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天下》寺庙里的猫

4、京城分别

　　赵文渊这辈子还没走过这么长的路——完完全全用脚走的，连轻功都不让用。换了路引，进了那朱红色的京城大门，赵文渊差点没泪洒当场。他倒不是雇不起马车，就是宋之敏这穷酸的，死活不肯上车，赵文渊怕他出事，只好跟在他身边一步一步地磨。
　　掏出美人送的牛皮水囊狠狠灌了一大口，赵文渊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宋之敏盯着他看了又看，一副犹豫的样子。赵文渊脾气都被他磨没了，笑道：“怎么，你也想喝。”
　　“不是，总觉得你拿着这水囊的样子，挺猥琐的。”
　　赵文渊：“……”
　　赵文渊上上下下眼神调戏了宋之敏好几遍，觉得够本了，才好脾气地道：“京城这地儿花费贵，你要是不嫌弃，跟着我到郑铭那儿住着。”
　　“师兄在翰林院修书，来之前老师已经给他写过信，我住在他那里。”
　　赵文渊乐了，敢情人早就安排好了，这几天朝夕相处，连个口风都没给他。他一直笑书生木讷，亏他想东想西的，人家心里小算盘把自己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赵文渊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宋之敏这人，可能和他真不是一路人。
　　但好人做到底，赵文渊无奈道：“那我送你过去吧。”
　　宋之敏看着他，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下头，很乖巧的模样，耳根儿还有点红。

　　赵文渊原本以为宋之敏的师兄也是个穷酸书生，毕竟翰林院修书的听着就不像什么来钱的官儿。当看到那八进八出颇为气派的四合院的时候，赵文渊下巴咣啷一声掉到了地上，好半晌才道：“你师兄混得不错啊，当官的这么来钱？”
　　宋之敏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走到那嵌满铜钉的院门前，抬手欲敲门，又停了下来。
　　“赵文渊。”
　　这几天宋之敏第一次开口叫他的名字，赵文渊有点受宠若惊。
　　“我听人说过，江湖人都很讲究义气，锄强扶弱，最看不起鱼肉百姓的贪官是不是？”
　　赵文渊收敛了嬉笑的神色，冷冷看着宋之敏。
　　宋之敏摇了摇嘴唇，从他的背篓里面取出五张竹片。
　　“这是沛州知府收受贿赂侵占赈灾粮款的账簿，我想请你帮我保管。”
　　赵文渊眯起眼，他早知道这书生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现在知道了真相……
　　“你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和我住一块儿的？”赵文渊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宋之敏的脸瞬间整个儿都红了，那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赵文渊，双手捧着那竹片，顽固地伸到赵文渊面前。
　　赵文渊受不了他的眼神，神色复杂地接过那些竹片，随手从自己衣服上撕了块布包好，才低声道：“那我先走了，你，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就去醉仙楼找管事的，知道吗？”
　　“赵文渊。”
　　“恩？”
　　“谢谢。”
　　赵文渊笑笑，足间点地借力，轻巧地跃上了四合院边上的大樟树。宋之敏看都没看他一眼，理了理衣衫，上前叩响了大门。

　　赵文渊虽然平时行个侠仗个义顺便救个小美人的事情没少做，但他从不跟官府扯上关系，就算他知道堂上坐着的是一个横行乡里的狗官他也不会跟评书里讲的那样大半夜去割了人的头。
　　无他，江湖是江湖，朝堂是朝堂，当官儿的事情就该当官的来办。没想到随手救了个书生，却硬生生给扯进来了。宋之敏交给他的竹片在手里重得险些拿不住。
　　不过这书生真了不起啊，沛州到这儿三个多月的路程，一路还有人追杀，他居然都躲了过去，将这账本安全带到京城，这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

　　眼看着宋之敏进了那四合院，赵文渊轻巧地从树上跃下。身上带着竹片，他也不好立刻去见郑铭了，直接去了醉仙楼开了个房，吩咐管事的去注意宋之敏的情况，自己找了个西洋镜子，照着那米粒大小的字逐行抄了下来。
　　这一抄，就是两天，而宋之敏，则在抵达京城的第二个清晨，被送进了官府，理由是，凌辱兄嫂。