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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5 瑟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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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那些蛋糕她们也没有吃完,说是要控制体重。
……那你们点那么多干嘛啊。
虽然很想要这么说一次,但我还是忍住了。
就算抱怨给她们听也只是换得一时爽——
根本没有谈条件的余地。
她们恐怕自己都不记得做过哪些在他人眼里看来很过分的事情了。
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往往都不会把这种恶劣行径放在心上——有谁会因为呼吸了一口空气而记住那一口空气的味道吗?
答案是否定的。
更加让人费解的是,明明做了那么多不能饶恕的事情,命运却总是在他们恣意妄为的同时赋予他们恣意妄为的资本。
用纸巾擦干净嘴后,明智花笑拿出镜子开始补妆。
卸掉斑驳的口红,她的唇色很浅。仿佛是脱去了一层盔甲、露出了里面太过脆弱的皮肤似的,嘴唇很快又被新的一层颜色所覆盖。于是那一瞬间显露出来的柔软立刻消失,仿佛这一层妖异的红色才是常态。
等到她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我连忙提出我还有事,她们俩也没多问便同意了。
毕竟也不是什么值得她们放在心上的事。
如果真的要做个比较的话,说不定还不如去买一本最新的《VOGUE》来的重要一些。
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我倒是很高兴她们就这么的抛下我。
我坐在甜品店里,等到夜斗路过的时候扯扯他的兔子尾巴:“你什么时候下班?”
夜斗脸一红就跳脚了:“你干嘛啊!”
一把扯过那个毛绒球拍打起来,像是怕我把它给扯变形了。
我:“……”
他做完这些举动才反应过来还没有回答我。
“三个小时之后吧。”
我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啊好路上小心……嘁,我还以为你会在这边等我呢。”
“三个小时时间也太长了吧。”
我顿了顿。“说起来,那个七折的事情……”
“不用担心,我又不是那种会仗着自己是店员就偷偷欠款的人。顺带一提,那些优惠券是员工福利,我全都给你了。有没有很感谢我?”
“你看着还挺像那种人的……”
“你这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吧喂。我夜斗大人可是以后要坐拥一亿两千万信徒的神明,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方面……”
“就算你这么说,气质还是改变不了啊。”
“我有帮你付掉啊真是的!都是因为那两个人点了那么多,我好不容易赚来的工资就这么的跑了。”夜斗气呼呼的。叹了口气后,他认真地看向我。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你和你的同学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了……但也尝试着去改变一下吧。那两个人可不是适合做你的朋友的类型。”
这样的事……
“早就知道了。”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和她们成了朋友,那么会感到恶心的人也是我自己。
我握紧了手中的饮料,微微垂下眼,无法继续开口。
……
等到夜斗从甜品店里回来之后,我看到他还是穿着那件粉红色的衬衫,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很喜欢这种款式。
“因为店长说我穿着挺不错的就送给我了!怎么样!”他笑嘻嘻的,看着好像非常自豪。
“什么怎么样?”
他摆了个pose。
“当然是问你帅不帅了!”
“……挺可爱的?”
我艰难地回答了他。
“其实我也觉得这个兔子尾巴挺不错的,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
晚饭我点了外卖。虽然因为独居而偶尔会自己做一些饭菜,但今天比较懒,而且还有点想吃披萨。
他回来的时候外卖已经在桌上了。
自从他在我家待了几天,整个人都变得更加放纵恣意起来。
慢慢的……那种自杀未遂过后残存的绝望感也开始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仿佛回到从前一样的麻木感。
夜斗一手拿着披萨站了起来,扯出一长条搞笑的拔丝。
“那天你拿着的刀是什么?”
我问他。
如果说我看的没错的话,那应该是管制刀具的范畴了。平常也没见他带在身上,是能够伸缩自如的一类吗?
“啊,那个是[神器]。”夜斗咬了一大口披萨,吃得腮帮子鼓得像是只仓鼠。“是亡灵变化的。没有神器的话可就称不上神明了。”
原本期待着他和某本轻小说中的角色一样从手心里抽出刀来,结果希望落空了。
“那你的神器呢?”
夜斗噎到了,咳嗽起来。我递给他水,他咕咚咕咚灌下去一杯,依旧是脸红到了耳根。
“啊……”
他仿佛爽快又仿佛叹息似的,放下了杯子。
“神器尚在募集中~★……等等,你那个时候看到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稍显紧张地看向我。我有些莫名其妙,点点头:“嗯。就看到你拿了刀在房顶上蹦蹦跳跳好像在飞一样。”
我竭尽全力不让自己描述得过于羞耻play,但再怎么想“蹦蹦跳跳”都不是什么帅气的形容词。
夜斗听了,有些困扰地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
他的辫子拆下来了,微微低下头的时候便有阴影投下。
“……下次如果再看到,赶快离开。跑得越远越好。”
“那是我在斩杀时化带来的[妖]。虽然你是身在[此岸]的人,但[妖]或多或少还是会对你造成影响的。或许只是稍微增加些负面情绪,严重的说不定会带来死亡。”
夜斗抱怨道。
“本来还以为你是偶然在神社才看到的我,结果居然在外面待了那么久……你到底是要我多担心啊?”
我心虚地小声嘟囔。“这不是因为你没有说过嘛。”
总觉得把负面情绪和死亡的错归结给[妖]有点不负责任……
夜斗坐了回去。
“……也对。”
居然坦然承认了。
“而且,就算我不是为了找你,自己在大晚上夜游的时候也说不定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嘛。”
“那就不要跑出去了。待在温暖的被子里吃火锅明明更加让人有幸福感一点吧?何必跑出去撞妖怪。”
“……不会有人在被子里吃火锅的吧。弄脏了的话洗起来很麻烦,而且还很闷……被子说不定还会着火。”
我吃了口披萨。稍微有点冷了,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这种口味我吃了很久都没有吃腻过。一开始看到还是因为它的名字很长,但后来就因为上面浓厚的芝士而不能自拔了。
“那么,你那个时候用的神器是什么?”
我随口一问,他却没有立刻回答。
正当我以为自己提出了什么不可言说的问题,他却告诉了我。
“是[野良]。”
他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显然和刚刚有些微妙的区别。
……似乎是什么不可触及的话题,我识趣地没有继续深入地问下去,只是鼓励了他。
“总之,加油找神器吧。毕竟神明没有神器的话,听起来就没有那么威风了。”
“那是要看缘分的,缘分。”
“不如试着给亡灵五元钱来……”
“五元钱可不是这样廉价的东西啊喂!”
我缩了缩脖子,往后挪了挪、靠在了沙发上。
沙发很软,是当初自己去商场挑的。那个时候的售货员小姐香水喷得很浓,以至于我挑的时候都是昏昏沉沉的——不过幸好最好还是很满意。
夜斗从怀里掏出了他的酒瓶,颇为陶醉地蹭了蹭它。
“我觉得我已经离我的目标很近了!”
我看着他,顿了顿后开口问道。
“那种受人欺负的人……”
“嗯?”
当他看过来的时候,亮闪闪的眼睛让我甚至有些难以启齿。
“那些受人欺负的人,应该怎么才能帮他们呢?”
“你被人欺负了?那两个浓妆女?”
夜斗放下了酒瓶,表情甚至稍微有些恐怖。
我摇摇头,“不是,是同班同学。”
一面因为他的关心而稍微有些高兴,一面又因为自己无法出手相助而感到心虚。
这是自从父母死后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
第一反应是“你受欺负了吗”……光是这六个字,就已经在过往的经历中消失许久了。曾经父母说出这句话时的声音和神色还记得一清二楚,更加衬托得之后所谓的亲戚的脸冷漠无比。好不容易再次听到这句话,本来干涩的眼睛居然有些发酸。
明明只是这样的抱着酒瓶的神明而已。
原本应该高高在上的却比任何人都要平易近人,让人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所处的世界真的应该是如此吗。
而与此同时,这十多年来一直被亲身经历所灌输的世道险恶更加是让人无法控制地对此产生恶心。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大政在阴影中那张如同面具般的脸,又有无法忽视的自我厌恶感涌上心头,甚至吃不下手中的披萨。
我微微垂下眸子。
“……我想要帮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