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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血肉剔骨入轮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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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挂满了红色姻缘线的巨大树木‘飘’在天上,树下的‘土地’上坐着一位老人,老人和蔼地笑着,捻着根根红线,牵着段段姻缘。不时有仙子仙侍路过,老人笑眯眯地打个招呼,或者拿出姻缘签为仙子们觅得可托付一生的良人。
这就是所有人对于“月老”的印象。
人嘛,对生活抱有幻想总是好哒,但是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还有一句话叫做‘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No zuo no die!!”我挠着头,也不顾最喜欢的青色衣裙上的红线,翻着姻缘阁的姻缘谱,不行不行!那一本姻缘谱放哪去了?对了对了,前几天龙太子让我牵个什么红线来着?
“火凤!你给我过来!!”我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再接着当月老早晚有一天要气出病来。
“哎呦,青鸾,一大早的你要干什么啊?”火凤揉着眼睛,懒懒地打了个瞌睡,他在梧桐上睡得好好的,就被这个刚上任的月老大人给吵了下来,真是还让不让仙活了。
“你帮我找找当初天岚哥哥他弟弟写的那本姻缘谱!快点快点!我好像惹祸了。”当今月老,当今天帝的妹妹,当今的鸟族公主——也就是我,犯了一个大错误。因为不想被罚,只好亡羊补牢了,不然一去凡间就要去100年啊!
火凤白了我一眼,理了理杂乱的红衫,随手扔过来一个什么东西,我接住一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天,天啊……事情闹的这么快吗……都传到天岚哥哥哪里去了啊……
“别做无用的挣扎了,天岚已经发现了。你这个月老当的不务正业,拿姻缘当玩笑,他不罚你才鬼了。”火凤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不停数落着我。
“火凤!你别没事干就落井下石!”我青鸾也是一代豪杰好吧?要不是当年……
“对了对了,青鸾,先别说这个,我问你,你又把哪个仙君的姻缘线牵错了?”火凤突然变成严肃脸,让我惊了惊。
“呃,别提了,就是,就是把名字看错了,结果把凡人的红线给太白金星和二郎神连上了……”一提到此事,我不禁有些心虚,要不是那天赶着时间看戏,也不会出这样的错啊……可是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现在天宫里面绯闻闹得啊……我都不敢出门了。
“噗……哈哈哈!亏,亏你想得出来!太白金星和二郎神?你咋不连哮天犬那去啊?哈哈哈,笑死我了……”火凤笑得肚子都疼了,看那个二郎神平日里还怎么嚣张!哈哈哈,笑死他了……
“诶!也对!哮天犬还没婚配呢……啊啊!火凤!我突然发现你很适合月老这个职位!你看,这么般配的一对你都想得出来,一看就是经验派!还有啊,我是青鸾鸟,能够带人看见方向尽头最想念相思之人,也是报信的鸟,多半寄相思,太文艺了!而姻缘呢?轰轰烈烈!细腻如水,那么多的悲欢离合,还是凤凰鸟比较适合。你看凡间女子出嫁时盖的盖头,哪个不是绣的你的原形?还有啊,我喜欢淡色,对于姻缘来说等于丧服。你呢?天天红衣穿着,连发带都是红的。所以麻烦你了嘛~”我一脸奸商样的凑近火凤劝说他,好让我得以解放。
“……承蒙月老大人称赞,火凤不敢当。”火凤黑着一张脸,又以他对外的形象说话。
说实话,火凤的确比我要适合月老的职位。但是为什么天岚哥哥让我当呢?
我是青鸾鸟,他是凤凰鸟,而且我天生生的一张丧气脸,虽然眉目清秀,有几分倾国倾城的姿色,但是眉间总有一股散不开的阴霾之气。而且我常年身着一袭青白色的长裙,头发则是简单地挽了个鬓,戴着一支青色的簪子。我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天生的扫把星,别人都厌弃我,远离我,但是天岚哥哥一道指令就直接让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火凤不一样,他是血统尊贵的凤凰,当今天后是他母后,咳咳,近一点说,他是当今的天宫四殿下,身份绝对够格。
相貌也与我截然相反,如果我是清秀,他绝对算得上‘娇艳’如果我是丧气,他绝对是喜气。他天生的一双丹凤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双唇。长得惊为天人,就连天宫最漂亮的花仙都自叹不如。火凤非常喜爱赤红色,男子不需簪子之类的装饰,他硬是装模作样地束起一小撮头发,用红色的缎带扎住。年年穿着一袭如同喜服般的红袍,就没见他穿过其他的颜色。
想到我与他的天壤之别,我不禁有些郁闷。坐在一旁的桃木桌上嚼着茶杯中的茶叶,一股清甜中带着微苦的味道占据着我的味蕾,静静的对比着我与火凤的差别,越想越沮丧。
哎,罚就罚吧,去凡间也许能找到真正的快乐吧。最起码……不是在与别人比较中活着。
火凤在用法术整理好一地的姻缘谱之后,扭头就看见闷闷不乐的我,我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又沮丧了几分……为什么,他懂得关心呢?关心是什么啊……这是四千年来我第二次思考问题。
“呸!”嘴中的茶叶越发的苦涩起来,我吐在掌心里一看,全都是黑色的血,又是这样,只要一思考关于我没有的情感,就会吐出黑色的血。
“青鸾,怎么了么?是在为惩罚的事情担心吗?”一道声音冷不丁的传来,吓了我一跳。还没等我收回沾着血的掌心,火凤就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我的手腕。
“是又吐血了么?还是因为一思考就这样?”我与火凤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不过这些东西对于连关心都不知道的我来说都是浮云了。
“啊啊,没事啦!对了,火凤呀!关心,是什么呢?”我对于知己没什么避讳,直接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唔,关心吗……哎呦喂,青鸾你脑子进水了问问题,别想了!”火凤头一次这么豪爽的、这么利索的、这么毒辣的狠拍我的脑袋。
“哎呦!你干嘛?!”回过神来的我恶狠狠的盯着他,不满的抱怨着:“切,臭小子!按照辈分你还应该喊我一声‘姑姑’呢!”
“噗!青鸾同学,你没问题吧?咱这不是在玩神雕侠侣好撒?正常一点好撒?”火凤一听到我又拿辈分压他就立刻张牙舞爪。
“戚……我还没法治你了是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一代月老是不?还没办法治你个小兔崽子了!于是我洋洋得意地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念!对了,用凡间那个叫做‘英语’的语言!”
“搞什么鬼……”虽然不乐意但还是好奇的照做。
随着我变换手指的规律,火凤也随着规律用英语念了出来:“one,three,one,three,one,one,three.”
话音一落,我满意的拍拍火风的脑袋,很是‘和蔼’的说:“平身吧!”
“诶!!??”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火凤一下子火了,我优哉游哉的喝着茶,还不忘戏谑一下他:“没事,多喊一句‘月老大人万万岁’也没关系的,我月下仙不介意滴~”
“……青鸾!你闹够了没有?!”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一般的火凤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咳咳,玩呢嘛!别在意别在意!”我一看情况不妙,就讨好地笑着。
火凤,这也许是我在天宫最后一次和你吵嘴了……
“……”火凤一言不发,紧抿着嘴唇出了姻缘府的大门。
我一见他走了,如释重负地瘫倒在座椅上,从长袖中掏出手机,划拉了两下,发了一条消息:九幽姐,我该走了,不用担心我。有事的话自会去幽冥找你,勿念。
这条短信是发给远在幽冥的孪生姐姐九幽雀的,她自幼随父亲镇守幽冥,几年都回不来一次,我们相见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以前生活在鸟族,还有时间可以回去看看,现在成为了月老,轻易不得下天宫,就更见不着了。
也不知道,这次去凡间会怎么样呢……我如此想着,拿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红线和太白金星的姻缘谱,将连在二郎神名字处的红线剪断,却拿着红线不知从何下手。哎……他们二人天天不是练功就是打仗,哪里有时间结姻缘啊!尤其是杨天那个臭小子,天天领着他那条拉布拉多犬到处惹是生非的。不对,李长也不老实啊!虽然是文官也是天天惹得鸡飞狗跳!
哎……
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幽幽地断了那根红线。
别想太多了……天宫上面没一个是安生的……自从元始大神们沉睡到分离出我们,就没一天是安平的……
其实嫦叶挺乖的,就是老缩在广寒宫抱着那只叫‘月月’的兔子不肯出来。
就像追悼会似的,我默默地把每个人回忆了一遍,我像是一个突然闯入的局外人,天家的的事情本就轮不到我来管,就算天岚给了我月下仙的地位可是在众人面前还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所以,我想要逃避,逃得远远的,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找到什么是快乐,什么是关心。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逝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也不会有人为我悲伤的,至于火凤,呵呵,我也只是名义上他的‘姑姑’实际没有血缘关系。
和九幽姐姐么……有没有血缘关系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的生母在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恰好我与九幽是同一天出生,她比我早两分钟,所以名义上也是孪生姐妹。
她虽然不是公主,地位却比我尊贵。因为她是嫡系,我是庶出。
小时候就是这样,有什么好吃的了,父亲和嫡母第一想到的是姐姐,有什么机会了,第一给姐姐,就算在试炼场我们被打的遍体鳞伤,父亲也首先救的是姐姐,等到处理好姐姐的伤,才不一定能想起我,就算想起了,我也早就自己奄奄一息的爬回来了。
其实没有什么不公,姐姐是嫡系,我是庶出,我认命,所以我要逃避。
没有什么是绝对公平的,世界上其实压根就不存在‘绝对公平’。
我第一次身着红色长裙,梳了一个精致的鬓,佩戴者火凤赏给我的青鸾钗。末了,犹豫了一下,还是画上了妖冶的妆。
那个妆,是我在戏剧师父那里学着画的,台上戏,台下的人看戏,只是戏而已,不必入戏太深。
戏剧的妆,只要画上了,都是一个样。
回眸望着姻缘府红彤彤轮廓,那个我曾经不满过的颜色,竟让我有些留恋。
天宫已是黄昏,正是日月使者换位的时辰,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
至于神仙吗……?我已经当够了,愿削去四千年功力,换人间短短百余年。
我笑了,其实有时候我也不禁好奇,为什么削去神仙仙力要在火凤的梧桐殿殿口的诛仙台?搞不好会被发现。
我记得当时就是这么问火凤的,他当下就怒了,说:“你要是敢跳下去你试试看?!”
可是啊,如今我不得不跳下去了,神仙的日子我当够了。
平凡,有时其实也挺好的。
至少我在被抽去仙骨的时候这么觉得。
跳下了诛仙台,抽去仙骨,削去一身功力,从此与仙道无缘。
我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痛,只是我没有哭,原来平凡的感觉这么好吗……
我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待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