望。
徐离文渊或许真的是太累了,一躺下就不愿起来,一直这么睡着,把午饭都错过了。
有将士们进来议事,徐离羽翰也提醒他们尽量放低声音,搞得最后大家都不好意思再说话,便又出去了。即便正事儿还没来得及提起。
大家发现他们的明帅是真的对这个跟班好,这和对他们的好不同。这种温情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察觉的。
虽然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但徐离羽翰举手投足流露出来的呵护还是让众人感觉嫉妒。
徐离文渊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被月亮赶到地球的另一面去了。成王正在校练场的一禺发呆。大家都回帐内了,诺大的训练营只剩他一个人。
在徐离文渊的视线里,成王的背影是落寞的,这种落寞散发着不能治愈的哀伤。这不是幻觉,他知道。
“明帅,为什么不叫醒我。这样一来肯定又会被嘲笑的”徐离文渊远远地喊。
成王转过身来,用手肘倚着栏杆,温柔得对着他笑“有没有感觉浑身酸痛?”
本来皇帝并不这样觉得,结果一经提醒各种传递痛感的神经细胞都出来工作了。
“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徐离文渊苦着一张脸。
徐离羽翰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过来,我帮你捏捏肩”徐离文渊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靠在自己皇叔身上。
成王愣了一下把他扶正“站好!”
其实这些痛,他们都不必身受的。躲在皇城里一生庸庸碌碌也是皇帝。那样会更安逸。可徐离文渊不愿做一个远离百姓的皇帝,所以他走出了皇宫,千辛万苦来到边疆。苦痛中涅槃,是他毕生的梦想。既然他丢不下这江山,便只能竭力把大梁从支离破碎的边缘拉回来。
“今年我们要错过嫣鸠的花季了,此刻天凉城里的天空必然也是火红色的,那是嫣鸠的颜色。它就有这样的魅力。”在这个盛夏的夜里徐离羽翰忽然想起了大梁的国花。
从他们溜出天凉,到现在已经两月有余。心里忽然升起了些异样的情绪,他想结束这场说不清楚目的的旅行。只是,徐离羽翰忽然就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天凉有一座成王王府,却也只一座王府。这里有爱戴他的将士们,可皇帝不会同意他留下。
成王忽然就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漂泊。想有一个家的愿望第一次如此强烈。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如果大梁是太平的,如果大梁周围没有虎视眈眈的齐国军队,如果不是朝堂不稳,改革未成,他真想弃了这王爷的身份一走了之。
徐离羽翰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多到他都快忘记自己了。
“不知道母后现在怎么样了。我们丢下她一个人跑到这里了。让她一个女人撑着朝廷确实有些过分了”过几天就是月圆节了,尚年幼的皇帝自然会想到母亲。
“皇嫂不是平凡的女人,不必过多担心。倒是你,总照顾不好自己”徐离羽翰依旧微笑着。
“如果皇叔一直这么照顾我,说不定过几年我生活就不能自理了。”皇帝有些得意得说。他这明显是被宠坏了,还要怪那人不懂分寸!
成王笑着摇了摇头。
有些话,不说就懂。而有些话,说了也不一定懂。这就像橱窗里那件让你心仪已久的物品,你只能隔着玻璃仰望它。
“明帅,你喜欢黑夜吗?”望着无边的夜空,徐离文渊忽然这么问。
“喜欢啊!”
“真的吗?我也喜欢。因为在漫天的星光下,燃烧着黎明的渴望。”
徐离羽翰抬手揉了揉皇帝的头发。他没说,他喜欢黑夜是因为,黑夜会帮他隐藏起泪水,黑夜能给他时间让他对伤口饰以伪装。还因为,只有在夜里,他才敢大胆观望。
有一种疏离,不用对方说什么,你就感觉得到。徐离文渊有些心慌,因为成王总是微笑着,沉默着。这和一年前他们的相处状态如出一辙。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能处理好这许多繁杂的问题吗?”兀地,徐离羽翰提起一个不受欢迎的问题。
“你要去哪?”皇帝转过身来,带着焦急的问。
“其实……也没有要去哪。”
看着成王无措的脸,徐离文渊忽然就笑了起来“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明帅就算想走,又能走到哪去。”
成王虽然是第一次被徐离文渊以皇帝的身份压迫,但他丝毫不觉意外,仿佛他早知道一样。
当徐离羽翰渴望找个人谈一谈的时候,他们却没有谈什么。于是,他领悟到,有些事情是不能告诉别人的。有些事情是不必告诉别人的。有些事情是,根本没有办法告诉别人的。而且有些事情即使告诉了别人,也会马上后悔。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静下来,啃噬自己的寂寞,或者反过来说,让寂寞吞噬他。
于是,他学会了在难过的时候,不发一言。
如果有一个人能够读懂他的沉默,他或许將不会一心向往山水,寄情于梅妻鹤子。
皇帝对他而言就是一个渴望整顿天下的君王。他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大臣,而他需要一个贤主。他们各取所需,这样就够了。如果非要说,他们感情上有什么牵扯的话,那就是一颗心对另一颗心的敲打。
大概是生活太闲,徐离羽翰才会有时间伤春悲秋。但,这些悲伤不合时宜。
那时,李景华一个外臣,为了他留下的朝廷正和京城权贵斗智斗勇。而他的弟子,博尔济吉特氏莫璃,差点为了完全他交代的任务,而丧命。
徐离羽翰若肯回头,一定会发现,有人一直在他身边守候。人生是孤单的,但他的朋友从没让他独自承受。
那些人一直都在努力弥补他没有亲人的缺憾。只是,目光向前的人永远不懂身后的悲哀。
而徐离羽翰已经悲伤到偏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