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血之楔（三日鹤，伊达组亲情向，多人）》海间

51、第五十一章

　　鹤丸国永的语气十分轻松，目光中却透出了几分难得的认真，然而一阵被抽空的无力感忽然又泛了上来。他的呼吸顿时变了节奏，刚坐直的身体又慢慢靠回到三日月宗近身上。
　　隔着衣服，三日月宗近感受到了鹤丸国永的重量。虽然及时补充的鲜血让他不至于虚弱到无法移动，实力无疑是被大大削弱了。单手环住了鹤丸国永的肩膀，他将他肩头一侧的乱发理齐，指尖触到了他的脸颊：“交给我吧。”
　　“慢着，王都之内严禁私斗，”出乎意料地，小狐丸出声制止了兄长和他的伴侣，“更何况这里是城区，适可而止。”
　　“哦……”鹤丸国永微微抬起下巴，发出了不长不短的应声。他看向面前一瞬间变得强硬严肃的吸血鬼猎人：“对方可是一直都跟着我们，我已经克制了一路了。这种程度的挑衅……就算我们现在得罪不起教会，这样干坐着也不太好。”
　　“那也绝对不能由你们先出手。”这时恰好马车驶过一道车辙，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悬在头顶的玻璃灯罩抖了两抖。鹤丸国永在听小狐丸说完后没有做声，他抱起手臂，黑色的披风顺势裹住了身体。
　　金线绣制的象征着纯血种的纹章在微弱的火光下折射出了光芒，小狐丸的赤眸里含着冷静和镇定，丝毫不见半分急躁与慌张。他压低了嗓音：“我知道现在大家都很焦躁，很需要制造出一个宣泄口，但绝对不是现在。”
　　“你这种口气真像光忠，”鹤丸国永喃喃说道，“可惜……”
　　他不再言语，萦绕在鼻端的血的味道若有若无，那是属于其他吸血种的。将脸埋到了三日月宗近的颈窝里，鹤丸国永将注意力放到了思考上。忽然他听到三日月宗近的说话声：“什么时候新加的规定，我怎么不知道？”
　　“两个月之前长老会就通过了，猎人工会全面发下了通知，王都范围内爆发的战斗一律严格追责到个体——你竟然不知道？”尽管明白三日月宗近对这些事情并不上心，小狐丸还是感到了惊讶。
　　“两个月前？一期和我还在其他地方出任务，我们也不是经常在这里逗留。”三日月宗近答道。
　　“是这样的，起因还是因为吸血种之间的一场混战，伤了好些人，”小狐丸停了几秒，显然是在选择字眼，“教廷非常不满它们的活跃，宫廷也觉得这样有损统治者的威仪，于是就一致发声施压。理论上来说这并不违反《神圣条约》的精神，只是进一步对吸血种的活动范围做出了限制。”
　　“按理说抢地盘这种事，只要不打扰的不相干的人，随便怎样都可以的，”鹤丸国永抬起头，“《神圣条约》？说起来它应该是今年年底到期，十月之前会送出供修订的新版本。不过，负责这件事的家伙估计还没开始做，可能得等等了。”
　　“还没开始？”三日月宗近诧异地偏过头，内心感慨起纯血种们的悠哉。鹤丸国永点了点头，银色的碎发在他脖子的皮肤上摩擦着。
　　“第一份就是他起草的，所以后续也由他来弄。至少要等到九月中旬才有眉目，”他心平气和地说道，“单论效率，没有谁能比得上赶截止日期的明石国行。”

　　一直在窥伺的黑影没有轻举妄动，好几次鹤丸国永都以为对方将要袭来，然而他们都在半途停住，迂回，离开然后再次紧紧跟随。在接近物吉贞宗的宅子、到了血仆可以接应的范围中以后，那群吸血种们便各自散开，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月光皎洁，时至午夜，夜晚的清冷凉气笼罩了街道。狂欢节早已落幕，王都的一切都恢复了往昔的模样。宅子里无人歇息，大俱利伽罗与物吉贞宗已经回来，正等着他们；一期一振和太鼓钟贞宗早已备下了鲜血。
　　“好久不见，物吉，”鹤丸国永望着他微笑，然后看向了身边坐着的三日月宗近，“这位是我的伴侣，三日月宗近；他是我的好朋友，物吉贞宗。”
　　因为烛台切光忠的突然入狱，物吉贞宗自从郊外的一面之缘起已和小狐丸接触多次，彼此都不再陌生。他也间接通过一期一振得知了这个吸血鬼猎人的身份，以及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的事。尽管一开始被鹤丸国永的突兀举动吓了一跳，细想过后还是祝福之心占了上风。
　　物吉贞宗对三日月宗近笑了笑，从气息上他觉出了他并不是纯血种：“你好。”
　　双方打了个招呼，所有人便聚在一起交换起了现有的情报。在说到自己的怀疑和推测时，鹤丸国永没有隐瞒自己曾被伯爵用药迷失心性的事。
　　“因为时间紧迫，又没有确切的证据，我没来得及证实自己的想法就进了地宫，等到回想起那一段的时候也只剩下猜测。虽然找到了愿意配药的药剂师，没有药方的话还是不行。”他说道。
　　“如果找到了这种药，至少能证明烛台切光忠‘出于非自愿’，肯定具备一定的说服力，”物吉贞宗沉吟了一会儿，“但是很难，我们真的没时间了。”
　　“假设有人配制出来并且使用，那药方多半是外流了。伯爵已死，那原本是从学者之都传出来的东西，被他带回家乡，说不定也有他自己的改造和进一步完善，”鹤丸国永按着自己一边的太阳穴，“如果真正的凶手不是直接偷取了他的存货，而那个伯爵也留下了笔记或者配方，那现在一定在吸血鬼猎人工会的资料库房里，或者——”
　　“教会，”大俱利伽罗接口，“我们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去查过。你的卷宗里有教会的审查通过书，封查令上也有他们的印戳。”
　　小狐丸保持了沉默，在一群吸血种里他为教廷说不上什么话，也无力说服自己做出辩驳——一开始便有这种微妙的感觉，在这次的案件上无论是流程还是作风，教会值得怀疑的反常举动实在太多了。
　　太鼓钟贞宗啧了一声：“根本就是他们直接拿了剩下的药啊，这帮卑鄙小人，早就看不惯我们纯血种了。”
　　“沼泽之心阻断嗅觉的药是花的香味，”鹤丸国永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到了桌上，“花园……只要随便编排一些理由让人去将他们分别带过来，用这个让光忠闻不到气味，再使用会发狂的药，然后将他打昏——就是这桩谋杀的初步雏形。”
　　“可是……”一期一振停住了，鹤丸国永看向了他，笑了笑：“对，可是光忠不会像这样杀人，我敢肯定他其实从来都没有这么做的意愿。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由其他吸血种设计出来的陷阱，故意让他觉得是自己干的，好让他陷入自责和悔恨……在宗教裁判所里自暴自弃，甚至在庭审上主动认罪。”
　　金色的双眸里闪过了凌厉的锋芒，鹤丸国永咬紧了牙齿，强烈的愤怒在脸上一闪即逝。三日月宗近拿起那瓶药，温润光滑的玻璃表面透着凉意。他看了周围一圈：“别忘了除了谋杀红衣主教的罪名外还有一项：私藏圣器。想要救他的话必须把这点也纳入考量，它究竟被谁拿走了，现在在哪里。据我所知，教廷对圣器是相当看重的，弄丢一件可不是小事。”
　　“吸血种无法触碰它，”鹤丸国永飞快地说道，“但是血奴可以，所以那天晚上一定有至少一个听命于吸血种的人类或者合作者。当然，如果一切只是教会的幌子的话，罗织罪名也不缺这一个。”

　　血仆们自觉地回避了这场谈话，物吉贞宗谈到了其他脉系的吸血种们近来的不安分，简要地复述了自己管理下的血仆被无故攻击的事情，以及在联络达官显贵寻求声援时被送到对方家中的象征死亡威胁的、利用红玫瑰滥竽充数染成的黑玫瑰。
　　“这种招数真无耻！”太鼓钟贞宗头回听到这事，登时气愤地嚷了出来。
　　“好在我已经尽量解释清楚了，”物吉贞宗说道，“虽然撒了一点小小的谎……反正照实了说也没人听。”
　　“谢谢你，能争取到这么久的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鹤丸国永靠在了沙发背上，“居然这样针对他，非要置于死地么，那些家伙……”
　　“等一等，”小狐丸终于开口了，“你们似乎都觉得是教会在和某些吸血种勾结，合作构陷烛台切光忠。恕我直言，于情于理这都不太可能。”
　　“共同的利益就是一切合作的基石。”大俱利伽罗的话语简洁有力。小狐丸看了他一眼，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动了动喉结。
　　“你要谈教会和吸血种的相关利益？那多了去了，”鹤丸国永伸出一只手，从小指开始逐一弯曲，“释放被囚禁的亲友，赦免被判的罪行，金钱交易，权力让渡，名声和地位。”
　　徐徐展开拳头，鹤丸国永沉默了几秒钟，看向自己的手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神圣条约》的修订稿。如果他们的野心再大一点，想法再远一些，也许他们最想要的是一部非纯血种主导的新条约，或者说，没有纯血种管制的新世界。”
　　一时间没人说话，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一期一振：“所以千万不可以如对方所愿，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提前撕毁约定和教廷翻脸。请务必——”
　　“这我可不能百分百保证，”鹤丸国永抬起双手，平静地说道，“如果用正常手段救不出光忠的话，我一定会考虑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