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忆(初稿)》苏宁暖

4、VOL. 4

　　第二天，凌子矜到了学校后，不意外的看见了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越锦城。
　　基本上每天早晨见面的时候，他都在睡觉。也不知道他晚上的时候在干些什么，难道说他一直都在当小偷吗？
　　“啪”。一声脆响，越锦城的脑袋上顿时多了一个包。慢慢的抬头，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此时的眸子如同黑色的原石，纯粹得不沾染一点人间烟火的味道。
　　“子衿？”疑惑的问道，伸出手揉了揉被眼前人砸疼的脑袋，有些生气的嘟起嘴，红色的嘴唇诱惑着定力不佳的人。“干吗？我还要补眠诶！我这样的帅哥万一出现黑眼圈那就亏大了！！”
　　又一个栗子敲在他的头上。“既然那么重视你的美貌，那干吗晚上不睡觉，要在白天补？要知道，错过了最佳的睡眠时间，再怎么补效果都不好。”
　　换了一个姿势，双手放在桌面上，垫着稍嫌尖细的下巴，越锦城双眸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的黑板。“因为……晚上的时候，我会失眠啊……”
　　“失眠？”
　　“对啊……从小到大，只要她不在我的身边，我就会睡不着……可是……”呢喃般的声音，逐渐低矮。凌子矜很实相的不再询问，只怕在那下面，隐藏的是同样不能看见阳光的悲伤过往。
　　将手里一直紧握着的口袋放在了他的面前，说道：“给你。”
　　“嗯？”
　　“赔你的。”想了想，补充说道，“昨天不是将你的衣服给弄湿了吗……这个就算我……”
　　“谢谢。”越锦城忽然抬头微笑着说，凌子矜因为他的笑脸给弄得瞬间失神。随即低头熟练的找到了商标，然后尖叫：“呀~！子衿，你还真有钱诶~！竟然是Gucci！早知道是这样，我就让你多哭几次好了！！”
　　凌子矜哭笑不得的看着他的表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知道你。我了解你。
　　锦城。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所以我知道你那样做不过是在安慰我。
　　我也知道，我们会是最好的朋友。

　　“听说，带我们的教授离职了，所以会是新教授来教导我们。”
　　平静了好一会儿的教室忽然因为这个消息而沸腾起来。
　　“新教授是什么样子的？男的女的？好看吗？”提出这样花痴问题的，绝对是女生。
　　“听说是刚从英国留洋回来的。好像还是大帅哥呢！！”
　　“呀……”尖叫。凌子矜无力的转过头，望向了因为风吹过而不断摇晃的树枝。翠绿的颜色让她的心情大好。

　　上课铃声响起。教室里安静下来。
　　门被人推开。听见旁边的女生发出了倒抽气的声音。
　　“因为某些原因，你们原来的导师离职，所以现在由我来带你们。我叫水祈阳。”
　　熟悉的声音让凌子矜将目光从树枝上收了回来。不可置信的转头，看见讲台上那个穿着米白色休闲服的人，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背影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真实。
　　是他吗？是他吗？会不会只是同名而已？等到他写完名字转过身让凌子矜看见他的面孔时，她平时优秀的自制力已经消失殆尽。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他竟然到了自己的学校？！还有她的课？！失神之下，凌子矜竟然站了起来。桌子上的东西哗啦落下，在安静的教室里异常嘈杂。
　　竟然是他！竟然是他！！她慌慌张张的推开旁边的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逃出了教室。
　　身后传来的各种声响，她已经听不见。身边闪过的各种景象，她已经看不见。
　　不，不，不是的。她不应该这样。不应该。
　　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在看见他的时候逃走？
　　凭什么要逃？
　　要走的人，应该是他才对。不是我。不是我。不应该是我。
　　自己应该站在那里，对着他微笑。用她一向优秀的自制力，一向冷淡的微笑，和他打招呼。
　　这样做才对。可是，自己的身体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已经自动做出的选择。
　　要离开他。不想再看见他。
　　不要再看见他。
　　这次换他看自己的背影。
　　对，应该是这样。应该是这样。
　　混乱的大脑如同有人在用锤子狠狠的敲打。好像有无数的丝线在缠绕。
　　不。不要。不要。不要这样。
　　好痛。好痛。
　　头好痛。好像那一次的遭遇再次在她的身上出现。那冰凉刺骨的疼痛。那粘稠不堪的面糊。那充满了恶心味道的垃圾。
　　双眼花白。金星乱转。耳朵里面出现了嗡嗡的嘈杂。不断的在她的身上出现。
　　好痛苦。好痛苦。好想呕吐。
　　刚这样想着，身体便自动的扶着墙蹲下，不断的呕吐，不断的干呕着。眼泪也从眼眶里溢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在伤害我之后再给我重重的一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无数个为什么围绕着她的脑海。无数个为什么同时挤入，仿佛要将她的脑袋挤得炸裂。
　　好痛苦。好痛苦。那些被自己故意遗忘的事情，如同潮水一起涌来。那样的痛苦，是比她故意去回忆还要深入骨髓的疼痛。

　　“子衿，子衿，子衿……”
　　熟悉的，温柔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子衿，子衿，子衿……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背上覆上了温暖的温度。人体的温度将她心底的寒冷逐渐驱逐。听着那咚咚的熟悉的心跳，闻着熟悉的味道，凌子矜终于再次再他的怀抱里痛哭。
　　“锦城，我好痛苦。我好痛苦。他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越锦城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轻拍着她的背，在她的耳边呢喃着让人舒心的话语。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可是，却让她觉得安心。
　　许久之后，越锦城才开口问道：“子衿，他就是你内心的伤，是不是？”
　　没有回答。算作默认。
　　越锦城坐在地上，将凌子矜紧紧的箍在怀里。几乎是半躺在他的怀里，这样亲密的动作让她觉得有点不自在。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说话的时候一上一下，感觉很是怪异。
　　“子衿，你不应该逃走了。”
　　我知道。我不应该逃走。可是锦城，我无法不逃走。我没有办法面对他那张，又爱又恨的脸。
　　那张脸，让我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子衿，我想要照顾你。”
　　“子衿，我不希望看见你，哭泣的样子。”
　　“子衿，你哭的时候，让我想起了那个同样在我面前哭泣的人。”
　　“我没有办法保护她，所以，我想要保护你。”
　　“至少让你在下次哭泣的时候，有个可以依靠的地方。”

　　锦城。不要这样对我。
　　锦城。不要对我太好。
　　锦城。我害怕当我习惯了你的好，我就再也放不开。
　　锦城。我害怕。
　　锦城。我很害怕。
　　锦城。你可知道。
　　只要有他的存在。只要他出现在我的面前。只要我的脑海里面还有他的影子。
　　我的伤口就永远无法愈合。
　　我的伤痛就永远都会存在。
　　锦城。
　　我害怕我习惯你的好。就像当初我习惯他的好一样。
　　到后来，等到你离开的时候，等到你找到另外一个舍弃生命都要保护照顾的人的时候。
　　我会被你遗留在你离开的路上。
　　那样孤单的站在原地。找不到可以前进的方向。
　　找不到，可以依靠，可以让我哭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