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再爱我一次》石飞

2、Ep2.他人的真相

　　曾诚觉得自己挺窝囊，他已经闲在家里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里，曾诚一边惊叹十年间的科技大飞跃一边寻找蛛丝马迹帮助自己恢复记忆。换言之，就是游手好闲。
　　每天睡到大中午才起床，细心的房东会帮他叫外卖做午餐，然后下午就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游荡，晚上六点左右准时回家，准看见某帅哥穿着熨烫平整的衬衫在厨房捣弄的身影。
　　当然，李莫扬和闲人曾诚不一样，一看就一事业有成的优质男人，每天西装革履的朝九晚五，傍晚才拖着个略微疲惫的脸回家。有一天可能是工作忙回家晚了，随便叫了附近餐馆的外卖，然后曾诚一句“你弄的还比较好吃”就让那些外卖在他们家的晚餐桌上彻底退场。
　　说实话，李莫扬的手艺不错，菜品都很简单，却很是对曾诚的胃口，虽然曾诚记得自己妈妈的家常菜不是这个味道，但每次尝到李莫扬做得饭菜都会有一种回到家里的感觉。
　　虽然，曾诚依旧想不起关于这个同居人的一分一毫。无法想象以前两人在一起时怎么生活，是不是和现在一样？
　　李莫扬表情不多，话也不多，情绪不外露，不会主动提起两人以前的事……但却对曾诚照顾得可说是无微不至，甚至，有些过度保护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李莫扬不太想放曾诚一个人出去闲逛，但曾诚好歹一个四肢健全智商正常的成年男人，虽然失忆了，就算作为室友也不好干涉他的人生自由，顶多皱着眉头叮嘱曾诚路上小心手机开机有事立刻打电话……

　　“那张床一定和我八字不合风水不对！”曾诚今天终于忍不住顶着个黑眼圈对自己的房东抱怨，“那真的是我睡了三年的地方？硬硬冷冷的，晚上不是失眠就是噩梦！”
　　“今晚你去我卧室睡。”陈述句，帅房东说完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当然曾诚有提议过帮忙，很明显也被否决了。
　　电话铃就在曾诚正要说“不用了”的时候响了起来，李莫扬回头看了茫然的曾诚一眼，擦干沾着洗碗水的手接通了餐厅里的分机。
　　“找你的。”
　　“我？”
　　“曾义。”
　　老哥？曾诚心里突然有点慌，自从他失忆以来还没和除了李莫扬意外的人接触过。
　　“喂……”曾诚连声音都有些颤了。
　　“哈哈，还说排假飞回来看看是不是真变植物人呢，就知道你小子命大。你哥哥我的时间宝贵得很，耽搁一天就是多少软妹币啊！”
　　曾诚脸都抽搐了，心里直骂该死的资产阶级。
　　“是啊，我现在生龙活虎呢，我住院一个月时间又赚了多少黑心钱？够不够抵亲弟弟一条命？”
　　曾家两兄弟，哥哥智商颇高，高分考入名校读法律，读着读着就读到美国某个名校去了，毕业后在国外辗转了两年回国加入律师这一杀人不见血分钱不留脏的技术团队，实现了大陆法系转英美法系又转回大陆法系的无缝对接。弟弟不一样，够鬼灵精的，但性情浮躁跳脱，不是静下心来读书的料，大学也不过勉强考了个重点本科的非重点专业。
　　“谁说我没管，我都给你联系国外最好的医院最权威的医生了，你要再拖个几天不醒你现在已经在海外了！再说，你那边不是有李莫扬罩着嘛。”
　　“李莫扬是我亲哥啊？你让一不相干的外人照顾我一个月你好意思说！”曾诚这人就这样，一来气说话就不经大脑，好在李莫扬已经领教了他十年的粗神经，当什么也没听到继续卷着衬衫袖子洗他的碗。
　　“外人？”曾义的声音有些疑惑，随后突然大笑起来，“啊哈！你失忆了，对，你失忆了嘛，哈哈，感觉一点都没变，我都忘记了。对了对了，你醒来的时候还说自己十八岁是吧？哈哈哈……”
　　“再笑我挂电话了。”曾诚心里觉得憋屈，失忆是他的错么？不对，交通肇事确实是他的错……
　　“好好不笑了，只是，突然开始有些可怜李莫扬……”
　　“啊？”曾诚看着李莫扬默默洗碗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确实麻烦他太多，对着话筒小声说，“我也在想，果然太给别人添麻烦了吗……”
　　“别，你别这样想，”曾义哥哥立刻掐灭了曾诚弟弟愧疚的火苗子，“他怎样照顾你都是应该的，这事儿毕竟……哎，我也不好说，李莫扬有些事情也……唉唉，该怎么说……”
　　“有屁快放！你在法庭上也这么扭捏的？”
　　“你那些破事要像我那些可爱的案子一样简单就好了，还能赚钱！十年的记忆而已，就算真想不起来也无所谓。大不了最后走投无路的时候来帝都投奔哥哥，呵呵，不过我看这种事不太有可能发生了……”
　　曾诚沉默，说失忆对他没影响是假的，毕竟自己记得的都是十年前的事，虽然他适应能力强很容易接受现实，但总有种找不到自己本身的感觉，一切都很虚幻。
　　“不过说正经的，你的事我可是瞒着妈的，找天给她挂个电话，可别露馅儿了。自从爸爸去世后妈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你忘了吧？帝都这边医疗环境比较好，把她接到我这来你嫂子也可以照顾她……对了，你嫂子的事也忘了吧？”
　　“苗苗姐？”
　　“早换了！算了以后重新介绍你们认识……总之，把身体养好，有空就去医院复查看看有没什么后遗症，我告诉你，身体受过重大伤害的人通常是要折寿的！你给我好好补回来！其他的问题，找李莫扬商量吧……”

　　曾诚他只是忘了，不是傻了，所以他认定，自家大哥知道一些重要的情报没说，正好就是李莫扬没告诉他的情报。不管是李莫扬还是曾义，他们告诉他的信息，其实都很少，都是很基本的东西。其余更细节的他们不告诉曾诚，曾诚现在也不知从何问起，甚至，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想起来的可能。
　　曾诚缩在沙发里闭目挠头发挥自己想象力脑补迷失的十年，平淡的狗血的惊悚的禁忌的，五分钟不到就虚构出了不下十种自己的过去，都快能写成一部平行世界题材的小说了！
　　“李莫扬。”曾诚敲敲书房并未关上的门，李莫扬不管在哪间屋子干什么都不关门，曾诚动静稍微大点就会出来瞧瞧。
　　李莫扬把头从笔记本电脑上抬起来，看着曾诚，按照惯例是不会回答什么的。
　　“不打扰吧？”
　　李莫扬摇摇头，把笔记本屏幕合上，“进来吧。”
　　曾诚走进书房，说是书房，但并没放多少书，只放满了一个小小的书架上，比起自家爱书老爸的珍藏差远了！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休息室，又是油画又是鱼缸又是绿色植物的，斗柜上还摆着手办和……小型毛绒玩具？这就是房东李莫扬先生办公的地方呐！怎么风格略混搭？
　　然后，腹诽完了李莫扬的书房，曾诚发现一个问题，房间里只有书桌前的一把真皮转椅，李莫扬坐着，书架角落倒是放着一个很大的……沙袋式沙发。真的很混搭啊！
　　曾诚一咬牙，拖过大沙袋，一屁股坐下去，感到自己向坐在李莫扬腿边似的，又拖着往后退了一段距离，余光瞥到李莫扬貌似笑了一下，但这个时候就算他真笑了也要假装没看见！
　　“嗯……那个……”
　　李莫扬把椅子转过来面对着曾诚，不知是不是灯光和角度的原因，常年面瘫李先生的面部表情貌似柔和了不少。
　　“你说，我在这个房子里和你一起住了三年？”
　　“嗯。”
　　“你收我多少房租？”
　　“呵……”面瘫房东笑了一下。
　　“……”
　　“你觉得我应该收你多少房租？”李莫扬难得面带笑意，仿若曾诚在给他说笑话……
　　“我觉得你没收我房租……”曾诚被面瘫君突然的变脸煞到，直直盯着人家。
　　“呵呵……”这下，李莫扬直接笑出了声，“是曾义说了什么吗？”
　　曾诚觉得自己什么弯弯肠子都被看穿了，有些丧气的低下头，“就是他什么都没说……”
　　“那你想问的是什么？”头顶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
　　“我们是什么关系。”
　　话音一落，李莫扬收起了难得的笑容，曾诚埋着头，等了半响也不见回答。
　　“你认为呢？”
　　声音突然紧贴着头皮响起来，曾诚抬头，就看见李莫扬突然放大的脸。
　　“我……”
　　李莫扬伸出手扶住他的头阻止曾诚下意识的后退，手指在头发里轻轻抚摸这一个月前留下的疤痕。
　　“你想说你忘了是吧。”李莫扬依旧笑着，看着曾诚的眼神太复杂，像有许多不同的感情在碰撞，就要喷涌而出，却被封在冷冷的瞳孔中，这样的眼神，看得曾诚胆怯。
　　“给你点时间，自己想，如果还是想不起的话……就让我来告诉你。”
　　李莫扬放开曾诚的头，曾诚这才大喘一口气，刚才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差点让他窒息！
　　“不过，你相信我吗？”李莫扬不再看着曾诚，拿起书桌上的笔灵活的转动起来，“我告诉你的，可不一定就是你的真相。就算我把以前的一切说给你听，你能把我的话看做真相吗？你还会相信我吗？”

　　当天晚上，曾诚和李莫扬换了房间。
　　李莫扬的问题，曾诚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在李莫扬也没指望从他那儿得到什么回答。这次短时间的交谈就这样不了了之，曾诚没得到明确的答案，但却又像看到了答案的轮廓，隐隐约约模模糊糊，那个被封印在了自己记忆中的东西，他极力的想把这道封印打开，但又觉得有什么在阻止着他的碰触，那是一种焦虑和隐隐的恐惧。
　　曾诚睡在李莫扬的卧房里，躺在一张king size的大床上。比起自己前一个星期睡的，舒适程度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户主睡的床就是不一样……”
　　曾诚翻了个身，还是觉得有些冷，又把被子裹紧了些，突然想到也许三年来自己睡的床其实就是这一张吧？但是还没等他把这个一闪而过的想法捉住，意识就完全沉入了那张柔软的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