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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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圣人都有不可告人的过去，每个罪人都有洁白无瑕的未来。（王尔德）
列车走走停停，慢吞吞地，好像一个大摇篮。这种节奏太过让人困倦。关关没能抵御住睡魔的侵袭，头一点一点，靠在了顾殊予早已准备好的肩膀上。
顾殊予在她的发丝上印下了一个浅浅的吻，慢慢将她放平枕在自己的臂弯，两个人一起挤在这窄小的床铺上，绵密的背后抱让他们蜷成两只亲密的汤勺。顾殊予的指尖擦过关关的手臂，钻进了的指间，十指交缠着扣向掌心。
这种完全相属的感觉沾满了他全部感官，一直飘飘荡荡的心终于有了归处。窗外的雪光与路灯交相辉映，而他们的车厢也随着列车的行进明明灭灭，顾殊予舍不得睡着，只希望这段旅程能更长一些……
只是再长的旅途也终有尽头，列车员已经在敲隔壁的门提醒到站。顾殊予恋恋不舍地睁开眼睛，怀中的人依然睡得很熟，她的眼下有微青的眼袋，无言地诉说着她这一段时间的辛苦。
顾殊予在列车员敲门之前，把房门拉开了一小条缝打发他离开。他把两人的东西收回行李箱，直到列车真的进站，他才蹲在她的面前，轻声唤她起来。
关关睡得正舒服，被骚扰了之后便不满地伸出爪子向骚扰源一拍，却换来了一阵清澈的笑声，直直往她耳朵里钻。那只拍出去的爪子也丧失了自主权，那只号称直通心脏的无名指指尖似乎被一个灵活湿润的物体从下往上撩了一下，心尖都跟着麻麻痒痒的，让她激灵一下睁开了眼睛。
入目就是顾殊予那张漂亮的人神共愤的脸，她的手就被握在他的手中，凑在他的含着笑意的唇边，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洁白整齐的牙齿，这姿势是要咬她的手啊！
她这个爪子在不清醒的情况下作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吗？关关飞快地抽回自己的手，迫不及待地转移话题：“车怎么又停了？这到哪儿了？”
“已经到站了，起来吧！”顾殊予站起身，帮她拿起放在对面铺位上的羽绒衣套上，关关转头看了一眼车窗，站台上的灯光已经照射进来，看来是真的到了。她连忙踩进UGG鞋子，跟在顾殊予身后迷迷糊糊往外走。八卦列车员一脸“我想笑但是我忍着”的样子，欢送他们离开。
一下车，寒冷的夜风夹着雪花扑面而来，关关才踏上站台就没踩实，差点滑了一跤，之前的睡意都飞走了。
顾殊予转身，无言地向她伸出手，关关迟疑了一下，还是握了上去，握上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温暖。
寂静的寒夜，路灯如萤光，连满天满地的雪也平添了晕黄的色泽，她被他的影子笼罩，踩着他的脚印，慢慢向前……
第二天已是天光放晴。环绕着县城起伏的山脉皎洁莹润，恍如置身富士山下。顾殊予和关关下了酒店接送他们的车，敲了敲福利院收发室的玻璃。
“你们是？”值班室的大爷表情疑惑，他瞄了一眼停在门口的轿车，表情瞬间变得兴高采烈，“来捐助的好心人吗？我这就给院长打电话。我们这儿的小朋友可乖了……稍等一下，院长出来接你们了……”
一个衣着朴素表情慈和的中年女性走下楼梯，对他们伸出手。
“是你们吗？这么冷的天还过来，辛苦了。我是爱心福利院的院长杨妈妈。”
“院长您好，我们是在这里长大的赵宇的同学和朋友。”关关握住了院长的手，自我介绍，“我叫关关，他是顾殊予。”
“赵宇的同学？啊，那你们也认识小陆吧？”
“小陆？您是说陆令非吗？”关关笑着说，“当然认识，他是我哥。”
“这7，8年来，我们这里没少受小陆照顾。”杨妈妈一听她是陆令非的妹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现在还好吗？”
“他挺好的，我哥他之前也来过这儿？”
“来过啊，虽然只是7年前来过一次。也没待两天就回去了。不过之后每年他都给孩子们捐钱寄礼物。”杨妈妈说，“这下面怪冷的，赶紧跟我上楼吧。”
关关被杨妈妈安置在暖气旁，她接过水杯轻声道谢，这才开口：
“杨妈妈，我们这次来，也跟7年前令非哥来一个目的。想知道有关赵宇的事情……这些年他有跟你们联络过吗？”
“小陆也每年都问一次，没有啊。”杨妈妈嗐了一声，“说话这都10年了。那孩子如果还在的话，应该早就和我们联系了。”
“那您和赵宇熟吗？他是个啥样的人？”关关和杨妈妈拉起了家常。
“说熟也谈不上。”杨妈妈的目光透出一丝追忆，“我是小赵去你们那儿上大学之后才来的院里，他每年过年才回来，所以也没什么机会相处。倒是老院长没少提这孩子，说这孩子聪明又善良，特别仗义，当年有人想领养他，他却说自己已经长大了，留下来还可以帮院长妈妈干活，不如让年纪更小的弟弟去新家……说起来那孩子失踪给老院长很大的打击，第二年他就脑溢血过世了……”
“那赵宇的东西院里还有保存吗？或者还有哪个人是和赵宇比较熟的，让我们可以和他谈一谈？”
“东西什么的，如果有也都在院长的儿子那里。之前小陆来的时候，那娃正在外打工。给他打电话他也说东西都丢了。说起来巧，就今年夏天他辞了外面的工回来了，在中街那边开了间早餐馆。他和赵宇应该认识，你们要不去找找他？”
“好啊，麻烦杨妈妈给我们个地址！”
关关拿了地址便上网搜索，这个城镇不大，从南到北走路也不过半小时。关关看了一眼地图上的距离，愉快地决定步行前往。
她小时候很喜欢下雪天，因为天一下雪就离过年不远了，而过年的时候爸爸就会带着礼物回来。那时她对冬天的记忆就是新，新衣服、新鞋子、新玩具还有一下雪就会变得面目一新的世界。
现在虽然拉着她在雪地里欢乐滑行的人已经不在了，可是这让她耳目一新的世界还在。这条路的拐角有一树火红的早梅，关关惊喜地抓着手机拍了一张风景照，还不忘向顾殊予显摆：“白雪红梅琉璃世界，你看是不是美cry！”
顾殊予一脸“生无可恋.jpg”，就在刚刚，他调整好的最自然的角度，最完美的位置的牵手timing被她突如其来的拍照热情完美的闪避掉了。
满怀信心却挥棒落空，心中的怨念早就大过这万里晴空了。她还想着他点赞吗？顾殊予“呵呵”了两声：“景色是不错，只是就像素，你觉得有人会认出来这是红梅而不是一坨坨蚊子血吗？”
关关不服气的收回手机，又瞄了一眼那张照片，越看越觉得自己文艺情怀的膝盖默默中了一箭。关关想说You can you up，但是看着他拿着的水果手机，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手机像素好的确了不起，她认了好么！
“不是想拍照吗？你过去站在那边，我给你拍一张。”顾殊予故作“恩赐”状，刚刚她拍照时他才想到的，他的手机里居然到现在还没有一张她的照片，简直难以置信。
“不会太麻烦您这位大爷吧？”
“赶紧站过去。”顾殊予挥了挥手机，“我要拍的时候会让你知道的。”
关关站了半晌，顾殊予举着手机对着她，怎么都不说开始。她从最初的放松状态慢慢变得有些不自在，干脆地问：“你到底好了没啊？”
“已经好了。”顾殊予的手指在连拍的十几张照片上划过，很快选定了他最喜欢的一张，利落地设为了手机桌面。关关也凑了过去，一看就立马翻脸：
“你怎么用我做手机桌面啊，还用了这么奇怪的一张，赶紧给我撤了。”
他选的那张照片，她正站在红梅下等着他的开拍指示，百无聊赖地吹着自己的刘海。他抓怕的时间，她正鼓着腮帮，像一只生气的河豚。这等丑照必须拿去人道毁灭，他居然用来做手机桌面！
顾殊予举高了手机，关关被他的动作牵引着靠过去，他和她身高加臂长的差距，这一刻分外的遥不可及。她艰难地蹦跶着，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最萌身高差，一旦抢东西的时候，身高差就是反人类反社会的障碍好么！
她落地的时候没站稳，脚滑了一下，顾殊予忙伸出空闲的那只手臂，将她拦腰挽住，果断地贴近了自己。他唇角微微勾起，那双让人惊艳的眼眸带着一种关关不知如何形容的光彩，专注地看着她。
在这种注视中，关关觉得自己变得很小很轻，好像一片漂浮在空中的羽毛，等待他的一口气吹拂，便能飞上天堂或坠下凡尘。这种感觉实在太过怪异，让她本能地想逃走。她挣扎了两下，立即被腰上的那只手臂镇压住了。
间或有小镇上的居民路过，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这样出色的人物漂亮的画面，怎么看都像演电视剧，对于民风淳朴的小镇不啻于西洋景一样的存在。甚至有人掏出了手机对着他们拍起照片来。
关关只好把脸埋进顾殊予的胸口，催促的声音也变得闷闷的：
“还不放开我。”
顾殊予抬手拍了拍她的头，然后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让她枕在他的肩膀上遮住脸，转过了众人围观的街角。关关就从他身上跳下来，一把拉住他的手，飞快地向前跑去。
高原的西北风凌冽，他们逆风奔跑，刮得脸生疼，他却觉得很快乐。
就算是昨天的他也想不到吧，他的人生里会有这么一刻，被人牵着手漫无目的地在陌生的小镇一路狂奔。就像10年前的他，绝不会想到他会背负上杀人的罪名，并因此对像关关这样与学术完全无关的姑娘产生情愫。也许在某个薛定谔的猫非生即死的平行世界，他与关关在学校的某条路上擦身而过却互不相识，按部就班的为学术而活。
他很庆幸自己没有活在那样的世界，看着前方紧紧交握的大手和小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啊啊啊，快断气了。”早餐店的招牌就在眼前，关关停下脚步，原本牵着顾殊予的手与另一只手一起扶在腿上，大口大口的喘气。顾殊予走到她身边，侧身用后背帮她挡住了扑面而来的风。
“那间店就在前面了，还能坚持吗？”
“我没事。”关关喘匀了气就站起身，“我们进去吧。”
关关点了两碗号称“远近驰名”的豆浆，才坐下就见后厨的帘子掀开，带着厨师帽，看起来大概有40岁左右的男人端了两碗豆浆走到他们这边。
“你们就是院长说的，赵宇的朋友吧？”
“是我们，他是赵宇的大学同学，叫顾殊予；我姓关，我哥您应该认识，是赵宇的另一位室友叫陆令非，之前为赵宇的事儿找过您。”关关爽快地自爆家门，介绍的侧重点完全在于他们和赵宇的关系，“您就是张院长说的汪大哥吧，最初收留赵宇哥的汪妈妈的儿子？”
“我就是。”这个汪老板放下碗，端了把椅子过来打横坐下，“算算这都10年了，亏得你们还想着他，大老远的跑来咱们这小地方。”
“哪能不来呢，赵宇哥是我哥和这位顾博士的好兄弟，总不能一直让他生死不知没个着落……”
“这么多年，如果人还在的话，总会有动静啊。”汪老板摇摇头，“既然没动静——嗐，你们要是惦记他，清明鬼节给他烧点纸也就算尽到心意了。”
“大哥的好意我们也都清楚，我们这不想着都10年了，就当是查个最后一回，如果在没消息我们就死心了。大哥，你再回忆回忆，您母亲过世的时候有没有给你交待过什么，还有赵宇小时候的东西，就真的啥都没留下吗？”
“所以说，你们就找到了这个？”
二天之后，在关关家里，陆令非拿着透明的密封袋，里面是一颗小小的乳牙，旁边还有一张皱皱巴巴泛黄的纸，蹩脚的字形写着“小宇”。
“嗯。”关关盘腿坐在小洋房的沙发上，一边帮盘踞在她身边，狗头放在她腿上一刻不离的海盗顺毛，一边说，“这是在过世的院长的遗物中找到的，院长的儿子汪大哥说是赵宇当年换下来的乳牙。他还让我跟你说一句对不起。说当年你打电话给他时，那些年他心里一直对他母亲有怨气，觉得母亲因为孤儿院的孩子们忽略了他，母亲过世对他打击太大，这才告诉你他把所有的东西都丢掉了……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自己也做了父亲，应该是释怀了吧……”
陆令非的指尖在“小宇”两个字上摩挲了两下，笑了笑：“没关系，能得到这个也算突破，现在也不晚。”
关关指了指放在沙发旁的箱子：“对了，这是杨妈妈自己做的，说都是你喜欢吃的，非让我们带来给你。福利院小朋友们也给你带了礼物，这包新年快乐的卡片……”
她的声音温柔目光清澈，陆令非想要说的话一下子哽在喉咙。
“六哥，好人是一定会有福报的……你是金刚外表芭比——不对，是金刚外表菩萨心肠！”
陆令非哭笑不得，那一瞬间撩在心底最柔软缝隙的酸甜感觉被驱走得太快，还未来得及品尝。他伸手摸了摸关关的脑袋：
“杨镇知道你为他家出庭，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包括他自己的揣测都主动交待给了C市警方，我们已经拿到了新的笔录。辛苦你了，关关，做得很好！”
顾殊予别开眼，扯开一包鸡肝倒进海盗的食盆，海盗动了动鼻子，只是微微抬起下巴抖了抖毛，又舒服地爬了回去。这次它被送去了宠物店寄养，虽然吃喝拉撒都很高级，但毕竟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现在就算天塌下来，也别想把它拖离主人身边。
这只癞皮狗，被她的手抚摸有那么舒服吗？居然惬意地直冒小呼噜。顾殊予才不承认自己眼红，干脆走过去把它抱起来丢到地上，毫不客气地占了那个位置。他双手抱胸，在关关嗔怪前问起了正事：
“你们这边进展怎么样，回来那么急是为了什么？”
“关关早晚都会听说，我也就有话直说了。”陆令非表情非常凝重，“的确出事了，你们还记不记得阮清？”
“阮清？”关关回忆了一下，“是那个10年前睡美人策划杀人案的罪犯，已经越狱了的那个？他不是至今还下落不明吗？”她还记得当年那4个被捕的罪犯，一个被判死刑执行了，一个自杀了，一个病死了，还有一个越狱的，就叫这个名字。
“就是他，我在C市时接到通知，阮清尸体的一部分出现在本市。初步怀疑，下手的人就是格拉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