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异世》南加

8、第8章

　　愣了一秒，还没回过神来，谭雅就叫叫嚷嚷到门口了。
　　她挎着个精致小挎包，趾高气扬地双手环抱，凭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青柯，“你以为躲这里我就找不到你？就你的声音，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请问声音要怎么化成灰啊？”青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绕过她出去，“你不要每次过得不自在了就跑来望先居发疯。”

　　“你才发疯。”谭雅反驳，探着脑袋在隔间东张西望，“你刚刚在跟谁说话？是不是背着廷深找了野男人不敢让他出来见人？”
　　青柯：“……”望先居里的中草药味儿都遮不住那阵熟悉的檀木香，那个叫唐衍的明显还在这里！
　　她气定神闲，“贺廷深是你的，野男人也是你的，都自己留着吧。”

　　“没有野男人？”谭雅呵一声，跟着青柯出来，“别告诉我你刚刚在跟鬼说话。”
　　“哦。”青柯淡定地微笑应下，“可不就是在跟鬼说话嘛。”

　　谭雅登时脸一白，当即警惕地瞟着望先居里是不是真的有“阿飘”，却嘴硬，“光天化日的，你神经病啊。”话音未落，却因为心绪过于紧张没注意看脚下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
　　“啊——”她花容失色。
　　青柯回头，眼看谭雅就要摔个狗啃屎，她想了半秒，还是淡定地伸手拦了一把。
　　谈雅及时握住了她的手臂，才得以免于一摔。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我的妈妈，吓死我了。”

　　青柯脸僵了僵，如吞了只蟑螂般咽了下口水，不动声色收回手，顺手掸了掸两边袖子也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灰尘。
　　看吧，淑女就是不一样，都要摔跤了还保持着涵养，别人情急之下都是不顾形象直喊“我的妈呀”，她倒好，还“我的妈妈”！
　　啧！真是开了眼界了。
　　这么一想，或许贺廷深就是因为自觉“配不上”她的淑女气质，所以一直拒绝她？

　　谭雅用最快的时间恢复了自己优雅的仪态，依旧扬着下巴，“不要以为我会感谢你，你要知道我差点摔跤可都是因为你。”
　　青柯差点一个趔趄。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因为这是她的地盘？
　　“哦，随便你。”

　　青柯没理她，放下水杯拿起算盘算账。好一会儿，看她还固执地涨着脸一副气不顺的模样在这儿站着，想了想，放下了算盘。
　　“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

　　谭雅下巴一扬，质问，“你是不是跟廷深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不接我电话了？”
　　“……”青柯：“你有病啊，他不接你电话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是你见到我跟他说话了？”
　　“除了你还有谁会让他不理我！”
　　“谁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是我。”她躲着他俩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主动招惹。

　　青柯无语地和她大眼瞪小眼，半晌，抽出空白药单刷刷往上头写了串数字后递给谭雅，“这是元老认识的一个医院精神科的医生，你拿着，抓紧时间走一趟，问问妄想症算不算精神疾病，看看能不能治。”
　　“……”谭雅脸一下子涨红，“你才是神经病。”
　　青柯作无辜脸，“神经病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你……”

　　“行了。”青柯打断她，“没事就走吧，我还忙着呢，没空跟你在这胡搅蛮缠。”
　　“你当谁喜欢来这找你？”谭雅把纸条扔回给她，“青柯我告诉你，不要以为廷深现在被你迷惑他就是你的，我是不会放弃的。”
　　青柯诚恳道：“请你一定要把他抓牢了。”
　　“你！”谭雅被噎住，忿忿然瞪着青柯。青柯十分平静地和她对视，她没得到回应，哼一声，扭头趾高气扬走了。

　　青柯歇一口气。
　　“你也走吧，就当是为了你自己，别再来找我了。”她说。
　　空气里的檀木香渐渐淡去。

　　元老中午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单子。
　　青柯看着送药单子上写的地址，叹了口气。她不喜欢望先居的一点就是还提供送货□□，哪儿有中药铺这样的，这合适吗？药铺里就两个人，一个去送药了，药铺只剩一个人，病人多的时候忙得过来么。
　　这次送药的地址还是谭雅上班的公司，她不想去。

　　元老看她哭丧着脸，说，“别苦着个脸了，那个地方你又不是第一次去，而且哪次不是你把谭雅噎得说不出话来？”
　　“那你也不能给我找不自在啊。”青柯按药方拣着药，“望先居又不是没有钱，还缺这一单生意啊。”

　　元老没应，只是呵呵笑。
　　看着青柯埋头装着药，他问，“上午有把客人招呼好吗？”
　　“谭雅是来找我茬儿的，我招呼她做什么？”
　　元老悠悠地，“我说的不是她。”
　　青柯看他一眼，“那还有谁，上午都没顾客上门。”
　　元老眸光微闪，不说话了，双眸深远看着不知名的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青柯没太注意，拿上药和零钱包，跟元老说了声，出门去了。

　　谭雅在荣光房地产上班，大多时候出去跑业务的时间比较多，但之前每次来都能碰巧赶上她在公司。谭雅不是个安生的人，青柯也不是会吃闷亏的主儿，两人言语间自然免不了一番你来我往的暗涛汹涌。难得这次她不在，青柯利落交了药收了钱就打道回府。
　　送货地址是29楼，青柯倚着墙壁哼着小曲儿在电梯门口等了一会儿电梯才上来。电梯门开了一会儿也没见有人出来，她抬脚进去。
　　等她整个人进了电梯，猛地一抬眼，一身深紫色劲装的唐衍毫无预兆地陡然跃入视线。

　　“妈呀！”
　　瞳孔蓦地收缩，青柯整个人惊得一下子后退了几步贴着电梯墙壁。
　　唐衍只是淡淡地扫她一眼，岿然不动。
　　突然的惊吓，青柯还有些腿软。目不转睛地睁着大眼珠子瞪了唐衍两秒，她才完全反应过来。

　　缓一口气，慢慢踱步过去摁了电梯楼层顿了两秒，她做了下深呼吸，回头，气恼地瞪唐衍，“你能不能，能不能别每次都一声不吭地突然出现？”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我的存在了。”
　　“……”青柯没好气，“我是人你是鬼，你告诉我我该怎么习惯你的存在？”

　　唐衍看着她，沉默。片刻，他缓缓启唇，嗓音深沉，“习惯没有种族之分，而是从心而起的接纳。”
　　“你的意思是要我接纳你，接纳你们的存在？”青柯不敢置信地指指自己，又指指他。接收到他认真肯定的目光，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她收回手，转身面对电梯门，“你还是饶了我吧，我没想过要成为异类。”
　　唐衍的神色突然有些复杂。他定定看着青柯，薄唇动了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

　　青柯感觉听到了唐衍一声清浅的叹息，她有些无语地扭头看他，“我莫名其妙接连见鬼好几天都还没叹气，你是始作俑者，你叹什么气？你有资格叹气？”
　　唐衍微怔，好看深邃的眸子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诧异，“你、听得到？”
　　“嗯，”青柯点头，理所当然地抬眸看他，“我都能看到你了，难道不该听得到？”
　　唐衍心头微微一动，泠然的黑眸落下几分柔软。

　　确实不该听到。
　　他没发出声音。
　　他的叹息，在心里。
　　他略略低下头，唇角几不可见地扬起很浅的弧度，冷硬森然的面庞神色柔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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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光房地产大厦监控室里的一台监控显示屏里正高清反馈着电梯里的监控画面，一个女人时不时扭头说几句话。
　　可电梯里除了她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看她的样子也不是在打电话，手里没拿手机，马尾绑得高高的，露出一张不施粉黛的干净脸蛋，能清楚地看到她也没有戴耳机。
　　而她刚进电梯时，也似乎看到了什么，所以当时作出了受到惊吓般的反应。

　　监控室里的几个工作人员齐齐聚在那台监控显示屏前，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其中一个职员好不容易捋直了舌头，他动了动唇，慢动作般缓缓转头看其他几个人，问，“这个……这个女的在……在跟谁说话？”
　　离他较近的那个新来的年轻员工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僵硬地摇了摇头，“不……不知道，没看到别人……”

　　——
　　青柯以为唐衍只是忽然出现在电梯里，没想到出了电梯他还一路跟着她。
　　瞥他一眼，她从包里翻出耳机戴上，“我跟你没仇吧，你应该不是被我弄死的吧，你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
　　“你回家的路段发生了一起追尾车祸，死了好几个人。”唐衍看她一眼，语气很淡，“他们还没走。”

　　“……”青柯就那么顿在了原地，愣了两秒，她转头对上他的眼睛，不敢相信地一字一句问道，“你是说，他们变成了……你的同类，没去投胎，逗留在了人间，还是在我回家必经的路段？”

　　大厅里来往的人不算少。唐衍扫了眼朝青柯投来怪异目光的路人，轻轻扣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个方向，“别看我，往前走。”
　　“……”青柯被动地被推着往前走了几步。

　　也是这会儿，她才恍然惊觉，她触碰不到唐衍，可唐衍好像能碰到她。比如现在，还有之前她过马路时他拽她的那一下。
　　但是，她并感觉不到唐衍对她的触碰。
　　还真是神奇。

　　如果她也能碰到他就好了，趁他不注意打他几下发泄发泄她心里因为见鬼而积压已久的郁闷，或者直接把他一绑不就了事了？哪还用得着着跟他还有他的同类周旋！

　　感受不到唐衍的触碰，但还是感觉得到有一股力在推着她往前走。
　　青柯有些抵触，她挣扎了下，“你别推我，我自己会走。”
　　唐衍如她所愿放开了她。

　　“这几天别穿亮色的衣服，最好穿黑色的。”
　　“为什么？”
　　“他们是刚离世的亡灵，还未完全脱离开人间的光明亮丽，你是偏阴的体质，对他们有着难以估摸的吸引力，穿亮色衣服更容易引起他们对你的注意。黑色能遮住你在他们眼里的光芒。”唐衍停顿了下，“这个地方近来不会太平。”
　　“不太平是指，会死很多人吗？”
　　唐衍沉默以对。

　　真没想到，原来自己生来就是招惹鬼的命！
　　青柯自嘲地扯唇，“没想到我在鬼里这么有人气。”
　　想到了什么，她偏头扫了眼唐衍，“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你把他们带走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人间有人间的规矩，阴间也一样。”
　　自然，业障也不只是阳间才有。他的能力确实比大多数鬼灵强，但不按规矩滥用来对付他们，他也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青柯差点车祸那天，他处理了那几只从中作梗的亡魂，还有蒋小敏，她错过了投胎的时间，早就该灰飞烟灭了的，他让她在这个世界多留了一些时日……
　　他确实也受到了惩罚。他的身影即使在暗处比以前虚了，惩罚应该不算重，因为不是很明显，但他能感觉得到。
　　并非不能恢复，只不过需要些时日。

　　青柯切一声，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往前走着，不屑地小声嘀咕，“看着可不像有规矩，不然怎么老有鬼出来打扰我的生活。”
　　唐衍对她的碎碎念不甚在意，也不反驳，只是安静地在离她两步远的距离缓缓尾随。

　　从谭雅上班的公司回望先居有一段路程，坐公交车也要十来分钟。
　　青柯看了眼某只跟着她上车还理所当然地坐在她身旁空座上的鬼，有些无语。
　　以前那些见鬼都算什么事啊，现在的鬼才厉害呢，全程追随，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动不了他分毫。

　　尽力忽略身旁的唐衍，奈何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别人看不到，但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的。闭上眼也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气息，青柯索性扭头看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这么一来倒还真的挺管用，至少注意力被转移了大部分。等公交车停下，她才收回视线。扭头，却发现原本坐在她旁边的唐衍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真是，神出鬼没！
　　不过不见了也好，免得她还得时不时提防着他会不会什么时候出手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