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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老九门/启副】同归(上) ...

  •   哐当——

      工具箱扔下去砸在地上,尘土轻飘飘的四处飞溅,在地道里带起一丝风。张日山伏身听了听,满意的点了点头。

      ‘听声音不到两米,佛爷,这路没错。阿键他们这次的活儿干的靠谱。’

      ‘这机关暗道本就是他的长项,再说要是拿着图还能错,锁头张门的脸就该让他丢尽了。’

      ‘上次古井的事情也是事出意外,佛爷你老提这茬事,阿键很伤心啊。’

      ‘嘘——’

      这里距离垂直打下来的竖井越来越远,空气流动开始缓慢,稀薄的氧气考验着人的体能和肺活量,好在挖地道的时候他们借了几个前代盗洞的路,缩短了进斗的距离。

      ‘佛爷,咱们离金刚墙不远了,按燕子他们给的图看,应该就在北边。’副官把画在油布上的地势图拿给张启山。

      又往前趟了不知多远,前方已不见去路,小心翼翼的掏出软尺量了量水线,这穴选的蹊跷,青龙强,白虎弱,水气重的吓人,墓道的痕迹大多湮没了,他仔细的辨认着,试图寻找蛛丝马迹。

      ‘佛爷,这边。’副官用手电指着高处一角,那里残留的一片斗拱飞檐。

      ‘门中门,天上天。’张启山点点头,‘就是这了。准备开。’

      怎么开?

      金刚墙有进没有出,故而不留任何后路,米汁子砌砖,铜浆灌缝,砖缝之间连最薄的薄刃小刀也伸不进去,唯一的方法只有找到最后砌上去的那块砖。

      说来似乎不难,其实谈何容易。工匠各有各自的师承,手法、习惯各不相同,想要在金刚墙少则几十,多则上百的砖块中,把那块些微不同的挑出来,不仅需要有击穴辨声的技艺功底,更需要过耳不忘的记忆力和超乎寻常的专注。

      副官拿出一把铜尺。说是铜尺,比一般的尺长三寸,里面却是中空,灌了一半水银,行内称之为黄鹂,取其声音清脆悦耳之意。他屏气凝神逐块敲打细听,时而若有所思,时而抬头叫张启山过去听一听。

      两个人都有些缺氧,尽量压低声音,说话时嘴唇贴着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副官手中黄鹂一顿,突然发力向其中一块砸下去,发出穿金裂石的一声巨响。‘佛爷,成了。’

      金刚墙中间,多了一条裂缝,张启山看了一眼,‘三分。’

      副官早就从工具箱中拿出来递给他,‘怕是有些小。’

      ‘够了,这墓形制大而格局小,看似唬人而已,只是……处处透着蹊跷。’

      金刚墙前没有埋伏,档门石后面没有机关,事若反常即为妖,一切显得过于顺利。直到看见主墓室中那口哨子棺,张启山反而松了一口气。

      明面的凶险好过躲在暗处的凶险。‘发信号通知他们进来运棺吧。让他们按先前标记的路线,不要走错。’他隐隐的觉得麻烦并没有完。

      果然,棺主难请。

      无论是增加人手,还是动用机关,那具金丝楠阴沉木棺材纹丝不动。

      副官额头见了汗,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该亮了。干这行的,道上有规矩,两头不能见太阳,天亮必须从墓中撤出。

      摸金也是荣点(注1),走空本身就是一件特别不吉利的事,何况劳民伤财折腾了这么久,空手而归他实在是不甘心。

      ‘佛爷,您看怎么办?’

      ‘没办法,就地开。’

      哨子棺究竟里有什么,谁也不知道。但若非凶险,也不会浇筑这铁包金。

      在墓室里开棺,相当于在墓主人自家的地盘上动手,凶险自然又增一成。

      副官却丝毫没有犹豫,‘那我来撑船,劳烦您给掌舵。’

      张日山擦好烧酒的半边肩膀沉入洞中,使得自然是张家双指探洞的绝活。

      今天却有点不顺利,他刚下一指,忽然觉得指尖一凉,又软又韧,冰凉湿滑,竟像是被舌尖舔了一口。

      副官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又下一指,压住那作怪的东西,继续掰那尸身的下巴,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虽说是臭皮囊,掰断了好丑的,我自己吐给你,可好?

      副官一愣,手上劲道便松了,突然接住一物,指尖一摸,竟是那玉蝉稳稳的落在手心里。心知蹊跷,忙要抽出手来,只觉一股柔劲缠了上来。那声音又道:不打不相识,不看不知道,竟然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哥!不如留下来陪我吧。

      ‘佛爷,锣!’ 眼看抽了两次没有抽动,副官一声暴喝。这东西不知是妖是鬼,邪门的很,宁可断腕,绝不能叫他害了佛爷。

      张启山执锣的手猛地一抖,那槌头虽轻,却是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去你妈的,休想!张大佛爷扔掉手里的锣槌,冲向那口棺材,两手拽住副官的肩膀。

      暴怒之下,右肩上的穷奇已经隐隐现出形来。

      哎呀,这小哥恁地凶恶,我一介弱质,任人宰割,不用上来就放这四凶之首出来。

      余音绕梁的哎呀呀呀呀呀散去,张日山抬手揉着太阳穴,什么鬼,那么大嗓门,喊得人脑仁疼。

      劫后余生的的感觉是麻木,他看着张启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佛爷……’

      没等我手还在四个字出口,张启山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张日山,你丫混蛋,受训学的你都记狗肚子里去了!我他妈上课怎么教你的?锣是随便喊的吗?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身体发肤,怎可轻易自弃。’

      如果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尚还没有打懵副官,下一秒被火热的胸膛贴在肌肤上的感觉,彻底搅乱了分寸。

      他犹豫着拍了拍佛爷的肩,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只微微颤抖的穷奇。

      ‘当初教我要当机立断的也是您啊。’

      副官坐在张启山的床上,不停地用手扶正并不歪斜的帽檐。他已经不习惯肃立以外的其他姿势,尤其是床上那人,他尊重如兄长,敬畏如老师,爱戴如至亲。

      此刻,张启山斜倚在拔步床的围栏上,双手抱在脑后,神色写意,姿态风流,长腿一弯一直,露出长袍开缝底下红色府绸中裤。

      从十三岁相识至今,张日山从没有像现在那么尴尬。

      他甚至不敢让念头划过脑海,以便阻止自己不去想象这样的佛爷换上端正军装后的摸样。

      百无禁忌的张大佛爷中招被鬼上身。

      还是他妈的一只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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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荣点:黑话里贼的意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老九门/启副】同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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