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7 凝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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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夜斗的表情有些像是喝了过期的牛奶。
顿了几秒，他突然拔高了音量、表情严肃：“他是那种电视剧和动画片里都会有的那种角色——嗯……就是说，总之，没有那么好惹。”
一面说着，一面一本正经地将河屯君的脸往外一扯，扭成了一个夸张到让我怀疑[这个人真的是喜欢河屯君吗]的形状。
我注意到他并没有那么直接地对他进行评断，也悄悄地隐去了他和大政遥之间的关系。
夜斗是不想说吗……？
打转的手指停了下来，稍微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是那样的话，不说也没有什么关系。
“哟西，开饭了开饭了。”
薙音先生端着盘沙拉走了出来。
“欸，怎么回事啊只有蔬菜沙拉吗薙音！”
闻言，薙音先生用勺子往沙拉里搅了搅，好不容易从里面挑出根细细的肉丝来。
“喏。”
夜斗把河屯君一扔就要骑到薙音身上去。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熬过今晚就好了毕竟工资还没发——”
夜斗有对薙音先生说起野良他们的事吗？
吃着沙拉，手机邮件的铃声又响了起来。我吓了一跳，一开始还以为是大政遥，打开看才发现是雾岛行人。
松了口气，我打开了邮件。
似乎是约我出去的意思。
自从上次联谊过后，这样正式的邀请还是第一次。
但是……
回想起那个时候夜斗的样子，我还是选择了拒绝。
认真考虑好委婉的措辞，我回复了他后继续吃晚饭。
虽然沙拉酱味道似乎差不多，但实际上不同的牌子也会有微妙的区别。
“刚刚那个是谁？”
刚刚我和夜斗说了大政遥知道了我的邮件地址的事，他现在似乎是在担心这个。
不过，如果和他说是雾岛的话，恐怕也会暴跳如雷吧。
“是普通的同学。”
我转移了话题。
“之后，去换张电话卡吧。”
本来也没有存什么联系人，要换卡也不会显得很麻烦。既然他知道了我的邮件地址，就算只能够阻碍一时，我也想要摆脱掉他。
“嗯。”
夜斗同意了下来，闷闷不乐地又往嘴里塞了口蔬菜。
“我说你们啊，年纪轻轻的怎么都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薙音先生有些纳闷地问我们，嘴里塞满了生菜。
“就是上次你和我见到过的那个[野良]……稍微有点麻烦。薙音你也要注意点，尽量别和她碰面。”
夜斗困扰地揉了揉脑袋。
我有些惊讶。
薙音先生也遇到过野良吗……？
“唉，我还挺喜欢那种妹妹类型的小姑娘呢。”薙音先生倒是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薙音先生和野良难道相处得不错吗？
如果说是因为都是神器所以相性好的话，那还真的是有点出乎意料。薙音先生和野良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虽然都是由死去的人的灵魂变成的，但比起野良，薙音先生更加像是一个真实的人类。
野良是夜斗以前的神器，那说不定是飞鸟时代的人？那样的话，确实说不定会有因为代沟而产生的对方仿佛非人的错觉。
可是，野良那个时候所表露出来的，分明没有任何的善意。
夜斗没有向我和薙音先生详细地说明此中背景，可能是涉及到了他漫长过去的许多回忆吧。
神明会忘记吗？
晚上和夜斗出去扔垃圾的时候，我问了他这个问题。夜斗沉默了几秒，回答了我。
“如果说存在了那么久的记忆全部都要记住的话，那绝对会因为记的东西太多而导致脑子炸裂当不了神明的。虽然会记得许多的事，但不可能会记住那些没有什么[缘]的人的脸。”
这样想来的话，得了这样的病症的我应该庆幸自己只是个人类吧。
忽然间，以往从未想过的事情让我的心脏稍微有些抽痛。
对于夜斗而言，我也只是他身为神明的漫长经历的某一个微不足道的、勉强称得上是[有缘]的人吧。
垃圾分类很麻烦，但我都会认真地去做。
如果因为垃圾分类没有分好而给别人带来麻烦的话，于我而言也是件痛苦的事。
夜斗把垃圾放好，拍拍手，“好了，回去吧。”
“那个……”
我脱口而出。
“……稍微去逛一下吧？”
夜斗愣了愣，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我家所在的公寓楼属于高档住宅区，物业管理得也比较好。今天晚上附近没有什么人，显得很安静，让我有些难以开口。
夜斗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在我旁边。
走下一个坡道，旁边的老奶奶和一只小小的沙皮慢悠悠地走上来，从我们身边擦身而过。
在这样的公寓楼之下，却俨然一副行走在乡村小路上的恬静。
沙皮小跑到树前便停了下来，一面轻轻喘气、一面等着自己的主人慢悠悠地跟上来。老奶奶走得也不紧不慢，拐杖踏实地敲在地上，像是知道自己的沙皮会耐心地等着自己似的。
拐杖敲地的声音轻却明显。
“……夜斗已经，存在了多久呢？”
老奶奶逐渐走远了，规律的敲地声也逐渐变轻、直至消失。
晚上的温度比白天更低一点。这边还暂时没有下雪，下了雪之后，融雪时恐怕会更冷。
我搓了搓手，觉得自己的动作有点像苍蝇，连忙不再继续，把手插在兜里。
“啊，时间吗？”
夜斗看了我一眼，伸出了手。
靠近他的那边的手被他捉住、握紧后稍微显得僵硬地拉出来，放到他的口袋里。
夜斗的手比较暖和。
听说男性的体温会比女性略高一些——或许是这样的原因？
夜斗的脸隐约有些红了。明明是自己主动做出的动作，首先害羞的却也是他。
被他连带着，我也不太好意思起来。
但这样反倒好一些。
每次和夜斗接触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安心感。从第一次坠落时被他接住便开始了——明明以往并没有因为这样体温之间的传递而感到过什么其他的情绪，可如果对象是夜斗的话，就会觉得难以名状的幸福感。
像是被世界温柔地拥抱了一样。
“虽然也不太记得了，但总之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个时候，走在路上还能够看到大名出行呢。”
夜斗思考了下，描述起来。
“比起现在的奥运会什么的要简陋多了，毕竟那个时候人口也少。”
“有段时期厉害的人出门都喜欢坐牛车，比较稳当。偶尔还会看到千金大小姐呢。虽然不是所有的大小姐都很漂亮，但还是会有某些登徒子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
“以至于还会有人被拜托去解决掉那种对姬君做出不轨之事的人——”
夜斗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总之就是那种时候。战国时期更加乱，到处都是打仗的。虽然武器没有现在先进，但那种刀啊剑啊砍来砍去的，血腥程度还是很可观的。”
看来确实是经过了很久的时间啊。
“虽然时代变化了，但因为是神明，所以还是能够跟上时代的脚步的。虽然放在现在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人会想要做出这种事，但我也确实有跟着穿过喇叭裤一类的。”
“喇叭裤？……”
我脑补了一下夜斗穿着橘红色喇叭裤跟着收音机的音乐跳舞的样子，稍微有点被恶心到了。
……果然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虽然夜斗是在说些过去的有趣的事情，但表情却并没有那么轻松。
虽然散步的氛围似乎让他放松了些许，但他依旧是稍稍蹙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夜斗，你会忘了我吗？”
换了角色之后，所有的事情会是什么样呢？
曾经信誓旦旦对夜斗许下不会忘记的约定的我，此时此刻却再度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神明的一生很长吧。”
长到甚至让人怀疑是否会有尽头——如果没有尽头的话，也就无法用[一生]来形容了。
夜斗看着我，露出了点笑容。“你在说什么呢，明河。这种事……”
“因为我会死啊。”
就好像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样，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打通电话的话，现在就绝对不可能会遇到夜斗。
如果没有遇到夜斗的话……
“喂别哭啊！”
夜斗又慌张了起来，我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擦干净稍微有点湿润了的眼眶，“我没有。”
还没有到要哭出来的程度。只是觉得很难过——但因为夜斗现在依旧在我身边，所以我还不会因为这种假想而落泪。
因为害怕他会松开手，所以下意识地又抓紧了些。
无论是野良也好大政遥也好，所有的人物的出现，唯独让我惶恐的，就只是他们会夺走夜斗的可能。
夜斗很好，比我遇到的任何人都要好。
如果夜斗摆出神明的高高在上的架子、或是对自杀的我不予以任何帮助，也不因为我的事儿操心，那我现在也就不会因为这些事而感到痛苦。
可就是因为他什么都做了，所以我才会这样难以控制地无法松开手。
“我也不会忘记你的。这可是等价交换啊。我的记忆力说不定也和你不相上下呢。”
被这样安慰道。
这样的事，谁会知道呢？
“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一定要记住我啊。等我死掉之后，就把我忘掉吧。”
不想要成为他的负担。
或许对于神明而言，这样的人类的愿望显得过分冒犯了；但于我而言，却是无法不说出口的心愿。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希望你能够记住我吗？”
夜斗忽然反问我。
他的眼神和第一次见面时所流露出的一模一样。
突然间，我想起了那两块油腻纸盒中的鸡块。
那个时候的鸡块已经冷了。到了最后也没有蘸酱，外表也有些软，失去了最开始的好吃的口感，显得多余而无所适从。
“神明如果被所有人忘记了的话，就会消失。”
我瞪大了眼睛。
夜斗轻轻叹了口气。
“那种德高望重的类似于七福神这样的神明，就算某一代死亡了，也会因为人的愿望而换代；这样的神明是所谓的[不灭]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像我这样的小神明，一旦被人忘记，就会死掉。”
神明又是容易被忘记的存在。
哪一天，说不定就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消失掉了——
没有神社，没有信仰，就算是用五元这样的低价完成所有的事，也会逐渐被人类所淡忘。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17 凝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