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你一定是阳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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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如脆笋葱白，堪堪执了眉墨细细描摹。
她的眉若黛鸦，顾盼间飞扬，有如春光里隽逸的燕之尾翼，是造物鬼斧神工的一笔。衬着那一抹沁凉雪色般的琼脂肌肤更是不可方物……
游坦尔只想到“粉白黛黑，施芳泽只”这类的词句。
端的是眉眼浓丽天生风情。略微向下，就能望见那眸光潋滟似浸星潭……
不需再看下去，他也知道这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游坦尔咽了咽口水，好大一声“咕噜”。
他神色有些尴尬，偏了偏头不好意思再看下去，却又忍不住瞟一眼这美人胚子。
这一抬眼就看到裴辞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游坦尔一脸心虚，此刻他正趴在裴辞房间窗外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他收了收手脚，预备随时逃窜。
……其实，不能怪他吧？这姑娘虽说跋扈了点……但把自己晾在偏厅多时，让侍女禀“什么姑娘正梳妆好来见客人请游统领侯一侯”，这一候就是半个时辰。
寄住在别人家里，你摆什么主人家架子？
游坦尔心中愤懑难平。
所以自己怕她什么啊？！我理直气壮来找她！
游坦尔挺了挺胸壮胆，睁大眼也看向裴辞。
这不挺还好，一挺顿时失去了平衡。理直气壮的游坦尔摔下树去有如倒栽葱。
裴辞笑得不怀好意，招招手冲他道：“油条儿~快来！”
怒不可遏正爬起来的某人神色一僵，自从那位姑奶奶知道他名字后笑得直不起腰，接着改口叫他“油条儿”，他就声名远扬了。
他顿时又一栽——这次不打算爬起来了的。
燕辞楚也不好过，裴辞拉着他算辈分，七拐八绕下去诱得他得敬称裴辞“姨小姐”，连累着全府鞍前马后为她效劳还不知道这位“姨小姐”是真是假，可若真的是又不能得罪狠了，是以她也就这么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偏偏身份印鉴还都对的上。
游坦尔这次背着燕辞楚偷偷来，就是为了找出她的纰漏错处——他不能留这么个危及殿下安危的祸害在王府捣乱。
……
好的吧，危及他个人安危。
想到此处他施施然踱了过去，还未开口就听裴辞道，“我小轩窗，正梳妆的，不想阁下树梢头，正偷窥。”
她拿了唇脂细细点上，复道，“令奴好生惶恐。”
……他想礼貌一些开口的心情顿时全消。
“姨小姐令游某好生苦等。”他笑得一脸虚伪，“小姐此番和护卫孤身前来江阳，是为了观什么景……我也好带您去赏玩一番早些让您尽兴而归的，女子还是不宜这般抛头露面。”
护卫自然是林墨酣对外身份。
“听闻这次桑榆门开，若是谁中了大选就有机会成为掌门喻樵舟的弟子或座上宾，江湖人、权贵子弟莫不趋之若鹜。”裴辞掠掠鬓角，对镜子一番整妆。“我自然，是来一睹这名士风采的。奈何我父……”她似乎自觉失言缄口不谈。
游坦尔倒信了几分，大抵这“逄非衣”是偷跑出来看这些富贵风流子弟的吧，为掩盖行踪所以晚上前行……她因身份以后的夫婿大概也就是在那群人中了，这娇蛮的小女儿心思……嘿嘿。
他心中这般“嘿嘿嘿”想着，立即就要回去查探平歌中权贵人家姓逄的。胡乱又扯呼了一会儿就借口告辞。
裴辞打开松禽双鹂图的剔彩捧盒挖出些许胭脂，复晕于掌中，用指腹按揉扑满于颊，细细浓抹，酒晕妆成。
游坦尔刚刚被她折腾，却是没注意到她的妆容过于隆重不似寻常，但也是因为裴辞到他走后才施朱于脸。
裴辞又将发尾作鱼骨之辫，发梢坠了红松石，挽作飞天髻。
她选了件当年从其妹裴兮知那顺过来的缕金双蝶穿花短衣，下着了石青撒花洋绉裙。略略沉吟，想着要扮个舞女，这番太华贵了些……
自己喜素净，当年及笄礼回宫想着易容衣裳好搭配这才顺手拿了几件，这……
她身形一转，外罩了件织银纱裙薄红披帛，生了些禁欲的旖旎。
满室仍因她熠熠生辉，眉目经裴辞之手改了形状，乍看之下认不出是她。
她今日从府中下人口中得知要安排晚宴，届时歌舞助兴……
她自然要亲自去凑热闹，但这个身份却是去不得，只好出此下策。
——
暮色四合，悬月浑圆。正是十五月中。
“纹秋姑娘——这快开始了，您快些啊！”
裴辞正一手刀劈晕了那领舞的花魁，闻言应了声“哎”，而复将那女子绑了口中塞上布踢到榻下。
她从桌上选了块红纱幕离系上，对着菱花镜笑得秋波荡漾。
裴辞从房间盈盈走出，一副弱柳扶风之姿。那王府管事婆子看她装扮，冷哼：“也不掂量自己轻重穿得这般花枝招展，当公子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吗？”
裴辞隐隐觉得这称呼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她正在酝酿舞姿，她长于宫门外，自幼不像裴兮知有教习，何况……裴兮知生母出身本就是舞姬。
但裴辞毕竟是个公主，也略练了些应付某些场合。
殿内微暗，只余红烛一盏，一道梅花影屏风。
有琴声渐起，琵琶秦筝相和，流水叮咚声响。
那剪影开始微微颤，细看之下竟是女子之手执了梅枝，投影于屏风的造型。抖动幅度越来越大，有似凌于霜雪傲然迎风的超然之姿。忽的一收，光影晦暗间一女子自沉渊中生，抬臂侧头作扶摇凌天之态。
光渐渐盛了几分，却不敌那剪影颜色。
那精致的侧脸、起伏的曲线尽得风流，让一众人看直了眼。
道家云：一张一弛，众人只觉着那自锁骨以下的喷薄欲出、流畅腰线倏地一收，继而一放……
这也算是一张一弛、一收一放了吧……
咽咽口水，他们将羡慕的眼光投向燕帷幄。今儿是燕帷幄诞辰——这楚馆今日献舞顺带还要献个美人。
今儿裴辞倒了大霉——她没听清楚到底是什么宴来什么人。
她一面从屏风后万众簇拥地款款舞出，一面尴尬地盘算待会如何脱身。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献身于这家楚馆飞黄腾达事业。
屏风撤去，众人这时才发现地面下有个隔板，想必刚刚她就是藏身于此。
台下随行的婆子不停地朝裴辞使眼色，示意她目送秋波投怀送抱，裴辞只装作没看见。
她腰突然一酸，就要跌下去。
裴辞警觉，临危不乱将臂间披帛暗运真气抛至房梁借力扶了一把，脚一跃而起继而勾向后腰同时一个下腰掩了突然无力之实。
做的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飞天之舞。
宾众大声叫好，可做陪衬的一众舞女因她突然的动作具是愣了神僵了动作，幸而有反应快的干脆定了造型，看起来倒是为裴辞做了布景。
裴辞暗庆自己敏捷，又疑惑自己怎么对舞蹈无师自通。
刚想是谁人嫉妒暗害于她，心中一紧，朝席榻尽头看过去。
坐主位的已先离去，不难想象是鲜克王夫妇。
往下一左一右，一个是燕辞楚，另一个自然是燕帷幄。
燕辞楚正眯着眼，神色莫测，如一朵淡金色曼陀罗微敛锋芒又蓄势待发地看她。
裴辞暗叫不好，刚刚铁定是燕辞楚透过幕离屏风认出她，出手试探她有无武功来了！
天知道他怎么认出来的，她自己都觉得不像！
这下暴露了！
她毫不怀疑倘若一个不慎她立时就会命丧于此！
“二弟，我看她风姿绰约，不收却是辜负这良辰美景了。”燕帷幄突然开口，同时手一招。
裴辞心思流转间正欲有所动作，燕辞楚正欲开口讨要，二人却都不曾想他突然一挥袖！
真气浩浩磅礴而来，携了翻云覆雨冰寒之势，裴辞武功以快制人，却在这般的“大”面前毫无用武之功。
她被卷入那人怀抱。
周身冷气袭来，裴辞打了个哆嗦。
燕帷幄挑起她的下巴，俯身揽她。
外人看起来像是调笑，只有裴辞知道他不容扭转的强力。她暗暗挣扎却不能动弹，面上却深情款款将他好似看融了。
这一看燕帷幄眉眼细长，羽睫浓密如同要遮蔽住那些晦暗谋策心思，双眸如渊引人坠下。倘若不看这眉眼，倒是个极得风流难掩魅惑的男子，鬓若刀裁面如墨刻，皮肤玉般润泽偏偏唇若桃瓣无端增了几分艳。
他着了件赭色华服，这般沉闷的颜色着于他身却相得益彰，堪堪压住他太过的丽色，仿若深山沉渊般稳。
唔……有点熟悉。
可是不能和他一起共度良辰啊！
燕帷幄本是斜躺，抱着裴辞就顺便把她放靠在支起的腿上。
裴辞如坐针毡不住地躲。
三人这番动作面上都不露半分，本还算和谐热闹的场景因燕帷幄拂袖取人这一雷霆之举全都满堂寂静。
满堂寂静里听到燕帷幄轻声喃，只怕寻常女子听到都要化了。
他道：“美人如花隔云端……嗯？”
众人觉着那声低喃好像有手轻轻地搔着心头，那美人想必是要娇羞地笑的。
而复开始神色自如地推杯换盏。
美人的确在笑，吃吃地笑，有如环佩叮当之响。
“如隔云端让您坐怀不乱，是奴的罪过了……”
裴辞一副娇羞不胜，幕离遮掩下若隐若现的酒晕妆映衬浓密卷翘颤巍巍地垂落的睫毛，倒是真令人怜惜。
“不过奴知公子为何如此……”那声音轻扬，而后低低笑，引诱着人探入问询，却又欲言又止。
裴辞朝他招招手。
燕帷幄很配合，将脸凑得更近。
裴辞朱唇只隔他耳侧毫厘，呼出的热气微微地痒，一副当堂浓情蜜意郎情妾意之态。
燕辞楚后面的游坦尔突然一声嚎，捂耳侧过脸去似不忍直视。
那头，裴辞声若击石般脆而咬字清晰，燕帷幄燕辞楚这两桌都能听见。
她轻轻地道。
“你一定是阳痿。”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你一定是阳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